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同方回的比较晚，没了单车靠脚走路要慢不少，到家时天彻底黑了下来，家里亮着黄色的灯光，在夏夜里特别明亮。

担子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阮振北和阮振南都听见了。

“哥，是爸爸回来了。”阮振南站起身出去迎接，以求脱离哥哥的魔掌。

太可怕了，哥哥每天都辅导他学习，真正的填鸭式教育，恨不得在他去读书之前，把他塞成下一个考上县一中的人。

可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鸭啊，哪能这样搞。

“爸，我帮你拿！”阮振南那叫一个热情，伸手去取阮同方肩头上的担子。

阮同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心里很感动，“不用不用，爸自己来，就几步路。”

“没事的爸，我来洗模具，你快去吃饭吧。”

干啥都行，只要哥哥别跟我讲题目。

阮振北站在门口，目光淡淡的，阮振南那点小心思他可太清楚了，真是恨铁不成钢，放着好好的书不读，非要去做这些。

阮振北:“爸，饭和菜都在锅里，你吃好了碗放着就行，我来洗。”

“哎，好。”

阮同方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还是儿子在家好，贴心。

阮同方乐呵呵吃了饭，碗还是自己洗了，提了水冲了澡，坐在堂屋里看两个儿子搞学习，心里头美滋滋的，觉得人生非常有盼头！

过了会，他琢磨个味出来，怎么堂客跟女儿都没露面。

他看了眼阮杳的房间，转身去了自己的卧室，毕竟他跟阮杳不是亲父女，关系也不是特别亲，他也不好随随便便进她的房间，但堂客不一样，况且他的堂客还得小心伺候着。

黄丽华躺在床上好久了，阮杳也来看过她，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妈就是累了，想躺会，你出去吧。”

见她这样，阮杳也不好继续问，只能出去了。

这会儿阮同方进来时，黄丽华的姿势都没怎么变，斜侧躺着，手枕在脑袋下，望着某处发呆。

“咋啦，堂客，有啥事吗？”阮同方坐在床沿，温声问道。

黄丽华一见他就有几分气，莫名其妙，却又理直气壮:“呵，你还知道自己有老婆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那两儿子呢。”

回来少说半个小时吧，喊都没喊她，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堂客。

“……”阮同方满头雾水，咋了，这又咋了，难道是跟阮振北阮振南起冲突了？

阮同方一沉默，黄丽华就有点上头，翻身过来给了他两巴掌，拍的阮同方手臂火辣辣的痛。

“被我说中心思了是吧，我就晓得，阮同方，你当年娶我就是想找个人回来给你和你两个儿子当牛做马，你的心怎么这么黑！”

“不、不是，我没这么想过……”

“呸，你没这么想，你当我不晓得你那点小心思，你心里头还想着余双双是吧？也是，人家现在是城里人，长得漂亮又温柔，比起我这种乡里堂客们那是跟天仙一样，可惜啊，你也不瞅瞅你自己是什么玩意，别人看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丽华，好好的怎么又提起她了，我、我跟她都离婚这么多年了。”阮同方一头两个大，很是招架不住。

“怎么不能提了？你心虚是吧，怕被我看出来你对她余情未了是不是？阮同方，你可真是好样的！”

黄丽华越说越来气，突然一脚踹在阮同方的胸口，把人踹了下去。

“唔……”阮同方捂着胸口，堂客这一记窝心脚可真有劲！

“我就没见过那样不要脸的臭娘们！她还有脸来家里对我指手画脚，怎么不先把她弟借的那些钱还回来？！”

黄丽华越骂越上头，“还摆着一副慈母的样子，说我应该给孩子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帮助孩子成材，她这么能耐自己来啊，还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去城里做阔太太享福？阮同方，我话就放在这里，我不管你跟谁要，反正把钱给我要回来，不然你就给老娘睡地坪！”

哎呦，怎么又提起这些事。

阮同方脑袋嗡嗡的发晕，想说点什么，又怕挑起堂客更大的怒火。

黄丽华下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你听到没，给我表个态，发个誓！”

“这、这……我，丽华，我……”

“你去还是不去？！”黄丽华一字一句的问道，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了。

“……去，我去。”

阮同方只能服软，他心里再不情愿也不能不答应，不然堂客的巴掌该落下来了。

黄丽华这才松开他的衣领重新躺回床上，冷冷道:“我知道你找不到余强，那就去找余双双要，阮振北去县城读书你不是要去送吗，顺道把钱给我要回来。”

男人瞄了她一眼，慢慢从地上站起身，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黄丽华身子一拧，对着里侧，好似余怒未消，只不过她没有继续跟男人发脾气，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心里琢磨事。

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钱。

家里太穷了，黄谷生和袁杰要搬去岷阳市，就算黄谷生有退休工资，也只能勉强支撑两个老人的日常生活，租房子、看病这些都是大支出项，需要很多钱。

今天她状似很轻松的跟两位老人说会出安家费，实际上黄丽华手里根本没什么钱，三个读书的孩子把家都掏空了，根本没有积蓄。

黄丽华又想起一些前尘往事，其实她嫁给阮同方的时候也是带了一些嫁妆的，袁杰疼女儿，偷偷给了一些压箱底的钱，有时还会接济一二。

这些钱黄丽华也没怎么存住，一大家子人总会有这样那样花钱的地方，本就不多的钱跟水一样，从指缝里流走，怎么都抓不住。

她就是要为难余双双，为难阮同方，要是没有阮振北阮振南这两个花钱的窟窿，家里会穷成这样吗？

凭什么两人留下个烂摊子，让她苦苦支撑，还落不着好，余双双她有这个闲工夫上门说教，怎么不大方给点钱？

装什么大尾巴狼，有本事就把两臭小子接走，把这些年两臭小子花的钱全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