“这是走马灯吗？”

万俟风天在转动的灯笼面上看见了老人从出生到会走路的过程，接着是帮她的父母下地干活……

放在石窟里的那本厚重笔记本自己翻动起来，随着走马灯一幕幕闪过，对应的，在这位名叫李翠玉的老奶奶的那页笔记本上，多出了一条条她的生平经历……

走马灯播放结束，雪君将走马灯收了起来，而老人的灵魂正在天花板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万俟风天的脑子里又多出来这么条信息：刚刚死去的人可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还有七天的时间在世间飘荡，等到头七再回到自己的家中，和家人告别。

雪君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老人，对万俟风天说：“老奶奶应该已经清楚自己已经死了，她现在应该在思考自己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趁着还能自由活动。”

“我们要跟着她吗？她会不会走丢？”

“不会，走马灯会指引她回来的，她想回地府或者继续留恋人间都可以，还有七七四十九天，我们只不过先把他们的魂魄勾出来。”

万俟风天想到这么句老话：“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才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得到他们生平的信息，然后盖上印章，到了日子之后他们就会通过这个灯来到地府，一直到一百周岁才能重新进入轮回。”

“这个我好像也有记忆……之前有提起。”万俟风天算是知道为什么陌羽会让雪君也有这些记忆了，因为自己的记性太差，需要有人帮他一起记着。

“我们先走了。”雪君跟天花板上的老奶奶挥手告别，“如果没有要去的地方了，一会就回地府报道吧，然后等头七了再回来看看家人。”

老奶奶听懂了，对他点了点头。

万俟风天和雪君走出了老人的房间。

路过客厅，不知道是谁碰掉了一个瓷碗，落在地上就碎了。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接着老人的大女人的表情都变了，脸上好像又添了几道皱纹：“这个碗……妈说过是她的嫁妆，是她的陪嫁‘丫鬟’……之前还一直说着这碗寿命长呢，用到现在都跟她一样健在……好端端地怎么就……”

大女儿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她立马离开位置，冲向老人的房间：“妈！”

“妈——你醒醒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房间传来，她的嗓子都要喊破了。

万俟风天和雪君则趁乱离开了这户人家。

万俟风天小声说道：“我好像有些见不得这生离死别的场面。”

雪君说：“所以勾魂的任务就落到我手里了。主人您要是受不了可以在门口等我的，我都熟练的。”

“陌羽是不是偷偷给你开过小灶了？”万俟风天问他。

雪君有事怎么会瞒着万俟风天呢，他直接点头出卖了陌羽：“那次我蜕皮，他跟我讲了这些，然后蜕完皮您还没回来，他正好闲来没事就带我体验了勾魂，说之后或许会派上用场。”

万俟风天忽然感觉自己被陌羽安排的明明白白：“我说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雪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那主人我们去收下一个人的魂魄吧。”

“按这么个速度，应该不用七天就能完成了，早点办完也好，我也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万俟风天顺势拿出手机看下一个名单，“下一个叫王承军，地点是北环区新城路白云大厦4楼405号。”

“这人不在家里吗？”

万俟风天猜测到：“应该是他上班的地方，这哥们不会是猝死的吧？”

“那我们去找他。”

会飞的感觉很好，有雪君带路，万俟风天还有闲工夫看夜景，他说道：“我都不知道从高处往下俯瞰的感觉居然那么好，什么叫熠熠生辉，什么叫万家灯火！”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就像铺在地上的星河一样，亮闪闪的，很好看。”

雪君已经看到目标大厦了，他和万俟风天来到大厦前，他们都没有走正门的打算，而是直接从四楼的窗子进去了。

他们显然忘记自己可以穿过墙壁，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这个办公地点和万俟风天曾经经历的一个剧本很像，也是一个大厦里被承包出去的商铺。

这一层的所有的房间都亮着灯，显然这些上班族还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为自己为家人奋斗着。

“我们要找405号，这边是401。”万俟风天边走边看边吐槽，“都快九点了，不知道他们要加班到什么时候。”

模糊的记忆浮现在万俟风天的脑海里：“我好像也加过班，当时应该是兼职，下班是十点，但有时候十点都不能准时下班，还要被留下来打扫卫生，恶心的领导就在办公室里看监控，看你哪里没有打扫干净。”

这些记忆对万俟风天来说遥远又陌生，要不是来到这里，自己可能还想不起来这段事。

终于来到405前，万俟风天发现有一个游魂忙碌地穿梭在办公室里，一会打印文件，一会在电脑上核对什么，他显然没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

万俟风天来到405的门前，发现在加班的只有他一个。

大门进去就是员工们的工位了，这里没有别人。

万俟风天发现里面还有一间领导室，领导室是半透明的，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看去，会发现有一个男人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正想进去，却被那个忙碌的男人叫住了，他一边说一边不忘忙活着手头工作：“哎？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回来加班的吗？把名字告诉我，我记下了，回头好好表扬你一下。”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有领导的威严，但说话的语气让人觉得平易近人。

“领导？”万俟风天半天才说出这么两个字。

男人这才停下手里的活，看向万俟风天，发现他是个生面孔，根本不是自己的员工，他说：“啊，你不是我手下的员工？难道是来应聘的新人吗？人力下班前也没跟我交接说大半夜会有新人面试的。”

雪君毫不留情地说：“你没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吗。”

王承军忽然愣住了，他走到能反射出镜像的玻璃前，发现竟然照不出自己的身影，他将手放在玻璃上，手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万俟风天指了指领导室里的人：“那个在工位上趴着的人，是你吧？”

王承军显然呆住了，微微张着嘴，一向活络的大脑在此刻竟宕机了。

万俟风天和雪君穿过半透明的玻璃，看见了男人手边洒落的药。

再看男人的穿着打扮，和门口那位一模一样。

王承军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进来了，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穿墙而过。

他也注意到了坐在工位上的人，那可不就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