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研究一门全新的语言很困难。
他掌握了十几门语言,研究过从俄语到拉丁文的各种语言特征,但这一次不一样。
莫向晚经常会想象,第一个研究甲骨文的汉学家是如何一点点攻克难关的。从前的他可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当一个开拓者,成为一门语言的掌门人。
因为素材有限,破译“他们”的意识波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遇到甄巧时,他连讲冷笑话的力气都没了,只会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那段时间,两人角色互换,最后竟然是甄巧开始讲冷笑话。
语言学家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密码学家。
首先要确定的是,每一次波的起伏,是一个单词、一个字母、还是一句话,又或是一段文字。
地球上现存的每种语系里,莫向晚至少都会一种对应的语言。
这也是为什么,在语言学研究上,他总能融会贯通,提出新的问题,并轻松解决它们。
他曾想过,这些意识波是否能对应上七大语系中任何一种的逻辑,即印欧语系、闪含语系、阿尔泰语系、乌拉尔语系、高加索语系、汉藏语系、德拉维达语系中的一种。
但很不幸也很理所当然,对不上。
最不可能的就是类字母文字。
莫向晚反复比对了柒月酒发送的内容和波长,发觉意识波甚至比中文还要简短。
而字母语言的信息密度很低,尤其是西班牙语等欧洲语言,同等信息量需要更长的句子才能完成表达。
平均下来,“他们”的意识波所含的信息密度,比现存最大密度的中文还要大。
那么,波形应该表意,而不表音。它甚至可能连表形都不表,单纯表意,和真的脑电波一样。
【不好意思,因工作繁忙,无法参加今年的作者大会。谢谢您的邀请!】
这么长一段文字,对应下来却只有两小段波,所对应的时长不过100ms。
莫向晚别无办法,只能暂且假设它只表意,并且和波形本身没有联系。
没关系,所有推导都是从假设开始。
接下来的疑问便是,“他们”的意识波是否像人类语言一样,是二维的、平面的存在?
有没有波带有体积,甚至在时间轴上都是混乱的存在,只不过甄巧和严笑尚未发觉这一点?
很快,莫向晚否定了这一猜想。
他反复观察了波形的走势,找不出任何缺口,侧面反应波形本身即全部信息。
那么,“他们”语言内部能表达出几个维度?不是说语言本身,而是语言内部最多能够衡量几个维度?
众所周知,思维决定认知。
人类能感知到四个维度,所以语言也能表达出四个维度。能看到体积,所以会有充满体积感的形容词;能看到时间变化,所以会有时态。
在现有科幻作品中,外星文明都比地球先进,语言文字也超越人类不少,大多都有四个以上的维度,有的甚至还能跨越时间透视未来。
莫向晚也曾有这样的假设,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的语言应该更加先进。
但很快,这种假设便与现实起了冲突。
例如“今年”“明天”“已经……了”这些表达时间的词语,在波形图上对应的都是短暂的空白。
这说明,这些概念在“他们”的意识中,找不到任何对应的词汇,是绕过母语直接生成的。
再比如表达体积的词汇,比如“大”“小”,在波形图上也是空白或混乱的波峰。
“长”“短”在意识波中倒有对应的部分,但经莫向晚仔细分析后,他认为这些表达的是二维平面上的长短,是形容一条线段长度的长短。
如果“他们”的意识波中不存在空间和时间的原生词汇,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本身就不具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
意识决定语言,语言反应思维。
难道……
“他们”本身的存在,也只是信号而已?
莫向晚把这个猜测告诉了甄巧和严笑,她们两人都认为这个猜测荒谬却合理。
“世间万物存在的形式是多样的。”严笑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
这完美解释了,为什么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实体,就算谋杀一个人都要用精密的算法,加以电路辅助。
一幅全新的神秘画卷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这种语言不符合任何现有的语言逻辑,挑战性加倍。现有的波形图不够,远远不够。
依靠四张波形图只能破译出大概逻辑,样本容量不够,具体内容无法破译。
“我需要更多的素材。”莫向晚迫不得已,向爱人提出了进一步要求。
那一年,得知儿子要留在华大任教,莫青天一家为莫向晚购置了一套房,紧邻华安大学北门。
自那之后,甄巧就和莫向晚同居了。
作为拥有四十岁心理年龄的人,她早就不羞涩了,直接和宿舍室友宣布搬出宿舍,把室友们惊掉了下巴。
他们早就一起生活过十几年,磨合得很好,平常工作学习时很默契地互不干扰。
正在改毕业论文的甄巧,正窝在沙发上奋战。她顶着黑眼圈和鸡窝头似的头发,不是很想理他。
写惯了工作后的期刊论文,这种八股论文让她很吐血。更搞笑的是,当了一辈子讲师的左晴芳不懂装懂,为彰显自己的能耐,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建议。
一个本科论文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形式主义啊!你知不知道你评上副教授的时候,我都院士了啊!
甄巧被毕业论文磨得一个头两个大,都忘了还要拯救世界这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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