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几人说话的时候,一匹骏马从前方飞奔而来。
“吁——!”马儿在他们的前方停了下来,一个护卫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半跪在地上,对崔度道:“回郎君,属下已探明,新津附近的山林里确实藏有歹徒。”
“有多少人?”崔度问道。
护卫摇摇头道:“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不敢深入,但从藏身的地方判断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人。”
“知道了,继续派人盯着。”崔度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转身道:“现在去府卫搬救兵肯定来不及,最好的法子是去晋原求救。”
庄青如沉声道:“从这里去晋原最近,这里一条通向新津县,一条去往晋原县,我们得分出人去晋原。”
游璟垂眸一看,果然面前有一条岔路,他侧身对庄青如道:“你去晋原,我和崔小郎君去新津救人。”
“这件事,恐怕只有游县丞可以胜任。”庄青如还没说话,崔度开口道:“想从晋原调派人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当中只有游县丞官职在身,他是最合适之人。”
游璟蹙眉,不得不承认崔度的话有道理,“可是……
“或者,若是几位信的过我,我带人先去新津救人,你们一起去晋原。”崔度略带歉意道:“实不相瞒,我带的这些人只会听我的号令。”
游璟犹豫了,这个建议确实不错,崔度也是可以信任之人,只是陆槐等人都在新津,没有自己人跟着,他实在放心不下。
“没时间了,游县丞!”庄青如低吼道:“你带上临欢和寇召去晋原,我先去新津等着你们!”
新津县庄青如是去定了,先不说薛家大舅舅、表兄薛执还有陆槐都在里面,单是为了里面的百姓,她都不能视若无睹。
庄青如并不想标榜自己是多么英勇无畏,但上辈子教她医术的老师曾说过,医者的天性是救死扶伤,但若是有可能,他希望天下没有伤痛。
眼前便个避免伤痛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想去试一试。
“好!”游璟咬咬牙应下,他调转马头,高声道:“我定会将人带来!”
他不是不知轻重缓急之人,尽管让一个小娘子去面对凶残的歹徒有些不厚道,可大局当前,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拜托了!”庄青如和游璟虽然平时喜欢相互挖坑,但真到了危机关头,彼此可以全然相信。
“庄姐姐!”临欢跟在身后,犹豫着喊了一声,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事,只觉得心慌的厉害。
“临欢,你跟游璟走。”庄青如抬起头,笑着安慰道:“记住,若是晋原不肯派人前来,你就在那里等着,千万不要回来。”
“可是……
“快走罢!”庄青如在临欢和寇召身下的马一拍,马儿迅速驮着两人跑开。
等三人两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后,庄青如平复好心情,冲崔度笑笑,“崔小郎君,实在抱歉,本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崔度收回落在临欢和寇召身上的视线,对庄青如温和一笑,语气优雅而果断,“庄小娘子在说甚?身为崔家子弟,斩杀乱臣贼子、救百姓于水火,乃义不容辞之事!”
……
于此同时,新津县城内一片安宁,夕阳西下,照映在城门上,将城墙染成绚烂的色彩,守城的差役忙里偷闲,偶尔抬头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贯穿整个县城的长街上,百姓们三五成群,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边往家里赶去。
马上就要宵禁了,尽管这个小县城的规矩不是很严厉,但老百姓大多乖巧听话,晚上不会轻易在外面游走。
新津县最大的酒楼里,楼上楼下皆热闹非凡。
魏思敬花大价钱包下整座酒楼,无论是谁,只要是为了金丝楠而来,都可以到这里来畅饮吃喝一番。
这般豪言壮语,让他之前被曹德败去的名声迅速恢复,楼里楼外都挤满了人。
陆槐和吴明府坐在楼上的一间包厢里,听着魏思敬和一些富商滔滔不绝地说着恭维的话,和他们坐一起的,还有李少卿和谢子俊等一干贵人。
李少卿全程黑着脸,自顾自喝着酒,说话也只同自己带来的几个宗正寺的官吏交谈。
谢子俊则有些郁闷,崔度突然身子不适留在了城外,明明说好晚些时候好些了便过来,现在天都快黑了,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怜自己一个人寂寞孤苦,连喝酒都起不得劲儿。
那厢的魏思敬见李少卿等人根本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里的气憋了又憋,要不是为了得到那些宝贝,他一个堂堂叱咤沙场的将军,才不愿舔着脸讨好这些纨绔子弟。
酒过三巡后,魏思敬粗略转了一圈,见大部分人都喝的醉醺醺,心里又暗自高兴起来,多喝些好啊,最好全都喝倒下。
只是在瞥见陆槐坐在一侧独自喝着茶,脸上不见半分红晕时,眉头皱了皱。
他心思微转,端起一盏酒走到他的面前,笑道:“陆明府怎么不喝啊?是不是没人作陪?来,我敬陆明府一杯。”
说着,他举起酒盏便要饮下。
陆槐面带歉意道:“多谢魏掌柜好意,只是我自小体弱,身子不爽,这酒怕是沾不得。”
说罢,他掩唇咳嗽几声,表示自己实在力不从心。
陆槐身子不好这件事在城外待久了的人都略有耳闻,毕竟每次见面他总穿着一身比所有人都要厚实的多的衣裳,时不时还咳个几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若魏思敬是个聪明人,劝酒之事应当就此打住,不必勉强。
然而魏思敬武将出身,又即将得偿所愿,在旁人面前装了这么久的好商人实在受够了委屈,如今喝了几盏酒,本性便露了出来。
“有甚喝不得?要我说,这身子不好都是心里有毛病,喝两盅酒便好了!”魏思敬大声道:“今儿个是个好日子,贵人们都在呢,陆明府好歹给我个面子才是?”
这话说的不可谓客气,陆槐神色不变,轻声道:“我的面子,魏掌柜恐怕要不得。”
要不怎么说病久了的人脾气古怪呢,要是庄青如在这里,一定会劝魏思敬想好了再说话。
陆槐表面上看着是个人模人样、脾气温和的病美人,实际上却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不惹他还好,要是惹了他,那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
魏思敬拿他的身子说事,等于是在他的逆鳞上蹦跶,不怼回去才怪呢。
魏思敬没听出陆槐话了藏着的话,不就是一个小县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即脾气也上来了,沉声道:“陆明府好大的口气?你难道连李少卿和谢郎君等人都不放在眼里?”
说罢,他看了在场的人一眼。
陆槐只是看着他笑笑,似乎对他的挑拨离间没有一丝害怕。
李少卿没说话,谢子俊突然开口了,“陆明府师承张弃言张公,又是去年的新科进士,比起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有本事多了,他的面子,我们可不敢要。”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谢子俊附和了起来,“就是啊,陆明府少年英名,咱们自愧弗如,要给你一个商户甚面子?”
“甚面子不面子?本大爷才懒得计较这些,来,喝酒!”
“好,喝酒,陆槐喝不得是他没福气,咱们喝就是了。”
别以为纨绔子弟好当,真正的纨绔子弟最会审时度势,他们只是懒得做事,懒得烦心,并不表示他们什么都不懂。
陆槐是什么人?张弃言的学生,当年他病重的时候,张弃言愣生生跑到宫里,从女帝身边带走了两个太医,这件事满洛阳谁人不知。
他们只是没有见过这个人,名字还是听说过的,再说了陆槐本身也算是世家子弟,四舍五入跟他们是一挂的。
这个魏思敬是谁?没听说过!
魏思敬本来在听到张弃言的名字的时候,狠狠地吃了一惊,但很快便被这些世家子弟给气到了,方才他们一起喝酒听曲的时候,那称兄道弟的样子莫不是装的?
这些人是那他当笑话来看罢?
一直没理会魏思敬的李少卿见这边动静大了些,抬了抬头,冲谢子俊等人道:“够了!若是烦的慌便出去醒醒酒,在这里惹事生非做甚?”
这话看似是在对着那些世家子弟说教,可实际上真正告诫的人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魏思敬黑黢黢的脸更黑了,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文人的那些指桑骂槐劲儿,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拐着弯儿骂人?
吴明府见气氛尴尬了起来,连忙站起身做起了和事佬,“哎呀!这是怎地了?都不喝酒了吗?今日某便做个东道主,请诸位多饮几盏,来,喝酒!喝酒!”
跟随在魏思敬身后的幕僚适时站了出来,扯了扯魏思敬身上的衣衫后,张开笑脸道:“吴明府说的是,来,诸位多喝些,还有不少好酒好菜!”
吴明府是个活跃气氛的好手,加上众人也没有撕破脸的心思,只几句话的功夫便将注意力转移了去,无人再管魏思敬快要气炸了的心肺。
魏思敬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诸位尽兴便是,某先去更个衣。”
说罢,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的离去无人在意,包厢再次热闹起来,仿佛离开了他,众人喝的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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