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
清甜的栀子香盈怀,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她愠怒的声音:“放开我!”
叔山梧松了几分力道,却又没有全然放开,一只手隔着披风托住她,将人重新扶坐到榻上,方才松开手。
软玉温香的触感让他手心出了汗,在袍袖下默默张了张五指。
“我去喊人过来,你在这等我。”
郑来仪知道这应当是最合理的办法,她不可能以这副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和他一起。她皱着眉打量着他们所处的地方,四周黑洞洞的,声音不自觉在发抖:“你去吧。”
叔山梧静静看了她一会,知道她在嘴硬,其实心里怕得要死。他却并未戳破,只是退后一步。
“好,我去去就回。”
刚走到楼梯口,听见后面的人颤抖着出声:“等等……”
叔山梧脚步一顿,回过头。
月光照在郑来仪的脸上,她抿着唇,嘴角微微下撇,眼角泪痕未干,带着几分不甘和倔强。
“……这里,有点黑……”
叔山梧沉吟了一会,大步走到贵妃榻的对面,“哐当”一声将两扇雕花木门推开。
明亮的月光照了进来,室内一时亮了许多。
“这样好一点么?”
从郑来仪的角度,能看见门外露台上的雕花栏杆。深蓝色的夜空中繁星满天,虫鸣声阵阵,夏夜的暖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将她身上的披风拂动了。
她缓缓地站起身,迎着光,从黑色的阴影里迈出来,朝着门边走了过去。
第34章“你知道就好。送你。”
郑来仪的鞋子在方才的混乱中不知去了哪儿, 她赤着脚一步步走到了室外,双手扶在了栏杆上。
玉京城星罗棋布,点点灯光镶嵌在棋盘一样的坊市中, 眼前好一番盛世太平的景象。
她在露台上临风而立, 喃喃道:“这里是……”
“翙羽阁。皇宫禁苑。”叔山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郑来仪心头一颤。
玉京城北高南低,紫宸宫正位于城北的龙首原。而他们此时所处的翙羽阁又位于紫宸宫靠北部的内廷,所处之处,皇宫乃至整个都城的景象一览无余。
太平岁月时, 这里是皇帝最爱的登高观景之处。
夜风陡然变凉, 繁华皇城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郑来仪的视线中逐渐模糊,幻化成灰黑的浓烟。随处可见墨色旌旗, 如同片片黑色浓云遮蔽天日, 金线描着的“叔山”二字在深暗的底色上熠熠闪光。如雷的马蹄声、兵士喊杀的声音、刀剑相交的金石之声夹杂着绝望的哭号,遥遥传至耳边。
“来仪。”
李德音身着明黄衮服, 一只手落在郑来仪单薄的肩头。因为靠得近, 她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恐惧与憎恨。
“他真的杀进来了……”
身处末路的皇帝声音发颤, 似在对郑来仪说话,又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朕即位不满月余,朕从来不曾苛待叔山氏, 他们只是为了勤王,苍梧王不会对朕——”
身后响起小黄门低低的啜泣声。
李德音似是猛然惊醒, 转身怒斥一屋子涕泪纵横的宦者:“哭什么?!若不是你们主子蒙蔽圣听贻误军情,大祈何至于落到今日下场!!”
他狠狠咬牙, 血红的眼睛瞪视昏暗的阁内。
地板上躺着一人, 紫袍金带, 双目圆睁,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鲜红的血在他身下流淌开来,如同舆图上纵横蜿蜒的河道。
李德音按在郑来仪肩头的手倏然收紧,扳住她双肩,将她带转身,努力去看她的眼睛:“来仪,朕已经杀了袁振,苍梧王他……不会把路走绝,对不对?!”
“朕和他曾以兄弟相称!朕可以给他们封王封地,朕、朕愿意……朕愿意与他叔山氏共分天下,只要他不赶尽杀绝!!何况……何况还有你在这里,来仪,他总不能、总不能不顾念夫妻之情!!”
皇帝声音嘶哑,原本端正的面容变得狰狞,他猛烈地摇晃着郑来仪,似在摇晃一支单薄的蒲草,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被风吹走。
郑来仪隔着栏杆望向宫墙外某处,贝齿咬紧下唇。平康坊的宅院里火光冲天,亭台楼阁树木植被已经被烧得不辨形状。
“夫妻之情……”她望着坊市上方的黑烟,喃喃重复着。
“朕知道,叔山梧早有不臣之心,可他总不能不顾念与你的结发之情,来仪,如今朕只能靠你……”
“李德音。”
男人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皇帝一震,向前两步走到栏杆边,向下望去。
翙羽阁前,万字纹铺地的院中站满了士兵。苍梧王腰挎长刀坐于马上,冷冷抬眸与皇帝对视。
他身后,一排翊卫手执火把,热气蒸腾,熏得皇帝眯起眼睛。
李德音面色惨白:“叔山梧,你要做什么?!你现在住手,朕可以不追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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