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中反复无常的天气并没有给她过多犹豫的机会,天陡然暗沉下来,强风将她的衣裙和头发扬起。她知道不能再待在室外了,于是翻身下马,快步迈进废庙。
几乎在她踏入室内的同时,天地之间一片昏黄,连大道都被尘土瞬间掩埋了。
郑来仪抱膝坐在神像前的供桌之下,耳中充斥着呼啸的风声,背靠土墙,一块破烂不堪的红布勉强将她的身形遮住。
威力悍然的风声呼啸而过,大有将这座废寺拔地而起的势头。她躲在供桌之下,从一开始的担忧害怕,到心死绝望,风声逐渐变小,直至一切归于平静。
她伸直了双腿,咬着牙尝试挪动,针扎般的痛感让她一时皱紧了眉头,等到知觉渐渐恢复,才缓慢地爬出了供桌。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暗,她迈出门槛,只见天边一轮光洁的圆月,不知不觉间竟已入夜。
望着门前一片苍茫景象,夜晚的大漠,方向更加难辨,她推算了一下,自己已经在这废庙中待了近三个时辰。
郑来仪仰头望天,陡然想起今日已是中秋,而自己与家人相隔千里,更不知此刻他们安危如何,眼眶陡然一酸,两串泪珠簌簌滚落下来。
然而此刻脆弱毫无用处,她迅速拭干了泪水,转头四顾,来时的坐骑早已在方才的沙暴中不知所踪。
倘若他一直不来,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座人迹罕至的废庙中等死?
内心天人交战之时,远方有马蹄声响起,她循声抬头,只见大道尽头两骑马正迅速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而来。
她眸中的期望化作恐惧:那并不是叔山梧。
郑来仪迅疾转身,快步奔入屋内,一矮身钻到了供桌之下,可那块破布根本难以遮盖身形,困在下面无异等死。她重又钻出供桌,惶然四顾,只见神像侧后方的角落中堆着一垛干草,不及多想,便迅速钻了进去。
马蹄声由远及近,她紧咬下唇,暗自祈祷这两个鹘兵只是路过,天却不遂人愿,只听他们在矮墙外翻身下马,脚步声踏进了院门。
两人似是绕着寺庙看了一圈,并无所获。犹豫了一瞬,猛然推开面前半掩着的庙门。
那半扇早就该报废的门如何经得起如此大力,“哐啷”一声从门框上掉了下来。明亮的月光顿时倾洒在坑洼不平的石砖地面,照亮了佛龛上褪色斑驳的佛像。
两个鹘兵手举着刀,站在佛像前,朝供桌下胡乱刺了一番,最后彻底将那沾满尘土的桌帘用刀尖挑开,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二人同时后退了一步,叽里咕噜地低声交谈着。
郑来仪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五步,她蹲身躲在草垛中,一只手捂着嘴,呼吸都不敢重了,另一只手碰到脚踝,动作一顿。
她伸手进靴筒,抽出了那把熟悉的匕首。
她咬了咬牙,那日她在岩牙河谷愤然扔下了这把匕首,大约是在叔山梧登上她马背时,趁着自己不注意时将它还了回来。她的神经始终紧绷,毫未察觉他的小动作,直到此刻才发觉。
她缓缓抽出靴筒中的匕首,右手握紧,手柄上错杂的花纹印在掌心。
“郑姑娘,我们知道你在这里。”
郑来仪的心瞬时沉到谷底。他们是叔山梧派来杀她的么?既然要杀,为何又要把她骗到这里,多此一举?
她后心发凉,似乎身体里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想要举起手中的匕首,却动弹不得。
外面那两个鹘人士兵没有察觉任何动静,又压低声音交谈了两句。过了半晌,其中那个会汉话的士兵又再度开口。
“郑姑娘,我们不想伤害您,与其躲躲藏藏,不如乖乖出来,跟我们回去见三王子。”
他说得很慢,用略显古怪的腔调循循善诱,“对了,叔山梧已经和我们三王子结为兄弟,若您跟我们回去,三王子也定会善待于您的!”
郑来仪的心跳停了两拍,半晌重又起跳,缓慢而沉重。她迅速平静了下来,眸光转冷。
她在黑暗中自嘲地冷笑:郑来仪,你在期待什么?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他。
没有别人会来救你,只能靠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屏息向外看,发现那说话鹘人士兵正背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一手持刀,微微仰头打量着佛像四周,似在搜索着目标。
她突然意识到,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藏身何处,还以为玄机在佛像之后,只是不敢贸然行事,先用言语诈她而已。
手中的匕首倏然握紧,郑来仪计算着自己和敌人的位置和距离,某人的教导不合时宜的涌进脑海。
「在对方出其不意时,一击制敌。一旦匕首出鞘,若不能杀死对手,便是被对方杀死。」
敌人的破绽暴露在自己面前,失去这个机会,或许就再难有生的希望。先解决掉一个,总比以一敌二要强。
想通这一点,她于草垛后倏然暴起,双手持刃,对准那背对着她的鹘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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