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首领又道:“若有机会,属下也想结交这般英雄豪杰。”
延景明:“??”
这般什么?!
延景明不由皱紧了眉头,开始觉得,母妃入京这件事,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
等到午后,来此处迎接天河大妃的人,又多了许多。
延景明只庆幸自己今日是骑马出城的,马儿占地较小,见缝插针便能有拴马的位置,相较之下,马车显然就很为难了。
他眼看着众人的马车将此处堵得水泄不通,只觉得京中三十岁往上官员家中的夫人也许都到了此处,他心中万分震惊,实在想不出母妃当年究竟是如何叱咤风云的模样,竟能吸引这么多人来迎接她。
他又在此处等了片刻,西羯使臣的队伍,终于到了。
延景明恨不得立即挤到人群前头去,好在他的西域面庞着实醒目,大多人也知晓他就是来中原和亲的西羯小王子,自然纷纷避让开来,好让他先与自己的母妃相会。
等延景明走到人群前头去,正巧看见天河大妃自马车内出来,二人目光相接,延景明不由鼻尖一酸,委屈开口,唤:“母妃。”
若是算算时间,他与母妃已有近两年未见,这实在是阔别重逢,延景明心绪激动,一时之间再难言语,而天河大妃也抬首看他,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面庞,那双眉紧蹙,延景明便觉得母妃也许同阿兄一般,这两年来总担忧他在中原的日子过得究竟如何,好容易有机会相见,自然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不知如何开口。
延景明不由先天河大妃一步开口,想要安抚天河大妃过于担忧的心,道:“母妃,窝在中原过得很好。”
温慎之比他还关心他的身体,莫说是瘦了,他只要一餐少吃上两口饭,温慎之都会忍不住担忧。
可不想他话音未落,天河大妃已伸手捧起了他的脸,某种忧愁之意更甚,一面喃喃说道:“怎么一点也没有长高。”
延景明:“……”
天河大妃:“唉,十九岁了,还能再长吗?”
延景明备受打击。
……
两年了,延景明难得同母妃相见,他真的不想令母妃不高兴。
可他长不高这件事不仅母妃觉得不对,他自己也觉得很难过啊!
他觉得自己的身高同中原人相比,已算是个中翘楚,可若在西羯人中,那就显然是有些不够看的了。
只不过当初他总觉得自己方才十七岁,应当还能再长高一些,可谁曾想自来了中原之后,过了整整两年,他也不过就长高了一寸,他起初觉得是中原人吃得太清淡,不像他们西羯人,将牛奶与羊奶当作水一般喝,那自然是要长不高的。
可等他照着西羯饮食努力上几个月后,延景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可能。
是真的。
就只能长这么高了。
……
此事对延景明而言绝对是天大的打击,母妃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延景明连心都痛了。
他抬首看向天河大妃,委屈巴巴开口,道:“窝也不想的。”
天河大妃:“……”
天河大妃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脑袋,笑吟吟道:“那也已比母妃高了。”
延景明:“噢……”
那怎么能比!
他母妃是中原人,还是女子,他若是连母妃的身高都比不过,不就更糟糕了吗!
天河大妃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阿兄那样也不好。”
延景明委屈看向天河大妃。
天河大妃:“……”
延景明:“……”
天河大妃:“……就是不太好。”
延景明明白了。
哪是阿兄不好,这分明是母妃编不出词来了啊!
延景明越发觉得心痛,扭头看见母妃身后马车内还有个小姑娘正朝外探头探脑,他不由一顿,原本低落的心情一瞬便又开心了起来,一面自如切换了西羯语,朝那小姑娘招手,换:“元纱,到阿兄怀里来!”
延景明的妹妹至今也不过只有七岁,记性本就不如大人要好,两年未见,她似乎是觉得延景明有些陌生,怕生缩在马车内,怯生生看着延景明。
延景明一怔,而后飞快扭头,朝暗卫首领招手,道:“阿猪!”
暗卫首领被他如此呼唤吓得一惊,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匆匆跑到延景明面前,却听延景明压低声音问他:“有零嘴吧?”
暗卫首领:“……”
延景明:“窝知道你今夜轮值,你不可能不带零嘴吧?”
暗卫首领:“……”
延景明:“你不想窝告诉陛下和王爷,你晚上轮值总在偷吃东西吧?”
暗卫首领:“……”
延景明:“拿出来,充公了!”
暗卫首领:“……”
可恶!
到底是谁带坏了纯真的小王子!
……
延景明哄好了妹妹,万分满意带着母妃和妹妹一同前往驿馆。
到了这时辰,温慎之处理好了手头事务,竟也出了宫,恰巧到了驿馆之内,要请天河大妃入宫,在宫中吃一顿“家宴”,好为天河大妃接风洗尘。
天河大妃认真打量温慎之许久,温慎之令她千万莫要拘谨,只当做一家人般,不必讲究君臣理解,她十分感动,先看温慎之同已过世的侯府小姐生得着实相像,又想温慎之生得比延景明高,也勉强能算是同延景明的互补,更不用说,大盛的天子,必然是个文化人。
他们凌家,他们西羯王室,就缺这么一个文化人啊!
天河大妃想也不想答应了晚上的宫宴,随后便带着小公主,同延景明和温慎之一道进了宫,长公主与忠孝王妃自也随行,待到了宫中,天河大妃先见了太后,待了片刻,随后便移步宫宴,一家人终于坐下来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她说不出满足。
温慎之早从无数人口中听过天河大妃的名字,在他脑海之中,那已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奇女子了,可等到如今真的见了面,他却又发觉天河大妃看上去身形娇小,甚至……好像还有些柔弱。
待众人入了席,天河大妃正坐在忠孝王妃身侧,那忠孝王妃便开了口,道:“天河,王爷今日有要务离了京,今日或许是赶不回来了,他令我代为问候,还望你不要在意。”
天河大妃开口道:“哦,小肃啊,他还是以前那个脾气吗?”
温慎之:“……”
延景明:“……”
等等。
延景明睁大了双眼。
母妃她……唤温恭肃作什么?
忠孝王妃竟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掩面低笑,盈盈道:“跟你学了几招之后,他已变了。”
天河大妃端起酒杯,点了点头,道:“好,不然我一定要再打他一顿。”
温慎之:“……”
延景明:“……”
温慎之以手挡面,低声同延景明询问,道:“你母妃同皇叔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延景明惊恐摇头,道:“窝不知道哇。”
温慎之又道:“皇叔惧内,该不会是因为……皇婶同你母妃学的‘那一招’吧?”
延景明继续惊恐摇头:“窝真的不知道哇。”
温慎之猛地深吸了口气。
“了不起。”温慎之说,“天河大妃真是个妙人啊。”
……
酒菜备齐,延景明却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至少在他离开西羯之前,母妃还未教过他妹妹元纱公主如何使用中原的筷子。
他不由转首看向母妃与元纱公主,果真见元纱握着筷子不知所措,而一旁忠孝王妃温柔低语,正教导她如何使力,而后元纱公主认真改变姿势,握紧手中细细两根筷子——一把将象牙筷捏碎。
四下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望向那个仅有七岁、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公主,好像谁都想不到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竟能有如此怪力,到头来也只有温慎之面带苦笑,好似已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一般低下了头。
天河大妃微微蹙眉,觉得元纱公主这般的举止显然不太对劲,她决定好好教一教孩子拿筷子的正确方式。
“你不能如此用力。”天河大妃说,“你该学会控制自己的力气。”
元纱公主撇嘴委屈。
温慎之适时开口,道:“元纱年纪还小……”
“年纪小也不行。”天河大妃道,“若是这宫宴上有刺客,元纱,你想想,你同他们打起来时,岂不是少了个武器。”
温慎之:“少了个……”
少了个什么?!
他又震惊看向延景明,却见延景明也一般震惊看着他,显然连延景明也不明白自己母妃这句话的含义。
元纱公主仍是嘟着嘴,小声以西羯语嘟囔:“这小棍子这么脆,我才不要呢。”
“这么脆的筷子,你该使巧劲。”天河大妃冷静说道,“而不是蛮力。”
话音刚落,她忽地一下将手中的筷子掷出,那小小一根脆弱的象牙筷,竟硬生生钉入了她面前的桌案之中去。
这宫宴上,忽而就变得更静了。
见惯了宫中风波的众人都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接话,哪怕上一任的宫斗王者太后都沉默不言,片刻之后,也只有元纱公主兴奋鼓起掌,开心大声喊道:“母妃,我想学这个!”
延景明猛然回神,也跟着元纱喊道:“母妃,你为什么没教过我这个!”
天河大妃轻巧从桌案之中拔出了那根完好无损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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