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休憩。
郑成帷将自己的坐骑牵到水边,任马儿饮饱了水,抬头望向西北方高耸入云的横山山脉,如此山河气势,胸臆中一时澎湃。
“‘自洛水以西,幅员千里,多大山深谷,阻险足以自固’——此等情形以往只是在书上见到,今日可算开眼了……”
“是啊,一山之隔的关内,土地肥沃,水草丰美,难怪自古以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郑成帷转头,严子行不知何时走到了身边,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冲他和善地笑了笑。
“等到出了关面朝着茫茫大漠,严司直或更能体会,所谓异族狼子野心,其实也不过生计所迫。”
二人转身,叔山梧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语气沉静。
严子行笑了笑:“听闻监军大人自小生长在边境,此次出关,是否有重归故地的轻松之感?”
叔山梧瞥了一眼水边三三两两坐无正形的禁军士兵们,语气淡淡:“带着如此负累,谈何轻松?”
严子行失笑,挑眉道:“听闻这一百余人都是监军亲自挑选,禁军十万精兵,竟挑不出几个像样的随行么?”
叔山梧看了严子行一眼,没有说话。
郑成帷心中清楚,所谓禁军指挥使,统御北衙六军十万在册精兵,实则大部分被袁振直接把控,倘若认真盘点起来,七八万用于防卫京师擅动不得,加上还有一支神武军常年戍边在外,能够为叔山梧真正调用的,恐怕不足千人。
“不过槊方此行,兵马是否能战倒在其次……”严子行若有所指地说道。
郑成帷下意识转头,看着眼前就地休憩的士兵们。叔山梧此行所挑的随行人选,避开了加入禁军三年以上世袭军户出身,大多都是职阶较低,兵部新募的底层士兵,除了自己以外,几乎没有校尉以上的。
“——就是不知他们这样的体力素质,明日能否按计划抵达靖遥了。”
叔山梧正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凛,转头朝着密林的方向看去。郑成帷顺着他的视线,很快便听见隐隐的马蹄声,旋即便有人影从林中现出身形。
这是一支约莫二十来人的骑兵队伍,个个身骑高头大马,唯有领头的身形短小精悍,一身铠甲,竟也是禁军装束。
水边就地休憩的士兵们这时方才一个个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有的人手里还捏着啃了一半的干粮,与对面齐整利落的骑兵队伍形成鲜明对比。
那领队翻身下马,走到叔山梧面前,笑着拱手行礼:“指挥使大人,在下神武军统领鱼乘深,参见大人!”
郑成帷顿时面露讶色。
他早听闻禁军有一支不到万人的戍边队伍,常年驻扎京畿行营,统兵的将领也是司宫台出身的宦官,没料想亲眼所见,竟与他想象大不一样。
鱼乘深除了个头矮一些,仪态气质均与他身后的神武军士兵差不多,肤色不算白净,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并没有半分宫人中常见的阴柔羸弱。
叔山梧锐利的目光在鱼乘深脸上扫过,在他凸起的太阳穴上停了一瞬,那是道家横练功夫在身的痕迹,看来此人内功着实了得。
“久仰,鱼统领。”
“哈哈!指挥使大人客气,您威名远扬,才真是如雷贯耳!”
他看叔山梧并没有向他介绍旁人的意思,视线看向他身后:“这位想必就是严司直吧!还有这位小兄弟——”
他的目光在郑成帷面上一停,笑容益深,“——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郑佥事吧?”
郑成帷一向对阉人无甚好感,神色倨傲地略点了点头。鱼乘深早知他出身背景,对郑氏子弟如此做派丝毫不以为忤,面上始终挂着亲和的笑。
严子行则十分客气地朝鱼乘深叉了叉手:“下官大理寺司直严子行,拜见鱼统领。”
鱼乘深连连摆手,躬身道:“严大人好客气!您是中枢要员,我这个戍边小头目怎好受您的礼!”
他神色认真了几分,“在下听闻,陛下特派指挥使大人为监军赴槊方巡视。推算脚程,今日该由此经过,是以特地率兵前来拜见,紧赶慢赶竟然真叫我追上了!”
叔山梧冷声道:“同为禁军,军容差异甚大,让鱼统领看笑话了。”
鱼乘深转头看向溪水边零散的士兵们,笑道:“您以往率领的都是精兵悍将,禁军嘛……情形特殊,也实在难为了大人。但陛下爱重,有朝一日必能有所作为,下官只等着参加指挥使大人的庆功宴了!”
叔山梧冷冷哼了一身,倒是严子行连连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鱼乘深客套完一番,一时未急着再开口。郑成帷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终是叔山梧出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鱼统领特地前来,应当不只为了送行吧?”
鱼乘深眸光一动,状似无意地扫过叔山梧身旁的二人,尤其在郑成帷的面上多停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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