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秘密韩枭没跟任何人说过。
只在生辰那日的酒醉时,无意识跟季清欢透露过只言片语。
这个秘密是:
季沧海一直是他心底深处期盼的标准父亲。
韩枭十几岁时做梦梦到捉螃蟹。
站在他旁边的大笑着教他的人不是韩王,是季沧海。
韩枭曾经抱过一次季沧海。
当时周围全是季家军,季沧海哈哈大笑的拥抱着季清欢,韩枭冲过去硬挤进他们父子俩中间,那是他离标准父亲最近的一回。
当时是扯了幌子的。
但不论什么幌子,假如这个人不是季沧海,浑身臭汗脏兮兮的老头儿韩枭必然不会抱。
韩枭有洁癖。
他的洁癖对季家父子失效。
韩枭总是讨厌看到季家父子俩说话的画面。
是一种说不出的嫉妒。
但现在拎着手中这件软猬甲,他在季清欢的推搡下,顺势坐在季沧海手边的椅子里。韩枭偷瞥着季沧海喝茶,耳边听着季沧海跟季清欢说话。
一句句都是季老爹在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
他坐在这里。
好像也不太讨厌他俩了。
同时——
韩枭感觉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仿佛正逐渐丰满起来。
就像一只被抽干空气的棉花枕头,正慢慢的重新填入空气。
至于什么时候能完全填满。
韩枭不知道。
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好似灵魂和血肉正归于完整......
“喝茶么。”季清欢问韩枭。
韩枭攥着软猬甲摇摇头。
“......”
晚膳时刻。
韩枭也是跟季家人一起吃的。
因为饭菜送来了,季沧海总不好把韩枭赶出去,不过是多双筷子罢了。
钱串子叔和牛六叔也在。
主帐摆了一桌家常菜,众人围桌而坐。
旁边昏黄的烛光轻缓摇曳。
饭桌上。
牛六叔正跟季清欢说明日晨起发兵,战前叫阵。
让季清欢骑马过去亮一亮霸王枪,又说起早年季老爹出阵时亮枪,每回都能吓的敌军后退三步。
“好。”季清欢浅笑点头。
不时转头看看身侧坐着的韩枭。
韩枭在吃饭,侧脸和坐姿很乖很安静。
一如既往的插不上话。
桌上有一道竹笋鸡汤鲜美的很。
当韩枭要去盛第二碗时,对面的季老爹忽然说了句话。
“世子不是才被狗咬了?不忌口啊。”
鸡汤本就是生热的发物。
再配上竹笋,热气翻倍。
会导致伤口疤痕增生,不利于恢复。
通常他们受伤后都禁食鸡汤。
“......”
没被问过饮食。
韩枭从来没被谁问过饮食。
他愣怔捧着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爹,有伤不能喝竹笋鸡汤?”季清欢不懂这些。
季老爹在烛光里絮叨:“自然不能,元儿你往后也要得记得,身上有伤的时候要忌口,别什么东西都吃,早年啊,我跟你六叔在北漠里打仗,那沙漠有许多怪异东西...哎,你见过两米多长的壁虎吗?”
“喔!那么大?”季清欢最喜欢听他老爹说这些事。
但韩枭是第一次听。
什么壁虎能长到两米多?
韩枭想问又不好意思,但把捧着的汤碗放下了。
他拿帕子擦拭唇角。
目光很静的望着桌上几个人。
“可不是嘛,那大!”旁边牛六叔比划着,“不叫壁虎叫蜥蜴,我们拿长矛围着扎它,它甩着尾巴乱爬,嚯那场面.....”
季沧海插嘴:“你六叔那矛尖儿正扎老子腿上!”
“嘿嘿....”钱串子叔一边吃菜一边笑。
牛六叔窘迫瞪眼:“不是剁了蜥蜴肉给你煲汤?我还记着那肉不好吃,腥的很,柴的咬不动。”
“喝了那汤伤口就发炎症,高热好几天才退,医师就说了得忌口,”季老爹看向对面那俩孩子,“尤其身上有明伤的时候,可不能胡吃海塞。”
季清欢恍然大悟:“哦,这样。”
“......”
桌上的老将你一句我一句。
他们说话时,韩枭手足无措的坐着。
他鲜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对韩枭来说。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氛围.....
旁边的季清欢倒是如鱼得水,伸手把韩枭的汤碗推开:“听见没有,这汤你就喝不成了。”
“......”
这句话顿时把韩枭拽进闲聊的陌生氛围里!
该说什么,怎么说。
会不会冷场。
“...我伤已经好了,”韩枭嗓音紧涩,“...那只黑獒犬咬的不算深。”
季老爹猛地问:“哎,世子是被黑獒咬伤的?”
“是啊,你来的时候看见城门口那只黑獒没有?”钱串子叔问。
牛六叔搭话:“哪有闲工夫看狗!我们都没进城,领着大军绕路赶来山脚的。”
季老爹说:“我见过最凶的獒犬,这玩意儿是东边养的多,一顿能啃半头牛,都喂的生肉。”
“是么!”钱串子惊奇。
牛六叔连连点头:“就那个谁,我记得也是叫黑獒咬过,断了一条胳膊,是生生拽掉的.....”
“谁啊?”
“就那个,当年咱在了望关大营里,偷你银子出去买酒喝,逮住了,咱还揍过他。”
“哦哟是他,记起来了!”
“......”
桌上老将们天南地北聊了很多。
这或许是缓解战前紧张的一种方式。
很默契的谈天说地。
热闹的不像话。
也仿佛是害怕现在能一起坐着吃饭的人,等到开战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一起聊天了。
战前的饭场,话多一点没关系。
这是老将们多年以来的习惯。
在这个过程里,韩枭前后总共说了六句话,是低声跟季清欢说的,却意外的有三句都被季老爹他们接话了。
韩枭捏着筷子莫名有点开心,整个人都很放松。
他从没有这样参与过一场闲散群聊。
老将们聊的热火朝天。
“你少喝茶,会睡不着的。”季清欢很小声的跟韩枭说。
他坐在韩枭身边,有一瞬还怕韩枭嫌弃这用饭氛围太吵闹,想着要不要提前领韩枭离席。
但他观察——
韩枭似乎听的津津有味,就没把人带离。
韩枭转眸看他:“嗯。”
往日嚣张桀骜的小世子,此刻眸光很柔缓。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季清欢低头喝汤,弯唇笑了笑。
韩鸟木终于尝到了人间烟火。
不再是孤零零的坐着了。
真好。
暴躁小刺猬原来是可以被治愈的。
只是从前没人带他玩。
饭后。
众人都各自分的有帐篷。
老爹走的时候说:“你俩早点睡,天不亮就要起呢。”
俩孩子帐篷是挨着的。
“哎,知道了。”季清欢跟韩枭抱着一人一件的软猬甲,打算回帐里试穿。
片刻后,帐中。
季清欢刚把自己的软猬甲穿好。
就听见一布之隔的那边。
韩枭低声喊他:“季清欢,你能不能过来捅我一刀?我下不去手。”
试试滕枝软猬甲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
季清欢吓得一惊:“?”
半天没动静,原来正拿着刀打算捅肚子里。
果然——
熊孩子不吭不响就是在作妖!
“......”
【宝宝们在书荒广场记得推推欢枭,古耽区,么么哒】
下章亲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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