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脸嫌弃,突见郑来仪调转方向,朝西头的空屋走了过去,连忙快步跟上。
他一叠连声地劝郑来仪:“小姐,可别靠太近了,那蛮子身上味道冲,把病气过给您不得了!”
郑来仪恍若未闻,抬脚迈进屋内,血腥气带着腐败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却面色未变,在那靠墙坐着的人影前站住了。
靠坐着的人抬起头来,郑来仪借着外面的日光看清了,这人凌乱的一头黑发下是一张少年气十足的脸,颧骨和眉弓高耸,眉毛浅淡。饶是伤重,犀利的眼神仍然带着股韧劲。
“你叫什么名字?”
“戎赞,我叫戎赞。”少年气息微弱。
“戎赞……”
郑来仪低声念这名字。
她无论如何忘不记这张脸。
前世第一次见到这个叫戎赞的少年,是叔山梧某次征战后回城,这少年便在他带回的战俘队伍中,受了很重的伤,杀气却依旧蓬勃,趁人不备夺了刀冲出重围,还险些挟持了自己。
最后还是被叔山梧所收伏,最终成了他的翊卫。
第19章隔着人群,叔山梧缓缓望了过来
戎赞再没说话,似乎浑身力气已经用尽了。
“可惜了,这小子汉话说得挺流利,身手也利落得很,若不是生了病,肯定能买个好价……”掌柜的站在郑来仪身后,不无惋惜地道。
郑来仪蹲下身来。
“戎赞,听得见我说话么?”
少年一动不动,胸口也看不出起伏。
“估计是死了……”掌柜的满脸晦气,正欲喊人来抬,戎赞突然竭力抬起了头,靠坐的身体猛地坐直了。
“图罗人……只能死在战场上,就这么死太……窝囊了!……戎赞不能这么死……”
他的眼神中一瞬间燃起了光,如风中摇曳的烛火,一点微茫的力道,却似扑不灭。
“这条命我买了。”郑来仪站起身。
掌柜的一脸愕然,好意劝说道,“姑娘,您别冲动,这一个伤势太重,是真的不中用了,你看他糊里糊涂的,已经神志不清了……”
郑来仪从头上拨下一支鎏金碧玉的百不知,扔到掌柜的怀里。
“把人给我抬到雅间,给他找一身干净衣服,再去保善堂请大夫过来。”
掌柜的看她语气认真,那一只沉甸甸的百不知压在手里,当下只好应是,连忙喊人来抬。
戎赞的疽痈生在后背,搬动时只能面朝下放在榻上,脓水溢出伤口,一时间熏着香的屋子里都被肉身腐烂的味道充斥。掌柜的掩着鼻子,眉头紧皱,可郑四小姐一直面色严肃地守在这里,他又不敢轻易离开。
郑来仪看着戎赞惨不忍睹的后背,目光幽沉。
前世那人背上也受过这样的伤。那时她与叔山梧困于险境,男人沉着声音,冷静地教她如何用药,如何处理伤口。她一边颤抖着手,举着刀,按照他的指示去划开皮肉,引出脓水,止不住的泪水落在可怖伤口里,想象着他难忍的疼痛,隐隐啜泣,他却语气寻常地说没感觉,催她再快些。
她还记得叔山梧说过,疽伤五藏筋髓,需要尽早医治,“脓已成,十死一生”。戎赞的背疽情况恶劣,真要花大功夫在这样一个奄奄一息、未必能救得活的俘虏身上,任人都会觉得这笔交易不够划算。
可郑来仪并非全无私心,甚至可说,她救戎赞,只是看中了他在绝境中露出的那一丝不甘就死、奋力求生的狠劲。
今日的她能共情这样的求生意志,更迫切需要这样的狠厉为自己所用。
传说图罗人忠诚善战,效忠一人便终生不负,而此时的她恰恰需要这样的投诚。前世他能那般效忠于叔山梧,今生便可以一样效忠于自己。
郑来仪借康纳川的货栈让戎赞连住了一个月,八珍汤、玉露散各种灵丹妙药灌下去无数,终于将一条人命救了回来,便将人接入了王府。
戎赞仅仅十三岁,个头却比府中大多数近卫都要高,他做事认真利落,功夫也不错,只听从郑来仪一人的指令。府里的人只当四小姐自南下遇险之后一朝被蛇咬,往后只要一出门,便由这小子寸步不离地跟着,长辈们倒也安心不少。
不那么开心的也就紫袖一人。她以往是郑来仪的贴身心腹,可戎赞一来,有时小姐甚至会单独交给戎赞什么任务,连自己都毫不知情,心中不免泛酸。
这日见戎赞从外面回来,行色匆匆往东院里走,紫袖便唤住了人:“小子,姑娘在前面,有客人来。”
“喔。”
戎赞乖乖站住了脚步。
紫袖上前,见他袖中鼓鼓囊囊的,便好奇问:“拿的是什么?”
戎赞看她一眼,警觉的语气:“是阿姐的东西。”
紫袖没好气:“什么阿姐,没大没小,这么久了还没改过来,你该喊‘小姐’!”
“……是小姐的东西。”
紫袖撇了撇嘴,不再追问,眼神却不住往他袖笼中瞥,隐隐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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