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问:“那太子妃岂不是更要生气?”
他都已应下了此事,怎么能明日再反悔了?
“太子妃很好说话。”师爷认真说道,“京中可都传开了,西羯人没什么架子,只要在殿下面前能圆过去,那一切就都好说。”
知州:“……”
知州想起了方才分别之事,温慎之看他的古怪眼神。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完了。
师爷又道:“大人放心,听闻太子也是讲道理的人……”
知州哭丧着脸,道:“大人物的讲道理,同你我的讲道理,岂是一个讲道理。”
若太子想动他,那不过抬一抬手指的事,他觉得自己命运坎坷,不免深深叹气,师爷便又道:“此事还是得从太子妃身上下手。”
知州一怔,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着急询问师爷可还有补救办法。
“太子妃可还有什么喜好之物?”知州紧张询问,“你方才也看见殿下的脸色了,那剑一断,我的仕途也跟着断了啊!你快好好想想,明日我们便将东西送到太子妃房前。”
师爷也略觉得有些懵,延景明虽是来和亲的太子妃,在京中颇为引人注目,可他来大盛的时间毕竟不长,还不足传出那么多逸事,因而除了尚武和喜欢那牡丹花之外,师爷一时倒真难以想出延景明的其他喜好来。
他沉思片刻,蹙眉道:“太子妃同殿下的感情,好像很好。”
知州挑眉:“这不是废话吗!”
方才延景明一难过,温慎之的神色便跟着微微变了,那眼神一变,知州的心都凉透了,要不是他两人感情好,他又何必想方设法去讨好太子妃啊!
师爷又道:“太子妃好像……很喜欢吃。”
知州摇头:“不行,此事不够。”
太子同太子妃来州府暂住,他当然要好吃好喝招待着,这是他本该做到的本分,延景明又是王子出身,想必天底下什么山珍海味都已尝过了,知州觉得自己很难在这种事情上出彩,他还是得另外想些办法。
师爷双眉紧蹙,苦思冥想,可却实在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觉得
也恰在此时,二人忽而听见花园小道上传来些微声响,像是有人从此经过,两人下意识便闭了嘴,知州还探头朝按小路上看去,想着应当是府上的仆婢,半夜不好好睡觉,打扰他与师爷密谈,
可那小路上的,竟然是温慎之与延景明二人。
知州噌地一下便将脑袋缩了回来,躲回花丛之间,扭头见师爷一脸茫然看着他,问:“大人,怎——”
知州死死捂住了师爷的嘴。
夜半三更,太子与太子妃不好好睡觉,跑到花园中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这当然是小情人新婚燕尔,私下偷偷幽会啊!
太子要祭拜仙山,需得禁欲到祭拜完毕,这对方才成婚的两人来说,绝对是一件极难忍耐的事情,知州也觉得这规矩着实有些过分,而他方才在酒宴上才得罪了太子妃,若是此刻再让太子妃知道他们撞破此事,那他今夜不仅断送了自己的仕途,只怕连这条小命,也要在今夜断送了。
师爷一下被捂住口鼻,喘不上气,不由挣扎,知州着急压低声音,贴近师爷耳边,同他耳语,道:“是太子和太子妃!”
师爷这才会意,也同知州一般领悟了同一件事,一动不敢动趴在地上,生怕让温慎之和延景明有所察觉。
小路那一头,延景明正缠着温慎之,道:“泥就帮窝画一画嘛。”
温慎之微微蹙眉,道:“你这想法太奇怪了,他做不到的。”
延景明:“那不素最厉害的铁匠吗!”
温慎之有些无奈,道:“最厉害的铁匠,应当也没有听说这种武器。”
延景明撇嘴:“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
温慎之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与语气,到最后也只能妥协叹气,道:“明日待我从国师那儿回来,我就给你画。”
延景明开心不已,用力点头,而后又想起一事,道:“那泥是吗时候教窝汉话啊?”
温慎之:“……”
温慎之的头更疼了。
这些时日,他本该每日诵经晨读,只不过国师不在身旁,无人监督也不需同人汇报,暗卫首领也不会把他偷懒的事情告诉国师,他舒服过了这么一路,可待真与国师见了面,这事情便开始有些不同了。
之后几日,只怕每一天国师都得揪着他读经讲经,他很难有空暇时间陪延景明,更不用说教延景明写字了。
他只能回答,道:“只怕要到祭拜之后。”
而今延景明正对汉话与暗卫首领所说的那考试好奇不已,温慎之的话如是将他的热情都浇熄了一般,他难免略有些失落,只不过他知道温慎之很忙,他不能打搅温慎之的正事,他便点了点头,道:“那窝等泥哦。”
只是言语之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好像怎么也藏不住。
眼见温慎之和延景明走远,草丛中躲藏着的知州和师爷,再也忍不住了。
天啊!这不就是天降的好机会吗!
知州激动不已看向师爷,道:“快,明日快去将城中的私塾先生都请过来。”
师爷心中登时浮现了几位先生的名字,下意识便道:“大人,我听说过,城北的周先生和城西的徐先生教书最好了,许多人都恨不得将孩子送给他们启蒙——”
知州当然也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字,他仔细思索两人相貌,那周先生年迈,为人古板严肃,对学生极为严厉,学生犯错可是要打手心板的,更不用说周先生样貌不佳,有个大驼背,面上还生大黑痣,看起来有些寒碜,他当心吓到了太子妃。
知州毫不犹豫选择了城西的徐先生。
“你明日先将徐先生请过来。”知州认真说道,“他年轻有文采,生得也不错,就该让他来教太子妃读书!”
师爷不住点头。
二人心中欣喜,好像对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只要这徐先生将太子妃教会了,知州还用忧心自己的前途吗?
他前途一片光明,一切希望,就在明日!
……
温慎之同延景明走了许久,再回到休息之处,将要分别时,那暗卫首领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像是有要事禀告,同温慎之说道:“殿下,方才知州同他的师爷在花丛里。”
方才温慎之同延景明说的不是什么机密,不过是两人睡不着散步消食的闲谈罢了,暗卫首领便也不曾将知州与那师爷揪出来,当然,这种事情,他还是得仔细同温慎之汇报的。
温慎之并不介意此事,只是微微点头,甚至不曾多问那两人为何在那种地方,可延景明却很好奇,问:“他们两在花丛里干什吗?”
暗卫首领摇头。
他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夜色太黑,他看得也不算太过清楚,只是见两人没什么危险举动,便不曾凑上前去,他照实汇禀,道:“他们只是一同在花丛之中,什么话也没说。”
延景明挠了挠脑袋,觉得很奇怪。
今日天色不佳,也没月亮星星好看,这两人为什么要大半夜躲在花丛里。
暗卫首领见延景明好奇,便仔细回想,果真想起了一些怪异之处。
“殿下与太子妃走过去时,他二人靠得很近。”暗卫首领皱起了眉,“那知州,好像还捂着师爷的嘴。”
延景明:“……”
温慎之:“……”
暗卫首领越是回想,越觉得奇怪,到最后,他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些嫌弃的表情。
“师爷起初挣扎,后来知州凑在他耳边……他就不动了。”暗卫首领有些说不下去了,万分尴尬道,“待殿下与您离开后,他们……他们才在原地压着声音笑……”
暗卫首领有些说不下去了。
延景明神色古怪,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喃喃,道:“泥们中原人,好奇怪哦……”
暗卫首领还想也许是自己误会了,急匆匆便要解释,道:“可能……可能夜色不错,他们在院中赏月赏花吧。”
他话音未落,天空猛地一个惊雷炸响,吓得三人一跳,而后便有大雨倾盆落下,打断了三人的交谈。
延景明抬头看天:“夜色不错吗?”
暗卫首领:“这……”
延景明:“……好奇怪哦。”
暗卫首领:“……”
延景明还想再说,温慎之猛地抬手,令他止住要说的话,匆匆道:“你不要再说了。”
他脑内莫名出现了奇怪的画面,还奇怪地对上了知州与师爷的脸。
不行,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这素一个秘密。”延景明终于开了口,“窝们谁也不能告诉。”
温慎之:“……”
暗卫首领:“……”
延景明继续碎碎念叨:“他们年纪这么大,还有这么真诚的感情——”
暗卫首领忍不住道:“他二人都已娶妻生子了。”
延景明:“……”
延景明:“泥不要劝窝,窝现在就要去和知州夫人谈一谈!”
第65章 他又一次
延景明很生气。
他想不明白, 怎么会有人已有妻子后还做这种事,瞒着家中的妻子孩子,跑出来同一个糟老头子暧昧, 想想就很让人生气!
而延景明也是一个更习惯以行动来展示内心想法的人,既然他知道了这种事, 那他就不可能憋在心中不说 ,他要去同夫人告状!让夫人知道这臭知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混蛋玩意!
可他不知道知州夫人住在这府中何处,他已气呼呼走出了好几步,而后又飞快折返了回来, 看向暗卫首领, 道:“她住在哪儿?”
暗卫首领:“……啊?”
暗卫首领似乎并不太理解延景明这突如其来般的想法,他怔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太子妃,谁?”
“知州夫人呀!”延景明着急,道,“窝要去同她告状!”
暗卫首领欲言又止, 迟疑嗫嚅了许久, 见太子殿下没有一点儿要阻止延景明的意思,他才忍不住开口, 道:“太子妃, 这样可能不太好。”
此事同他们可没多少关系,充其量算是知州的私事, 而这等私事, 暗卫首领可实在见得太多了。
上至朝中权贵,下至地方小官, 真能洁身自好的,根本没有几个人, 他们不可能一件一件管过来,再说了,那知州是私德有亏,可在律法之上,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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