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摇头:“父母亲不在,终究觉得少了些什么……”
叔山梧牵起她手,沉声:“不然,我们就随着二老回蓁州去。”
夫妻二人曾下过一次江南,郑远持夫妇年事已高,适应了南方的气候,也不愿再回到玉京。郑来仪无奈,只得与叔山梧离开,约定每年上元节,回南方团聚。
她掀眉看了一眼叔山梧:“北境无人坐镇,哪来江南安宁,莫开玩笑了。”
叔山梧一笑,与她携手迈进府门。
弹指太息,浮云几何。
几日前关外传来一个消息,得知后郑来仪一夜未能阖眼,叔山梧醒来时发觉枕边人异样,便问怎么回事。
她眸光闪动,告诉丈夫:雀黎寺住持织云圆寂了。
叔山梧沉默一会,宽慰她:“生死无常,师太超脱物外,定已去往极乐。”
见郑来仪数日悒悒不乐,叔山梧命属下推迟东巡的计划,对妻子道:“雀黎寺于你我有特别意义,住持也算救过我们一命,既然放不下,就去一趟拜祭一下故人。”
如今的苍梧王,麾下集结了一帮有识之士,叔山梧不拘一格降人才,并未对李氏老臣赶尽杀绝,李德音偏安蜀地,这些年不少胸怀抱负的能人又弃暗投明来到玉京。他手下的文臣武将既有前朝旧人,亦有才学新贵。杜境宽替他们坐守玉京,边镇防务则有蒋朝义牵头,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就这样安排好一切,二人轻车简从一路向西。
关内外莽莽黄沙,车马迤逦在笔直的通天大道,重见昔日焉支山,又染上胭脂色。
郑来仪站在雀黎寺斑驳的山门前,心绪一时难平。
“走吧。”
她微微颔首,与丈夫携手迈进山门。
寺中布置依旧简洁,除了悬挂的丧幡,一切都还有当年的样子。郑来仪在灵骨塔前跪坐许久,想起与安夙的几面,突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大多时候她不像一个出家人,也不像一个母亲,她只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便释然了,经历两世的人,比寻常人尝过更多悲欢,也更应容易看淡一切。
倘若看不淡,也没有关系。如安夙这般,忠于自我便好。
她站起身,在院中信步走了走,总感觉四处仍有她残留的气息。
回到正院,却见叔山梧独自一人跪于大殿中,姿态虔诚,似在佛前求告什么。
她没有进去打扰,就这么静静看着他背影。他这一生命途多舛,几度生死悬于一线,曾经长松卧壑困风霜,终有时来屹立于明堂之上。经历诸多坎坷,能享得此刻的恬淡时光,已是万幸。
叔山梧定定地看着眼前织云住持的莲位,眸底波澜涌动。
“母亲。我知道是你。”
“阿梧一切都好,我与郑来仪已经拥有彼此,此生将倾尽我所有,弥补她前世的遗憾。我会与她白头偕老,你当会为儿开心吧?” 他说着,眼眶渐渐红了。
莲位前的烛火微晃一阵,似在应答,又似在倾诉什么。
“我知她瞒我,是怕我伤心。我都明白。”
叔山梧笑了,“也愿你无论身在何处,永远来去自由,一切从心。”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迎着殿外等候的人影走过去。
“你在求什么,说了那么久?”郑来仪好奇地问。
他牵起她的手:“求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佛龛之上,一把曲柄匕首静静地搁在住持织云的莲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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