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滚烫的鲜血从慕容澜的腹部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卫惊鸿的身上。
他保持着半躺着的,一只手从下往上,刺在慕容澜的身上的姿势,目光上移,他发现自己刺中的人竟然是慕容澜,惊叫声从他的嘴中呼啸而出,“不!”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让他失去唯一报仇的机会。
“你好大的胆子!”惊喝声从慕容澜的身后发出,丘将军撑住慕容澜即将倒下的身体,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卫惊鸿的肚子上。
“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丘将军大喊道:“某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卫惊鸿和季素商抓住。
这一刻,无需有人说明,谁都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两人的计谋——为了刺杀他。
“将军……”慕容澜的嘴角冒出浑浊的鲜血,那一刀刺的深而狠,能轻易夺走了他的性命,“将军……日后,澜不能辅佐您了……”
丘将军脸色阴沉,他从来不怜惜生命,也看淡了生死,可是慕容澜是跟着他最久的人,也是为救他而死的人,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同样也做不到歇斯底里。
慕容澜并没有对丘将军的冷漠反应感到意外,他咳了两声道:“将军,听澜一句……这里……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您快走!”
他在合川经营多年,能感受得到合川的变化,这里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完全把控的县城了,他预感到危机即将来临,丘将军得快点离开这里。
“张弃言……”他的眼皮变的很重很重,朦胧中,死神似乎在呼唤他的名字,“他,他快来了……将军……”
如果卫惊鸿的刺杀是个阴谋,那么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丘将军来到了这里?是不是这是一场对将军的袭击?
慕容澜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不能预见的后果,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提醒着丘将军,“能为您而死,澜……知足了。”
他不奢望丘将军会给他报仇,也不奢望他还会记得他,若是没有丘将军,他应该死在了那个被阿耶丢在冰雪中的夜晚。
是将军发现了他,将他带回了营帐,并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尽管这个机会是与狼搏斗,但他胜利了,他咬下了狼身上的一块血肉,也从血肉里第一次尝到了温暖的滋味。
“我喜欢的眼神,就像儿时的我一样。”丘将军吩咐下人将他送去医治之前,对他说道:“可是这样的眼神有一个就够了。”
因为这句话,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但骨子里的狠辣却像极了赐与他新生的丘将军。
他跟着他从草原走到中原,手上沾满了鲜血,每日每夜他都能听到黑白无常索命的声音。
但他从未后悔过。
真好!慕容澜想,自己报答了将军的恩情,下一辈子,他是不是可以活的像自己一些。
要是能遇到张公,变陆槐那样的人,就好了。
慕容澜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和解脱。
丘将军站起身,放下慕容澜没了呼吸的身体,他抽出慕容澜身上的匕首,看向卫惊鸿和季素商的眼里满是狰狞和残酷,“能死在某的手中,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匕首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地上划出一道血路,跟随着他的脚步,慢慢靠近卫惊鸿。
“噗嗤”一声,匕首刺中卫惊鸿的肩膀,顺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划下。
“啊啊啊啊!”极致的痛苦从卫惊鸿的嘴中喊出,连外面的喧闹都掩盖过去。
“让我想一想,你杀了某最宠信的下属,某应该怎么惩罚你?”丘将军抽出匕首,再次刺入他另一只胳膊,“先从这两只胳膊开始?还是说先从剁了你这一双胆大包天的手?”
丘将军再次在卫惊鸿的胳膊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痕,听着他的惨叫声,只觉得痛快极了。
他一向很喜欢聆听旁人的哀嚎,尤其是这个人的痛苦是自己赐予的。
突然,他拔出匕首,指向季素商,“不如,先从折磨你的朋友开始,他成功地欺骗了我,应该得‘奖赏’。”
那把匕首已经被鲜血浸染,分不清上面的血来自谁的身上,季素商光是看上去,胃里翻江倒海,恐惧浮现在脸上,差点儿要吐出来。
“我,我……”季素商浑身冒着冷汗,被吓的浑身颤抖。
“是我逼他的!”卫惊鸿咬破嘴唇,努力不让痛苦夺走他的理智,“有什么手段冲我来便是!”
“呵呵。”丘将军冷笑一声,转身又刺了他一刀,“你放心,用在你身上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呢,等到了牢狱,你便会知道地狱也不过如此。”
匕首在他的身上拧了一圈,卫惊鸿脸上、身上不可控制地冒出冷汗,染透了他的衣裳。
丘将军眼中只剩下阴桀,抽出匕首在季素商的脖子比划一下,“听说你是张弃言最信赖的弟子?这样,某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将他所有的罪行都写出来,或许某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这已经是他的仁慈了,不然他会折磨到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季素商双拳紧握,“我不能背叛先生。”
“这么说,你连你的小情人都不要了?”丘将军挥手,立刻有侍卫压着一个昏迷的女郎走了出来。
那女郎身上同样满身伤痕,不同于其他人身上的血迹斑斑,她的身上多是污泥,且衣衫褴褛,额头上还有一大块伤疤。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季素商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施威机灵地跑出来解释道:“她啊,为了你,可宁死不屈呢。”
他舔了舔嘴唇,面露可惜之色,那日要不是她以死相逼,他怕误了丘将军的大事,他都已经得逞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季素商挣扎着、咆哮着,眼睛里血红一片,黑色的眼球也只剩一点,像是一只被拔了牙的巨兽。
然而丘将军却觉得有趣极了,看着面前两个无能狂怒之人,他残忍一笑,“施威,把这个女人带下去,她现在是你的了。”
施威眼中爆发出一抹惊喜,舌头在嘴边一转,点头哈腰道:“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慕容澜已经死了,若是他识相些,兴许能入丘将军的眼,到时候,荣华富贵,金银美女唾手可得。
“既然你不配合,那某便先杀了你。”丘将军添了一口匕首上的血,眼眸像狼一样专注而暴虐,“今日,你先去九泉之下给慕容澜探探路,你放心,稍后某会让人去陪你的。”
至于卫惊鸿,他会慢慢地折磨他,他已经想好了,先剁去双手,再剁去双脚,最后是四肢、皮肉、筋骨。等他死了,他便将他挫骨扬灰,撒在慕容澜的坟墓上。
哪怕是下辈子,他都要他记住反抗他的痛苦!
匕首在季素商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然而,就在匕首刺入他身体的一刹那,一道疾风从他的耳旁掠过,惊扰了他鬓间的青丝,分毫不差地打在匕首上。
匕首掉落,丘将军目光凌然看向门外,“是谁?”
季素商死里逃生,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外看去。
只见门外走进了许多身穿官服的侍卫,他们迅速来到院子里,将丘将军的人团团围住。
陆槐、庄青如,陆管事以及跟在后头的穆参军一道走进了院子。
在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的一瞬间,季素商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既欣喜、又惭愧的表情。
陆槐一进院子里,便看见季素商和卫惊鸿浑身血污的样子,尤其是卫惊鸿,他几乎陷入了昏迷,两只胳膊上鲜血淋漓,染透了地面。
而他的师兄季素商,被人钳制住,丘将军离他只有半步的距离。
还好,还好,要是晚来一小会儿,或者是陆管事的动作慢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季师兄!卫郎君!”庄青如一边高声喊道,一边就要上去救人。
两个侍卫挡住了她前进的脚步,将她拦在外面。
陆槐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是谁?”丘将军丢下季素商,高抬下巴道:“敢来坏某的好事?”
“在下陆槐,见过丘将军。”陆槐不卑不亢地冲他行了一礼。
“哦?”丘将军冷冷地看着他,“原来你就是陆槐?某听过你的名讳,你是张弃言的弟子,是个有点本事的郎君。”
陆槐道:“不敢担将军如此称赞,不知我的师兄犯了什么罪,要将军亲自动用私刑?”
他在“私刑”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怎么?你是想为他脱罪?”丘将军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他和那个逃走的伎人一道欺骗了某,杀了某最得力的下属,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某这么做无可非议。”
陆槐瞳孔一缩,这才注意在到丘将军的身后,慕容澜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尽管已经猜到季素商和卫惊鸿谋划了一件大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杀了慕容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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