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溜溜~”

马鸣声打破了寂静。

在延绵的草原上，一杆杆旌旗随风飘散，而在旌旗树立之处，是一支支装备精良的明军队伍，尽管这片区域的明军，拢共加起来不过数千众，但他们所拉起的气势，却有千军万马之势。

“哒哒~”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

位处兵阵中心的不少人，无不眼神冷峻的看去。

很快，在道道注视下，那名斥候骑马驰来。

“协总！建虏没有出动的迹象。”

在张闯的注视下，那斥候上报所探军情。

“这建虏也不行啊。”

一名将校听到后，嗤笑道：“我部都拉开阵仗了，居然龟缩营中不出，这要叫死去的老奴知道，他的子孙后代这样，只怕会气到从坟里跳出来啊。”

“哈哈！！”

这等言论，引起不少人发笑。

作为第八军的标杆所在，金士麒所统第三镇，不管是武将及将士，亦或是军械与火器，全都是精心筛选的。

先前这几年，错非是辽东的主旋律，是开发与治理辽东，就这帮渴望建功立业的健儿们，早就杀出辽东了。

讲一句题外话。

在这片气候多变，不定期会有自然灾害的黑土地上，却愣是没有一股匪寇势力，哪怕是最偏远的地带也一样。

无他。

全都叫分驻各处的戍辽军清剿了。

以山海关重镇、辽东边墙为界限，边防以内的这片土地上，是秩序极其安稳的，而以外的土地上，却充满了混乱与杀戮。

即便是辽东边陲一带，扎堆涌聚着规模不一的众多武装商团，其中有不少，在辽东以外的地域，可谓是凶名远播。

但是回到辽东，别说是腹地了，即便是边陲，却没有一人敢造次，曾经有人不信这个邪，但换来的是无情镇压！

这种镇压不是杀几个犯事的人，而是所属商团全体皆被镇压，与犯事者有关联的悉数逮捕株连，余下的悉数逮捕流放，至于武装商团名下产业及财富悉数查抄。

正是靠着这种铁血政策，才使得辽东维系了安稳秩序，而对地方发展而言，安稳是一切的起点。

朱由校无比清楚一点，想要将辽东这片黑土地大力开发出来，且在这前后要凝聚众多的人口，关键是这些人口来自五湖四海，甚至有大明以外的人口，让他们分聚在各领域下埋头苦干，一个绝对强势的主导意志何其重要。

如果辽东连安稳秩序都维系不好，哪怕集约型手工制造这种模式，在各行各业快速发展起来，让辽东除了农耕以外，增添众多的行业群体，这非但不能助力大明夯筑根基与底蕴，相反会在大明产生极大的割裂！

甚至闹不好的话，还会涌出一批抱团的群体，而这绝非是朱由校想看到的，因为这背离了朱由校的战略构想。

“传令下去！”

张闯的声音响起，让周遭立时安静下来。

“全协前推五百米！！”

“喏！！”

随着张闯一声令下，所属第一协全体将士，在一名名传令兵飞驰下传达军令，立时就有所反应。

最先有所反应的，是一支支整建制的火枪兵，他们在所属将校的喝喊与指挥下，警惕的向前缓缓移动。

而最忙的，绝对是第一协所属炮兵各部。

“快点！把炮架起来！！”

“你他娘的愣什么神！”

“快去牵马！！”

“按预定方案办，拿标尺重新测算一遍！”

“别他娘的给老子拉胯啊！！”

在这道道喝喊声下，一支支规模不一的炮兵队伍，转运着各式火炮前行，而最忙的，莫过于各处炮长。

而在这等态势下，明军营寨前聚集着一帮人，不少都举着千里镜，观察着前方战场的情况。

“这张闯是疯了吧，直接前推了五百米，这距离太近了吧。”

“是啊，这不是把炮架到建虏眼皮子底下打了。”

“不是，叫他去试探建虏底细，没叫他这样打啊！”

“这家伙摆明是想叫建虏吃大亏的。”

“艹！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这仗不管怎样，都要从第一协手里抢回来啊。”

一些将校透过千里镜，观察到前线的种种变化，不少都叫骂起来，而这些将校有隶属第二协的，有直属镇部的独立标。

而在此等态势下，被一众将校簇拥的金士麒，神情自若的举着千里镜观察，但他的眉头却微蹙起来。

这不是对张闯。

而是对面的建虏，表现得太安静了，也太沉稳了。

既然是要在库伦一带，设法吃掉这支建虏偏师，那么金士麒必须弄清楚所遇对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而且通过这一次试探，金士麒还想看看对面的建虏，是否存在什么后手，比如是否有别的援军。

在金士麒看来，漠南的局势乱成这样，哪怕在此之前没有大规模的仗打起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规模的仗必然少不了。

毕竟都到这份上了，谁要是最后退缩了，那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优势了。

反正大明是不会退让的。

至于说建虏、蒙鞑两方势力，谁要是退让的话，那今后就只会更被动了。

特别是建虏！

虽说在此之前，大明没有发动较大规模的战争，以重创建虏核心群体，但是凭借着层层围堵，还有贯彻的诸多政策，使得建虏势力的外围被堵死了。

如果建虏不设法破除的话，后续可能都不用大明出兵，建虏就会被层层围堵给困死，也恰是这样，才有了如今的漠南变幻。

而在金士麒的思虑下，彼时的建虏大营，却呈现不一样的氛围。

“十四哥！！”

多铎愤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多尔衮，厉声道：“明狗都嚣张到这种地步了，你难道还不下令出营迎战吗？”

“难道你想看到明狗推到我军营中吗？”

“直娘贼的，从昨日开始，在我军周遭就出现一批明狗斥候，这就是在监视我军的，即便想离开库伦，那也要重创这支明狗才行啊！”

面对多铎的质问与喝喊，多尔衮沉默不言的骑马而定。

而紧蹙的眉头，则透露出多尔衮的内心。

现在的多尔衮已经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跟出现在库伦一带的明军交战，那样己部的损失也不会这样大。

如今好了。

即便是想撤，也撤不了了。

对战的明军规模增多了。

尽管从规模上来讲，驻扎在库伦一带的汉军两黄旗，依旧有超过对战明军的兵力，但双方在火器方面的差距悬殊太大。

更为关键的一点，通过各处刺探回的军情，如今聚集在库伦一带的明军，麾下拥有的马匹众多。

哪怕他们想撤离库伦，只怕对面的明军，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的，而在这广袤草原上，一旦从对峙战转为追逐战，这存在的变数太大了。

“从现在开始，给我闭上你的嘴！！”

想到这里的多尔衮，冷冷的看向多铎喝道，随即便对身旁巴牙喇喝道：“传令下去，命各牛录出营！”

“喳！”

伴随着道道喝喊，马蹄声朝四处传递开。

因为金士麒率部驰援，导致库伦一带局势突变，多尔衮已接管多铎的指挥权，以应对全新的局势。

别看多尔衮他们，知晓与之对战的明军，聚来不少援军，但是对具体的规模，还有何人统兵，这些并没有刺探清楚。

这与明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从一批批建虏暗桩，被大明有司分批拔除掉，特别是建虏核心北迁到盛京（哈尔滨），以构建全新的势力范围，建虏就丧失了对大明的有效侦探，这些年来，建虏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大明变得更强了。

至于说大明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知晓的其实并不多，即便是知晓一些情报，那也是在草原各地辗转后才汇总过去的，但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说别的。

仅是在辽东一带，完成整饬的第八、第九军，除了总兵官、副总兵官以外，至于其他各级将校，这其中也包括各级参谋及监军，别说是建虏了，即便是在辽东本土上，知晓详情的可以说微乎其微。

大明曾经在这方面栽过跟头，这也让朱由校极其注重保密！！

而针对保密的严抓，可不止体现在军队上，各行各业，特别是一些重要领域，那都是很严苛的。

“轰轰轰！！”

“轰轰轰！！”

层出不穷的炮击声，打破了此间的喧嚣与热闹。

一轮接着一轮的炮击，从明军阵线中展开，这让出动的建虏兵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

“咴溜溜！！”

“炮袭！！”

“散开！！”

在马鸣声不绝下，各种喝喊与怒吼交替，位处中军的多尔衮，在一众巴牙喇及将校的簇拥下，脸色凝重的盯着前锋各部，眉头紧皱的更厉害了。

尽管在此之前，已经领教过明军的炮火攻势，但当与所面明军对峙时，对面明军发动如此迅猛的火炮攻势，多尔衮的内心还是很复杂的。

“可恶！！”

在旁的多铎见到此幕，咬牙切齿的说着。

经过先前几轮的战事，多铎认清了一个事实，即大金砸锅卖铁所造的火铳也好，火炮也罢，根本就无法跟明军列装的抗衡。

这样的火器，必须要缴获一批才行！

只要这一战能结束，后续聚拢汉军两黄旗工匠，设法去琢磨明军所列火器，如果能造出一批的话，那不止对汉军两黄旗有利，更对整个八旗有利。

这也是为什么在金士麒率部赶来驰援前，与赵来所部交战的那两次，多铎不留余力的想击败赵来他们的原因。

“命前锋各部出战！！”

在多铎的注视下，多尔衮的声音响起。

可这命令下达，反倒叫多铎生出惊意。

“十四哥~”

多铎难以置信的看向多尔衮，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家十四哥会下达这等军令，这是要硬撼对面的明狗啊。

但对多铎的难以置信，多尔衮没有理会。

多尔衮知道，这一战不过是对面明军的试探，想以此来试探己部的实力怎样，可在经历这一轮轮炮击后，多尔衮也想试探下对面的明军，究竟是怎样的战力。

即便是要率汉军两黄旗撤离库伦，但在此之前也必须弄清楚对手的实力才行。

伴随着双方主将军令的传达，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的展开了。

“杀啊！！”

“轰轰轰！！”

“砰砰砰！！”

数不清的建虏各兵种，在各级将校的统领下，悍然朝张闯所统本协展开攻势，而针对于这种攻势，张闯及麾下将校沉着应对，一轮轮炮击不断朝杀来的建虏各部展开。

泥土混杂着草屑飞溅。

不时有残臂断肢飞起。

而血雾更是不断出现。

在这样的攻势下，出战的汉军两黄旗前锋各部，在所难免的出现士气震荡，甚至有些生畏的建虏逃窜。

而在这等态势下，一些避开火炮攻势的建虏，怒吼着，咆哮着，悍不畏死的朝不断逼近的明军兵线进击。

“咻咻咻！！”

一轮接一轮的箭雨袭来。

“稳住！！”

“举枪！！”

面对这样的攻势，分散各处的火枪兵，在所属将校的喝喊与指挥下，以线式战术迎战来袭的建虏。

“砰砰砰！！！”

“砰砰砰！！”

混乱的战场上出现层出不穷的枪响，而在这前后，双方将士互有死伤，只是与成排倒下的建虏比起来，出动的第一协火枪兵，死伤要少太多了。

列装有永乐式燧发枪的明军将士，动作娴熟的展开一轮轮射击，而在这过程中，位处他们身后的炮兵，在不断调整火炮的同时，展开一轮接一轮的炮击，这片战场上，弥漫着难闻且刺鼻的气味。

“这……”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位处于己部核心的多尔衮，当看到眼前惨烈的战场时，在他的心底生出了绝望，他怎样都没有想到，驰援来的明军居然会这般厉害，接下来的仗，只怕是极其难打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