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崖边缘恢复平静,只剩萧聪一人,欧阳寻等人才迫不及待地赶上前去,这里景色依旧,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萧聪还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就那样站着,合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们围在萧聪周围,或咽唾沫,或面面相觑,一个个蠢蠢欲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因为自己的某个小差错把萧聪给直接送走喽,毕竟这一次可是牵涉到了萧家不知多少代之前的强大英魂还有藏在溺龙渊里面的那个神秘存在,萧聪的能力,在他们跟前或许强了真不是一星半点,但跟这两个存在一比,依旧是天壤之别。
欧阳寻问鸿翔道: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鸿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
“没有,在我的感应中,哥哥的一切都很正常。”
欧阳寻点点头,其他人闻言那颗悬着的心也都跟着放了放,但萧聪不醒来,这一切就不算尘埃落定,因为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不管鸿翔平时表现得多么出色,在溺龙渊这个鬼地方,他的能力还是有限的。
终于,萧聪睫毛颤了两颤,众人抻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萧聪缓缓睁开眼来。
欧阳寻乐得拍掌大笑,
“哈哈,醒了,醒了!”
其他人也跟着露出会心的笑容,大家都是一副劫后余生之色,好像萧聪的安危比他们自己的安危还重要,此时得见萧聪安然无恙,这让他们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萧聪满脸疲倦,刚想动下身子,却不想竟差点摔倒,多亏尹诺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才不至于出糗。
欧阳寻道:
“扶小聪到那边去吧,让他先好好休息休息。”
萧聪闻言轻轻摆摆手,有气无力道:
“先别走,估计星流云快出来了。”
“真的吗?”幽女喜出望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聪轻然颔首,
“好像是这样,他们的交流我并没有参与,但我有这种感觉,溺龙渊里囚禁星流云的那个存在,答应放过他了,我们再等等吧。”
欧阳寻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意,却还在故作镇静,
“好,好,那就等着星流云回来,正好看看这小子以怎样的方式横空出世,也让我们开开眼界,能从九大禁地逃出来,是啥样的。”
鸿翔尹诺等人觉得此话有趣,忍不住笑了两声,尹诺说道:
“萧四少爷进过野欲庵,全身而退,星大少爷误入溺龙渊,有惊无险,所谓的九大禁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萧聪豁然抬头,目光严厉,疾声斥道:
“在这种地方别乱说话,你嫌我们遇见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这本来是一句很严肃的话,但因为萧聪现在没有多少气力,所以听上去也少了些锐意,但气氛还是一样有些紧张。
尹诺陪笑,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边扇边道:
“我的错,我掌嘴,这罪过我可担当不起,要是耽误了星大少爷平安归反,我就只能跳进溺龙渊以死谢罪了。”
鸿翔打趣道:
“嗯,顺便还能给星流云做个伴儿。”
萧聪摇头叹息,无奈道:
“你们这两个家伙,可真是……无可救药了。”
突然,鸿翔心有所感,猛地扭过脸去,怔怔地看着那一道银色的匹练,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他……不会从瀑布上下来吧……”
欧阳寻一听乐了,
“开什么玩笑……”
可脸色又于刹那间变得一本正经,
“你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鸿翔缓缓摇了摇头,心不在焉道:
“我可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
“那你……”
“快看,星流云来了!”
欧阳寻话没出口,就被鸿翔兴奋的喊叫声吸引到了瀑布那边,只见暮色黄昏之下,那自天垂下的银色匹练上,绽放出一朵水色莲花,它顺流而下,在离石崖约莫三百丈的时候忽然划出了瀑布,并沿着一道再美妙不过弧线往萧聪这边飞来,在此过程中,似乎还在缓缓地旋转着。
欧阳寻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
“还真是从瀑布这边出来的啊……”
水色莲花轻轻落在地上,众人这才看到此时星流云就躺在它的花心处,而它,却迅速散形,塌成一片晶莹透亮的水,顺着石崖的缓坡流回到溺龙渊中去了。
星流云就这样躺到了地上。
在其他人还未缓过神儿来时候,萧聪拍拍鸿翔的肩膀,并朝星流云那边扬扬下巴,道:
“去给他做个检查,看看有事儿没有。”
鸿翔重重点头,抬腿往星流云那边跑去,跑到星流云近前后盘膝坐下,右手掐诀,左手中指抵在星流云的眉心处,闭上眼睛,那银色的圆盘就这样又从其脑袋后面出现了。
欧阳寻看着纳闷,搔着脑袋问道:
“怎么只有法盘啊,符文呢?他眉间的符文哪儿去了?”
萧聪解释说:
“法盘代表的是《应魂咒》,符文代表的是《神秘古经》,鸿翔现在用不着神秘古经,故而符文没有出现。”
“哦,”欧阳寻点点头,接着莞尔一笑,道:“不知不觉的,鸿翔都已经成我们这里面的主力了,这小子还真是个宝哩。”
尹诺笑得放肆,
“那是,我们鸿翔小哥日后成就绝对是不可限量啊,这样精神力逆天的怪物,别人打着灯笼还找不着呢!”
萧聪哂笑,
“你们俩这话可别在他跟前说,要是被他听见了,他那小尾巴非得翘到天上去不可。”
话音刚落,众人笑作一团。
鸿翔那边,银色法盘缓缓隐于脑后,他睁开眼睛,放下手,冲萧聪喊道:
“哥哥,星流云一切正常。”
萧聪一行人走到近前,鸿翔讪笑道:
“就是在下面呆的太久了,灵魂还处于沉寂状态,所以还在昏迷。”
幽女声音里含着满满的庆幸,
“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
她转过头来,刚张嘴还没说话,萧聪抬手制止,笑道:
“姐姐莫要再多言,这件事到此就算是翻篇了,再说,我们之间实在是不需要那套繁缛,太生分。”
幽女嘴角扬起,露出洁白皓齿,宛若春花烂漫,
“好,听你的,这一篇就算是翻过了。”
萧聪抿唇颔首,不再赘言。
欧阳寻突然建议道:
“我们是不是该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啊,总觉得在这儿有点不自在,我想,溺龙渊能被列为九大禁地之一,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吧。”
鸿翔像个狡黠的小狐狸般笑起来,阴阳怪气道:
“哎哟喂,抛砖引玉嘞,这是在钓谁的话呢?”
欧阳寻赧笑,全身上下看上去每一处自在,
“鸿翔你这……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唉,你这不是让我下不来台嘛。”
鸿翔蔑然轻笑,
“啥叫我让你下不来台,你自己说话之前不过过脑子吗?哦,原来是已经习惯了,看来你打小就很不老实!”
萧聪哂笑,揶揄道:
“鸿翔,你还说欧阳寻,你说这话之前过脑子了吗?这种路人皆知的废话,还用的着说出来吗?大家心照不宣就完了嘛。”
萧聪这一通指桑骂槐,让欧阳寻更加羞愧难当,他筹措良久,终是无言以对,只能重复着,
“你们这俩人……啧,唉,你们这俩人……”
萧聪敛起脸上的笑意,略加正色,
“知道你们想了解这其中的缘由,我也想知道的清楚一点,唉,可惜,我现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这溺龙渊的古怪之处太多了,零零碎碎的线索根本就串不起来。”
欧阳寻眼见机会来了,忙不迭问道:
“这溺龙渊既然被列入九大禁地,那当然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却什么事也么见识到,而且,它为什么只跟星流云过不去呢?”
萧聪摸摸鼻子,双眼微眯,而后缓缓摇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年我师父在传授我九大禁地的歌谣的时候,曾告诫过我,不要沾染九大禁地的因果,可我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但我们确实是没有进入真正的溺龙渊,要是想知道溺龙渊中有什么危险,你跳进去肯定就能见识到了。”
欧阳寻怪笑,
“开什么玩笑,我有病非要没事找那刺激,我可不相信自己有星流云这么好的运气!”
说着,豁然转首,望向静默在不远处的乌龟壳子,那里面正关着黎牧。
萧聪察觉到欧阳寻异样,问道:
“怎么了大才子?又想到什么诡秘莫测的事情了,分享一下呗。”
欧阳寻转过头来,煞有介事道:
“你忘了一件事情。”
萧聪直眉轻挑,
“什么事?”
“龙玉。”
欧阳寻一语惊醒梦中人,引得萧聪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大惊失色道:
“你们不会把我的龙玉给弄丢了吧!”
欧阳寻大脸一塌,摇摇头道:
“你想什么呢,要是那玩意儿丢了,我们早就告诉你了,我指的是,得亏龙玉是放在黎牧身上,要是放在你身上,指不定又得出多大的乱子呢!”
“唔——”萧聪沉吟,“你是说……”
“要是龙玉被你拿着,现在估计早就沉底了。”欧阳寻不假思索地说道。
萧聪额头上冒起一片黑线,
“照你这么说,龙玉被黎牧拿着就万无一失喽?”
欧阳点点头,
“至少现在还挂在他脖子上。”
“可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拿着龙玉就会出事?”
“我没那么肯定啊,我猜的。”
萧聪:“……”
幽女的眉眼间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怯怯问道:
“萧家先祖的英灵……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换回流云,这个,你能说说吗?”
萧聪闻言莞尔一笑,随口答道: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想,大概是因为萧家人伏魔者的身份对灵性存在的震慑吧,按理说,溺龙渊只是一处危险的地方,没有意志,所以里面那个有意志的存在大概跟溺龙渊不是一体的,只是因为他的特殊性,正好受伏魔者的克制,所以就只能乖乖把老大给放了。”
“那这么说,真的是它把星流云给囚禁了!”欧阳寻瞪大眼睛,显得十分惊讶。
“这个不确定,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哎呀,别想那么多了,只要星老大平安无事就烧高香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若是有缘,以后肯定都会知道的。”
萧聪表面上说的轻松,但心里面却不由得怅然叹了好久,解救被困在溺龙渊中的人质,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而这代价又是何其惨痛呢?在某一时刻,浑浑噩噩的他有一种错觉,那些被他不知从何处召唤而来的祖先,好像都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星流云不时醒来,看着精神很是不佳,他坐起身子,摸着脑袋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环视正对他仔细观察的这一圈人,傻乎乎问道: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欧阳寻面露喜色,
“你还认得我们?”
星流云像看待傻子一样看着欧阳寻,点头回答:
“当然认得。”
欧阳寻转脸向萧聪点点头,
“嗯,看来没事。”
萧聪微微一笑,对欧阳寻的调侃置若罔闻,问星流云道:
“老大,知道自己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吗?”
星流云低头,皱眉努力回想,
“我记得……我好像跳进了瀑布下的水潭子,然后……然后……嘶——然后呢?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欧阳寻咽了口唾沫,诧异道:
“他竟然还记得他跳进了溺龙渊,可话说回来,”
他把目光再次转向星流云,
“星流云,你为什么非要跳进去,拦都拦不住。”
星流云咂咂嘴,貌似对此也很费解,他微微仰头,皱着眸子,
“对啊,我为什么非要跳进去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跳进去。”
“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欧阳寻问。
星流云摇头,
“不是。”
“里面有东西在呼唤你?”
“好像也不是。”
“那你当时是咋想的!”欧阳寻着急了。
星流云淡定地吹了口轻气,
“怎么想的……怎么想的……我当时告诉自己,一定要进去,必须得进去。”
“还有呢?”
“没了。”
欧阳寻无语了,两手一摊,无奈道:
“得,从九大禁地之一的溺龙渊里走了一遭,合着跟做梦似的什么也不知道。”
鸿翔轻笑,
“他这样还不如做梦呢。”
星流云跟着叹了口气,自嘲道:
“也该着我倒霉,九大禁地之一的溺龙渊,为啥只有我着道儿了呢?他先人的,晦气!”
萧聪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这也是我们想问你的问题,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我们都没事,可它却偏偏选中了你。”
星流云小嘴咧的老大,
“我他娘的还想知道呢!什么狗屁禁地,既然是禁地,就该一视同仁,凭什么只把我一个人拉下去!这禁地怕是个假的吧。”
鸿翔冷笑,
“都这时候了,还嘴硬,你要是没点特别之处,它能单单把你拉下去?糊弄鬼呢!”
星流云看着鸿翔,一向死皮赖脸的他脸上还从来没出现过现在这种为难之色,少顷,他叹了口气,
“算了,信不信由你吧,反正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萧聪看星流云面色真诚,不带半点做作,想了想后问道:
“老大,那你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
“少东西?”星流云浑身摸索,而后失神片刻,接着惊坐而起,竟不知为何施展起了化龙诀,还是像以前一样,鳞甲瞬间覆盖星流云所有裸露的肌肤,额头上还有两个微微的突起,可星流云的脸色却是像丢了魂儿似的那样难看,就这样怔了片刻,他突然暴跳如雷,
“他娘的!老子的龙魂呢!把龙魂还给老子!”
边喊边转身,眼看就要再次跳进溺龙渊。
萧聪好像是早就预料到要出这样的情况,电光火石间出手,那叫一个及时,以星流云几乎恐怖的爆发力,慢一拍儿还真怕抓不住他!
被钳住双臂的星流云在萧聪身边疯狂挣扎,可萧聪的双臂却纹丝不动,好像一副金石镣铐,把星流云锁得死死的,他面色微冷,沉声道:
“这个节骨眼上你别乱来,你知道我们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从下面捞上来的吗!这里是九大禁地之一的溺龙渊,我们根本斗不过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是什么问题,总会有办法的!”
星流云缓缓停止挣扎,虽然还在被萧聪钳着身子,却无力地瘫在了地上,面色沮丧,咧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众人见状,都不怎么好受,依着星流云这种性格的家伙,肯定是难得掉眼泪的,这场面,别说是萧聪,连他亲姐姐幽女都是头一回见到。
欧阳寻碰碰幽女的胳膊,小声问道:
“星流云说的龙魂,是什么东西?”
幽女面色既悲戚,又茫然,缓缓摇头,回道: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欧阳寻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星流云,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问:
“星流云,你说的龙魂,指的是什么?”
星流云泣不成声,
“是星家的传承物,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仅剩的念想,现在也没了。”
“星家的传承物……”欧阳寻重复着,面色微变,“是不是少了它,你的星家绝技就练不成了?”
星流云点点头,脸垂得更低了。
萧聪不由得叹了口气,终于把星流云松开,往欧阳寻那边看了一眼,从眼神里也分不清是询问还是什么其他的意思,欧阳寻低头想了想,抬头问道:
“只有这道龙魂才能助你修行吗?星流云。”
“不知道。”星流云的声音很轻。
“那,如果我们能给你搞来另一道龙魂,你还能不能利用它?”萧聪问。
“不知道,没试过。”
“哥哥,”鸿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如果不是融合,而是简单的携附利用的话,我想我可以帮星流云完成这件事。”
“你确定?”
鸿翔看着萧聪的眼睛,重重点头,
“应魂咒中有这样的法门,虽然现在的我还没能力施展,但等到哥哥帮星流云猎杀到龙魂的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帮星流云携附在其身上,相信我,我答应哥哥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龙,是何等强大而神秘的存在啊,我们去哪里找呢?就算能找到,降服得了吗?”幽女说这话时显得忧心忡忡。
萧聪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得看修炼星家绝技的要求了,要是一般的龙,我觉得倒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这大荒之中就肯定有这样的存在,但若是那种传说中的,或者是有某些特殊要求的,怕是就太难了。”
“重点还是不能跟整个龙族结梁子,即使是被逐出龙族的龙,甚至是恶龙,都不是我们这些人族可以招惹的,这是他们整个种族的尊严,不然的话,麻烦会很大,毕竟敢明目张胆屠龙的,从古至今可没几个仙人。”欧阳寻补充道。
“嘶——”鸿翔皱起眉头,看样子又纳闷了,“龙魂那种玩意儿如此强大,星家人是怎么承受得住的,论肉身和灵魂,怕是都不达标吧。
“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法门吧。”欧阳寻信口回答,明显只是随便的猜测用来对鸿翔搪塞。
星流云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咽了几口唾沫,叹了口气说道:
“不用真正的龙魂,你们帮我猎杀一条老蛟就好。”声音里比之前多了几分气力,看来是想通了一点。
萧聪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和希冀,
“一条老蛟足矣?你说的可是真的?”
星流云点点头,
“老蛟的魂,加上一点龙气就够了,自荒古之后,星家人都是这么办的。”
“所以,自那以后,你们星家人有很多星家绝学就练不到大成了。”欧阳寻恍然大悟。
星流云再次点点头,欧阳寻追问,
“那荒古之前,星家人又是靠什么来修炼的?”
“真正的龙魂,龙魂对于龙族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死去的龙,他们都会将其魂魄收集起来,星家跟龙族有约,某些拔尖儿的星家人,可以得到龙族的馈赠,借真正的龙魂,将星家绝学练至大成。”
欧阳寻眼珠子转了两转,又问道:
“那,若是给你弄条老蛟魂魄修炼之后,还能换成龙魂吗?”
星流云缓缓抬起头来,眸子慑人,
“你什么意思?”
欧阳寻讪笑几声,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要是有机会,当然要给你弄条真正的龙魂了,将星家绝学练至大乘境界的星家人,加上玄真界有史以来最恐怖的驭阵师,有这组合撑着,再拉上一大帮子人马,以后我们还不得在玄真界横着走,到时候别说是独孤家,就算他们三个顶级世家联合起来,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我们。”
连星流云都听得出,欧阳寻这是在给他画饼,为的是让他心里好受些,但大多数人都选择心照不宣,只有鸿翔不愔风情,
“真正的龙魂,我的天,你可真敢说。”
萧聪不动神色地朝鸿翔看了一眼,鸿翔由此发觉自己言语有失,眼神不由变得有点惶恐,欧阳寻镇定自若,笑了笑道:
“此言差矣,龙族虽然很难遇见,而且轻易不能招惹,但天大地大,总会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比如当年的落不愁,不就死在了我们几个手上,龙族若是知道,早就找我们寻仇来了,若是那样的话,我们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再说,就算这条路子不行,我们还有其他路子,龙族既然有收集同类魂魄的习俗,那我们可以拿宝贝跟他们换嘛,只要东西奇货可居,能够投其所好,就不愁换不着!”
鸿翔眼珠子也转了半圈,本来准备附和几句将这个话题直接结束,但临时改了主意,索性顺水推舟,让这件事变得更真一点,他相信,以欧阳寻那张正反都能使的巧嘴,总有道道儿自圆其说,于是道:
“说的没错,可我们也得先找到龙族所在才行啊。”
欧阳寻微微一笑,显得甚是得意,
“小子,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嘛的了,我欧阳寻可是龟府的少杰主,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秘密,不就是龙族的栖居地嘛,很多,光我就知道两处,不过……”
说着,他猥琐一笑,
“嘿嘿,这龙族也分血脉,也有高低贵贱,我知道的这两处,说实话,在整个龙族里面,属于最末流的存在,但不过怎么着也是龙,肯定比老蛟好。”
萧聪抿唇而笑,以他对欧阳寻的了解,这家伙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即使当年星家人是从血脉最强的龙族那里取得的龙魂,也不见得能强到哪里去,而且,于星家人来说,龙魂对于修炼星家绝学,到底还是一件工具,只要是龙魂,就没有质的区别,只不过过程可能会艰难些,但终点肯定都是一样的,再说了,修行之路走得太顺利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说呢,老大?”
星流云久久不语,他在乎的哪是龙魂蛟魂的区别,他在乎的是他老爹留给他的那份念想,那所谓的龙魂之上,有他父亲的气息,是他父亲在这世间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可恨的是,老天爷连这最后一点痕迹都不留给他!
幽女轻轻蹲下,玉手放在自家弟弟的脸上,温柔地磨砂着,
“流云,不要自责,相信我,爹爹不会怪你的,面对这样的事情,我们不是不争取,而是无能为力,星家的希望在你的身上,爹爹是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的,爹爹希望看到你在成长中懂事,可失去,总是成长的一部分啊,我知道这样说对你有点残忍,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但这毕竟是不可抗拒的事实,我们只能接受,流云,怀念是藏在心里的东西,他不需要任何寄托,至于星家的传承物……丢了就丢了吧,照欧阳寻说的,咱再给它寻个更好的,把星家壮大,让其生生不息,这样,爹爹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星流云抽泣几声,抹了把眼泪,在幽女准备抱住他之前抬起头来,那双本来勾人的桃花眉目,现在看起来可怕的很,连幽女都被吓了一跳,
“流云,你……”
星流云扯了扯嘴角,戚戚然中带了点狰狞,
“姐姐,你说得对,怀念是藏在心里的,传承物丢了,就再找个更好的,把星家壮大,让其生生不息,这些我都会做到,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说着,长身而起,
“我们走。”
便头也不回地往远离石崖的方向走去。
星流云这反常的言行,把很多人都搞得晕头转向,幽女茫然,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欧阳寻附和,
“这星流云是怎么了?他到底想表达什么?该不会是有什么心魔了吧!”
萧聪想了想,莞尔一笑,
“依我看,应该没事,星老打这样性格的人,怎么说呢……不能说铁石心肠无情无义,只不过吧,我们的安慰大概是让他感觉到了矫情和软弱,他这样性格的人,从心里就排斥这些,打小就要强,习惯了,不过放心,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欧阳寻眼神迷惑,
“怎么感觉你比我们还了解星流云似的?”
“你管这个干什么,信我不就完了!”
“说说呗,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萧聪目光上移,思及往事会心一笑,他又想起当年帮星流云打进扶抟国后星流云大摆庆功宴的那个晚上,烂醉如泥的星流云躺在床上拽着他的手胡言乱语,让他明天早上静悄悄地走,不要跟自己告别,这就是星流云,一个重感情却不肯轻易表达的怪人,好像这世间之事总是如此,表面上是这样,内里却大相径庭,平时是那样,一到关键时刻总会亮瞎别人的眼睛,就像星流云,平时古灵精怪吊儿郎当,可一面对危险,他总是身先士卒独当一面的那一个,若不是真的在乎,谁会拿自己的性命相赌?
半晌,萧聪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之前那神秘微笑的残迹,说道:
“行了,我们也跟着走吧。”
于是,一行人加快步子赶上前面的星流云,由萧聪带头,跟往常一样有说有笑,还不忘时不时挑逗一下走在身边的失落者,星流云倒也没跟谁摆脸子,只是在说话的时候,全然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大家知道,万事都要有一个过程,饶是星流云,也需要时间缓缓,失去如此重要的东西,搁谁不得心疼好长时间,所以萧聪和欧阳寻一唱一和,精准拿捏着火候,想慢慢地让星流云那颗郁沉的心脏像之前那样跳动起来。
溺龙渊的占地面积着实不小,而萧聪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又好像恰好在其中间位置,这便让人感觉有些犯难了,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欧阳寻被这段时间的事儿搞的神经紧张若惊弓之鸟,一提到让他规划路线他就脸色发青,着实不敢再拿主意。
萧聪看了会儿那张线条粗陋而简单的地图,这张地图是由欧阳寻从天道翁留给萧聪的那几个字里拓展出来的,所以实在不够精准,只能看出大致地势,各个地方有什么风貌、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一概不知,况且他们之前已经偏离了天道翁给他们指定的路线,结果就在偏离路线后不久,便遇上了这么一系列的祸事,所以现在这张图平放在萧聪手里,比平时重得多,放在他心里,已经重逾千斤。
没办法,这事儿还得找欧阳寻商量着来。
欧阳寻在地图前面纠结了好半晌,扭头对星流云喊道:
“星流云,过来!”
星流云走上近前,
“干嘛?”
欧阳寻眉飞色舞,
“来,你来看看,我们该往哪边走?”
“我怎么知道。”
星流云白眼大翻,说着就要扭头往回走。
欧阳寻赶紧抓住星流云的胳膊,
“别这样嘛哥们,我看这件事由你来做最合适了。”
星流云剑眉轻挑,
“为什么?”
欧阳寻面色不改,甚至隐隐感觉更贱了几分,萧聪一看欧阳寻这作态,就知道丫的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水儿。
果不其然。
“你看哈,咱们这里面就数你最倒霉,都说触底反弹,我觉得你肯定不会继续倒霉下去了,所以说,这件事由你来选最合适。”
星流云怒意涌上眉梢,
“欧阳寻,你欠揍是不是!”
欧阳寻后退半步,连忙做出招架之势,郑重其事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再说你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说的多对呐!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我们这些人想借借你星流云的好运气,你咋就不明白呢!”
星流云怒意不见半分,
“我说直接从溺龙渊里游过去,你干不干!”
欧阳寻贱笑几声,
“让你选可没让乱选啊,再说,选项里也没这个嘛。”
星流云缓缓抬手,指着欧阳寻的鼻子,狠狠威胁道:
“欧阳寻,你要是再敢消遣我,我揍死你!”
一看星流云这副样子,欧阳寻也来了劲,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怎么消遣你了,我是非常非常非常认真的好不好!”
鸿翔看着,憋不住了,吭哧吭哧地小小释放了几声,而后小声讥诽道:
“这欧阳寻怎么看着这么欠呢,连我都想上去给他一拳!星流云直接一顿揍死他算了。”
星流云放下手来,
“欧阳寻,我选了你要是不走到底,看我不把你屎给你揍出来!”
说完,低头朝地图扫了一眼,随口道:
“左边,走!”
欧阳寻面色浮佻,吹了声口哨,信手将地图收进弥芥,漫不经心道:
“那就左边,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往东南方走去。
鸿翔凑到萧聪身边,低声问道:
“哥哥,这也行?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萧聪微微一笑,
“其实在欧阳寻看来,走哪边都一样,让星老大在这种无心的状态下做选择,可能也有他的道道儿吧。”
转过头来,见鸿翔将信将疑,萧聪又道:
“放心吧,欧阳寻脑袋瓜子清醒的很,他权衡利弊的水平,比我们都强,走吧。”
鸿翔闻言撅起小嘴,小声唏嘘道:
“清醒?水平?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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