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尼。
她看见郑来仪,神色中一时惊喜,视线落到他身后跟着的人马,惊喜中又带了几分疑惑。
郑来仪双手合十,沉声:“师太,返程路过此地,打扰了。”
比丘尼听不懂她的语言,却大致能懂她意思,拉开院门,要请她进去。
郑来仪却摇头,表示不用了。
那比丘尼看了郑来仪身后领队一眼,敛眉微笑着说了句什么。领队听完,转头看向郑来仪:“小姐,她说既然有缘,请您进去坐坐。”
郑来仪还要推辞,只听领队的又说:“这师太说您上回来得匆忙,她们住持不在,今日正巧也回来了——小姐,之前您来过这里?”
郑来仪抿唇。思索了一会,终究觉得欠此间主人一声谢,于是点了点头,跟着那比丘尼进了寺。
寺院里依旧冷冷清清,突然造访的他们是唯一的客人。
领队的姿态恭敬地进了殿,规规矩矩地在观音像前拜了几拜,其余的几个趟子手见状,也跟在他后面,依次在神像前叩拜。
鹘族人虽有自己信奉的神明,但受中原影响,信佛者也不少,是以这样的寺庙沿途都能见到,只是一般都按照关内的形制,供奉三世佛或药师佛,像这样主殿供奉着观音的并不多见。
护卫们行走西域商路,受雇保护主人安全和财产,遇到过的大小风波不少。一向是遇寺能进则进,遇佛能拜则拜,求个平安,也求个心安。
大家都拜过一遍,出来时却发现郑来仪依旧站在殿外,神色莫测。
领队的刚要出声询问,却见比丘尼冲他摇了摇头。他会心,带着其余人悄然走到了一边,耐心等着主人。
空灵的钟罄声响起,到了早课时间。五六个身着缁衣的女尼鱼贯入殿,依次跪坐于两侧,随后一名身着青袍,面带黑纱的女子从殿后绕出,落座于中央。看来便是住持。
引他们进来的比丘尼坐在首座,应当是住持的大弟子,见师父和门下众人都已落座,便阖目念诵起经文。
肃穆气氛中,诵经声绕梁不绝,郑来仪听着晦涩难懂的梵文经典,神智一时游离,鬼使神差地迈进了门槛,在神案前的蒲团上跪坐,双手合十。
她仰头看,高处供着一座木雕水月观音,高七尺余,神像身躯伟岸,线条修长而流畅,曲右腿,盘左膝,趺坐于整块黑玉雕成的礁石之上。
观音头戴宝冠,身披轻纱,双目轻阖垂视众生,仪容清丽典雅,目光智慧而端庄。神像的背后是一整面巨大的木雕,巨大的圆月和婆娑的竹影映衬,更显仙骨超然。
郑来仪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中泪凝于睫。
诵经声渐止。她缓缓收回视线,发现侧前方的住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她举起袖子,按了按眼角,垂下眼睫。
“诸天无实体,水月皆虚空。”
住持蓦然开口,说得竟是十分标准的中原汉话,她的声音极为动听,听上去十分年轻,却有种强烈的疏离感,如同云端的仙子,纶音庄严。
下方列坐的女弟子们恭声唱喏中,本欲起身的郑来仪又缓缓坐了回去。
香烟缭绕的大殿中,住持柔和平静的声音似能穿透人心。
「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
若未来生,未来生未至;
若现在生,现在生无往。」1
众尼环绕中,零落一人怔忡着重复:“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
青衣住持的目光落在郑来仪的脸上,蓦然向她开口:“女檀越似有难解之事?”
郑来仪微怔,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住持在同她讲话。
住持那锐利双瞳中似乎蕴藏了诸光诸色,能看透一切虚实,黑纱遮住了她大部分的面容,更显得一双美目顾盼有神。
郑来仪低声:“若过去生已灭,现在生无往……既如此,何故我在?”
住持手中的一把琉璃十八子于指尖缓缓转动,语气幽幽地道:“曾有人问过和你一样的问题,后来他自己找到了答案。”
郑来仪怔怔地问:“什么答案?”
住持没有直接回答她:“‘爱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不生净土’,你既有得见净土的机会,然心有所执,终究还是选择婆娑世界。”
“心有所执……”
跪坐佛前的人神色几番变幻,眉头渐渐蹙紧。
这几日与叔山梧朝夕相处,竟然生出了相依为命的错觉。
相约般若寺,夜游碎叶城,风雨桥望月,不过是他一步步让人放松警惕的手段。叔山梧能一声不吭抛下自己从容离开,而她却因他的安危心生忧惧。若不是看见叔山寻的密信,她几乎要踏入同一条错误的河流。
前世执矢松契趁乱攻入关内,而叔山氏利用与延陀部的关系,于后方给予执矢部沉痛一击。因此一役,叔山寻被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而延陀部首领乙石真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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