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这顿饭便没有用太久,一家之主起身后,众人也随着离席。
郑绵韵落在最后,见长辈们离得远了,便扯了扯郑来仪的袖子:“椒椒,你真的觉得杜境宽不好么?”
郑来仪看见绵韵清澈的眼神,暗自叹了口气:“也不是不好……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郑来仪看着她:“绵韵,你真的心悦那个杜境宽?就因为上次他捡了你的彩胜?”
绵韵语气认真起来,否认道:“没、没有……谈不上心悦,就是、就是觉得,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吧。再说了,也不能仅凭外表就断定一个人,不是么?”
“……你说的是。”郑来仪只好承认。
“所以你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少年将军,是什么样子?”郑绵韵实在好奇。
郑来仪信口:“不是什么将军,一个低阶捉生将。还不如杜境宽。身长五尺、膀大腰圆,像西市卖猪肉的。”
绵韵闻言傻眼。那郑泰为何那么说,被人家下了蛊么?
东院里,早就候着的丫鬟已经准备好老爷入宫的一应事物。
李砚卿扫一眼丫鬟手中捧着的进德冠,问丈夫:“还戴冠么?”
郑远持摇摇头,语气带着明显的疲乏:“官袍也不用了,就着常服即可。”
丫鬟有条不紊地递上一套熏制过的圆领袍服,让夫人亲手为老爷更衣。
郑远持闭着眼,展开手臂任妻子摆布,套好外袍,李砚卿垂着头专注去系他腰间的蹀躞带,一边开口:“兵部这回又挨训了?”
“没有,”
郑远持叹一口气,露出外人面前不曾展露的坦率,“——老杜这兵部尚书做得也是不容易啊!”
李砚卿平素从不过问郑远持的公务,但并不代表她无法敏锐查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今日席上丈夫对杜家的态度过于明显,先是对绵韵择婿的态度,而后是对成帷的教诲,她自然能联想到背后原因。
如今骁将锐士,善马精金,俱空于京师。根源虽不在兵部,但杜昌益要受的冷落可以想见。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郑远持一贯认为,家族之间相互支援,其法不出其二:一是婚,二便是宦。门阀之间以婚姻相固结,所谓婚姻,先是求族,然后择人。
身为妻子的李砚卿也是这么想。
虽然当年她认识郑远持时,他不过是没落的荥阳郑氏流落在蓁州的远房子弟,在二十六岁那一年一举考中状元,进入弘文馆作校书郎,又被皇帝看中当上了右拾遗。
一度盛传当年的状元郎被宫中看中,是驸马的人选。郑远持却没有尚公主,而是和身为李氏旁支的敦亲王之女成了婚。
李砚卿看中他沉稳内敛,腹中有乾坤,兼之相貌温雅,仪表堂堂。二人成婚之后,从来和谐而默契,既像夫妻,又如伙伴。
比如此刻,郑远持一句话,她就明白了他背后的意思,并且准确地联想到其他。
“张绍鼎这一回代兄长受过了吧?”
郑远持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一时没有说话。
李砚卿的兄长虢王李澹,身为淮南防御使,在知道叛军已然攻破北境,霁阳危如累卵的情况下,擅离职守,甚至在收到祈州刺史正式求援的印信后,依然带着两万荷州守备军观望不进,坐视霁阳形势日蹙。
兄长李澹的性子,李砚卿再清楚不过。他从小好武,为人高傲,身为掌握军权的唯一李氏子弟,虢王除了皇帝,鲜少听命于旁人。
李澹是怀光帝李旳从小的玩伴,皇帝六岁时在金澧池玩耍不慎掉入水中,赶巧居然没有一个宫人在身边,是凫水半吊子的远房堂兄李澹将皇帝连拉带拽救上了岸。
因这桩旧事,血脉疏远的敦亲王一支始终受着皇帝的厚待。
李澹面临文臣的弹劾,第一时间入宫陈情于皇兄面前,二人在含元殿密话了一个时辰,李澹离开后,怀光帝只是一脸疲惫地坐在龙案后,再没过多责怪虢王一句。
其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但郑远持不难猜出自己这个内兄心中的计较。
身为关内两大军事力量的领袖,淮南防御使李澹与统率禁军的司宫台少监袁振一向是王不见王。袁振除了掌握禁中的主导权,防区也从玉京向京畿外展开。李澹停留淮南道不越境,无非是自恃麾下精锐,若率兵进入山南,便距离禁军势力范围更近一步。
李澹唯恐收到禁军节制,更惧为袁振所袭,是故不愿分兵离开自己的大本营。荷州守备军与禁军之间的矛盾,成了导致霁阳失援的直接原因。
边陲势强既如此,朝廷势弱又如彼,玉京危如累卵的情势下,中枢居然无法态度强硬地命令将士出兵,委实令怀光帝心惊不已。
皇帝不能展露过多自己的脆弱,只是在心腹郑国公面前流露出“天佑大祈”的庆幸。
“若不是麒临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这一次虢王真的要惹大祸。”
郑远持最后只是简单点评了一句。
他已经穿戴完毕,临出门前又将妻子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感叹的语气:“椒椒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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