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伤,你呢?”韩枭呼吸带喘,顺着碰过自己靴尖的长枪往上看,看到季清欢蒙着黑绸的脸。
季清欢眼尾有几滴血迹残留。
看的韩枭很难受。
若非是他手指脏了、环境也不合适,恐怕要忍不住替季清欢擦拭干净。
不喜欢季清欢沾血。
“我也没有伤。”季清欢回,扭头望向城墙之上。
“......”
没伤?
韩枭咬牙道:“我还没瞎。”
季清欢膝盖处一条刀伤就摆在那儿,皮肉外翻着,正在淌血。
可他就像是不知道自己膝盖有这道伤。
面色丝毫不显,瞥都不瞥。
季清欢你真是条汉子。
拿你自己不当人!
韩枭却会心疼,多看几眼这人膝盖处皮肉翻卷,他拎着剑柄的手指都不住攥紧。
抬眸狠瞪着那些还在扬刀的辽兵们。
都该死!
“小伤,”季清欢望着城墙说,“天快黑了,得快些攻进城去。”
厮杀持续有三个时辰,众将士早就疲惫不堪。
但都已经打到城门口了。
如何能甘心撤兵回去休整?
最好是一鼓作气。
因为今天的首战大家士气都很高,韩枭冲那一波也带来了破局的阵势,效果非常好。
看着看着......
季清欢忽然凝神:“等等!巴图老贼呢?”
“?”韩枭目光穿过还在厮杀的兵卒们,朝城墙上巡视。
果真!
城墙上看不见那老贼的身影。
好似连周围的辽兵也越来越少?
该死的老废物。
韩枭断言:“估计是跑了。”
这个情况也算早有预料。
知道他会跑。
“......”
巴图老王自然不会在今天就一战到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看着自己的辽将死伤惨重。
果断弃城。
从鸦城另一座大门率大军撤退,抛弃了正在厮杀的这几千辽兵,先前说的什么‘死守不退’就跟放屁似的。
一看是逆风局扭头就跑。
巴图老王此刻已经率兵去往下一座城池。
等过几日休整后,再战中原兵!
城门前。
虽然老王跑掉。
但鸦城门前和城内还有几千辽兵死守,攻城还得继续。
不过难度当然会降低很多。
基本上,鸦城此刻就算收入囊中了。
季家这边士气大涨。
兵将们把几千辽兵撵的嗷嗷叫!
季清欢和韩枭停下战马,不必再去杀敌。
能歇一口气。
周围逐渐有越来越多的自家兵将停手,纷纷举起了火把照亮,提刀处置活口。
匈奴兵的惨叫声一阵接一阵。
不知道这些匈奴兵在临死前会不会后悔。
后悔他们不该......
毕竟在他们发起战争屠杀中原时。
就该想到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要被愤怒的中原人反杀!
在橙色的火把光亮中。
韩枭骑在马上面色冷峻,抽出帕子缓慢的擦拭手掌,连带着长剑也仔细擦过。
过程中,他转头朝季清欢说:“把你那腿包扎一下。”
不知道疼么。
“进城再说吧,已经不流血了。”季清欢懒得动,手指头都累的发颤。
韩枭凝视他:“......”
“好好好。”季清欢骑在马上,简单收拾一下自己。
撕了内袍衣摆,快速往膝盖缠裹几圈。
“多缠两圈。”韩枭骑马立在旁边,严格盯着他包扎腿伤。
季清欢低声喊:“韩枭。”
“嗯。”韩枭也累了,微蹙着眉打量周围,懒洋洋擦拭着修长染血的手指。
周围血腥气直冲鼻腔。
两人面庞的黑绸布巾都还没摘,旁人并不知道他们在低声说话。
季清欢说:“我们今晚能住城里,不必睡野地。”
“是,”韩枭懂他这句话,目光放柔软了些瞥他。
“那就恭喜小王爷,首战告捷。”
“同喜,大功臣,”季清欢扯着布条说,此刻得空才有心思谴责韩枭,“敢擅自行动,回头再跟你算账。”
韩枭散漫哼笑:“我好怕你的算账。”
来嘛。
“......”季清欢听的唇角勾起。
不过说实话。
他们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喜悦感。
因为每一场胜利都是用无数条生命换来的。
太珍贵,来之不易。
此刻的心情是痛惜大过喜悦。
他俩身边不远处。
钱老将军正跟牛得草一起收尾,朝周遭下令:“破门,把桩车推过来。”
“是!”兵将们应声而动。
“......”
夜幕将至,这场大战也进入尾声。
季清欢履行自己对老爹的承诺,叫人把全城的炮竹都搜集来,堆放在城门前的平原上燃放,也能驱散些血腥味儿,杀灭细菌。
“砰砰砰!啪!”
七月初的夜幕仅有寥寥星光,当鞭炮和绚烂的焰火齐齐升空炸响,顿时映亮半边天!
鸦城里外所有季家军和破辽军们,含着泪大声呼喝!
虽然疲惫。
却有一股热流在胸腔涌动。
正式向江山父老们宣告——
他们首战匈奴,把鸦城夺回来了!
身侧同胞战友们的尸骨还未凉。
都看着这场首胜呢。
在漫天的焰火中。
季清欢他们满身浴血、平静的站在城墙上观望烟花。
“马车驶过都要陷进被血怄出来的淤泥里。”韩枭俯趴着往城下看,看他们今日打过来的这条血路,被鲜血泡透了。
华生拿湿布在旁边给世子擦甲衣,又递上水囊。
“殿下累的很了吧,喝些清水缓缓。”
“不要,反胃。”韩枭皱眉抗拒。
附近血腥味儿太浓了。
韩枭旁边,季清欢正朝身后的两位老将军说话。
“今夜就别收拾尸体了,大军驻扎在鸦城休整,等到天亮再出去清扫战场,将士们都辛苦了。还有,明日午后派车把我老爹接过来,瓷城只留两千守备军即可,其余的都随老爹过来参战。”
清早的时候。
季清欢在狼啸山脉留了两万兵将。
是做了‘留一手’的准备。
提防辽兵也玩突袭。
事实证明,他们的突袭比辽兵早到一步,取得了不错的战绩。
得把老爹接过来。
不能叫老头在廖天野地里住着。
“好!”钱如意点头应下。
牛得草在旁边多看了两眼小世子的背影,出声说:“您二位去城主府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守着。”
说的是季清欢和韩枭。
“...那我们先走,”季清欢临走前看着牛叔手臂上的伤,痛惜皱眉,“您记得喊军医包扎,用最好的药。”
“知道了,你快去好生歇着。”牛六叔小声说。
他低头看看阿元的膝盖。
心疼啊。
“......”
城墙的阶梯挺长。
墨鱼和华生走在后面,跟着他俩。
下去的时候,韩枭伸过来一条胳膊,他的银甲不久前被华生拿湿布擦拭过,胳膊稍微干净了些。
韩枭冷声说:“不知有没有荣幸能搀扶一下小王爷?”
“又犯病。”季清欢咕哝。
眉眼间的疲倦已经藏不住了。
膝盖那道刀伤不轻,虽然他一直忍疼忽略,痛感却还是存在的。
此刻精神稍微松懈下来,才感觉到竟然有这么疼。
显然——
韩枭比他更早察觉到他腿疼。
因为从韩枭的角度看,季清欢脸色苍白额头遍布冷汗。
方才上来的时候。
季清欢坚持要自己爬楼梯,不许他搀扶。
此刻都要回去休息了。
扶一下行不行?
季清欢是伤是痛都总爱强撑着,韩枭看的有种自己好好走路上被贼人抢劫了的那种难受劲儿。
因为季清欢是他的。
完好的体魄和身躯也应该是他的。
季清欢如此不心疼自己的身体,简直是折磨韩枭。
韩枭看人终于肯‘屈尊降贵’的按住他胳膊,愿意缓着劲儿下楼梯,还是恨的牙痒痒。
他附耳说:“你洗完澡在房里等我。”
“.....?”季清欢愣住。
什么。
刚从战场下来这人想干什么。
不行、不行。
他已经很累了没心情......
腿上有伤!
——
【ps:小礼物砸我砸我,黏人娇妻小作者感受不到爱就会死掉,嗷!】
是的,明天他俩甜甜。
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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