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振南见她一瞬不瞬的瞅着自己,有些不开心,恶声恶气的。
“你看什么看?!”
“我看猴子耍戏。”阮杳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
阮振南霎时不悦,浓眉一皱:“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了,你还能打我?”阮杳是很不喜欢阮振南这种没由来的脾气,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他几千万一样,得处处供着他当爷。
阮振南一噎,他也就是口头上逞逞威风,是绝不可能对阮杳动手的。
阮杳甩了甩指尖的水珠,去倒了碗凉白开喝喝,无意瞥见阮振南摊开的作业本,忍不住抿了抿唇。
好家伙,四个题就做对了一个,看来这次期末考,阮振南要俯冲到底了。
阮振南以前因为有阮振北看着,所以成绩还算不错,如今阮振北去高中读书,阮振南如同脱了缰的野狗,那叫一个撒欢,新学的知识点基本上都不会,这次期中考试结束,阮振北得气死吧?
活该。
对此,阮杳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一家人吃完饭,阮杳洗完澡之后在房间里搞学习,阮振南顶着那盏没多大用的白炽灯背诵单词,他使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湘式英语,把阮杳听的一愣一愣的。
其实农村里的学生口语带有本土口音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平时的晨读阮杳也听了不少人的英语朗读是有问题的,但严重到阮振南这种程度的,她还是第一次听,几乎是面目全非的状态,一句话读下来,几乎每一个发音都有问题。
反正你听着好似有点像,可一细品又觉得不对劲,是个确确实实的四不像。
不过阮杳并没有出去打断他,凝了凝神,把注意力专注到自己的眼下。
阮振南读的磕磕绊绊,痛不欲生,黄丽华也是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子。
“闭嘴!比猪叫都难听!”
阮振南很受伤,黄丽华又在侮辱他!
他好好学习是不是碍了她的眼,怕自己考上县一中得给他掏钱上学?
阮振南这般想着,更来劲了,用更大的声音读英语,眼睛还斜视黄丽华,活脱脱一副挑衅的模样。
黄丽华哪里忍受的了这种挑衅,又给阮振南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子,那个皮肉响,听的阮同方眼皮子一跳,连忙拉住了堂客。
“堂客,堂客,振南也是想好好学习。”
他真怕黄丽华再这么拍下去,二儿子会变成傻儿子。
“他想好好学习,我就不能好好休息了?”黄丽华反问,“你听听他念的,有一句人话吗?”
就算黄丽华不懂英文,也觉得阮振南读的十分难听。
阮同方硬着头皮说假话:“振南读的是外国人的语言,可能别人就是这么发音的吧。”
他也不懂这些,但下意识里不愿意认为是儿子的问题。
幸好阮杳并没有在现场,也没有分神听堂屋里得人说话,不然她能被笑死。
但黄丽华无论如何也不准阮振南继续读英语,让他换别的,阮振南迫于压力,耻辱换书,心里的小本本又记上了一笔。
1995年,10月xx号,黄丽华侮辱我英语读音比猪叫都难听,这个仇,我记下了!
转眼又到了上学的日子,阮杳一到学校就感觉到气氛不太一样。
坐在座位上后,听见前后的人都在讨论。
“你听说没,周南和张宇出车祸了!”
“听说了,两人偷骑家里的摩托车出去疯,结果跟对面的车撞了,啧啧啧,你不知道吧,坐在后排的张宇直接飞了出去,脑袋在地上摩擦了十几米远,据说是天灵盖都被磨烂了,脑浆都出来了……”
“太惨了,那其他人呢?”
“就张宇惨一点,周南撞断了手,至于对面车运气还不错,他们本来车速就比较慢,被周南他们撞了一下,摔倒在旁边的田里,正好有稻草堆着,只受了点轻伤。”
“话说,张宇半边脑袋都没了,还能活吗?”
“不知道。”
……
阮杳若有所思,两人听到的传闻可能有些夸张,要真是半边脑袋都没了,这会张宇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到学校里来了。
张宇和周南是77班的学生,两人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留下孩子跟爷爷娭毑一起生活,周南偷骑家里的摩托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爷爷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没什么效果,十六七岁的少年自诩是个大人,可以做自己的主,摩托车他想骑就骑,还骑的飞快,后来人们给他们这类孩子取了个外号,叫鬼火少年。
午自习的时候,孟高洁也着重讲了一下张宇和周南的事,告诫同学们不要偷骑家里的摩托车,以免出现安全事故。
女生们干这种事情的少,男生们比较多,陈虎隔着走道跟阮振南打小讲。
“周南那小子太虎了,每次一骑车就是80码起步,也就张宇傻逼,凑过去跟他玩。”
并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摩托车,周南家去年过年的时候买了这辆摩托车过年,本来是很有脸面的一件事,证明周南爸爸妈妈在外面赚了钱,很有出息,现在倒好,搞出这么一桩事故来。
陈虎家里也有摩托,也是去年他哥陈龙过年时候买的,是一辆黑色的嘉陵70,陈虎就不敢偷偷骑,他哥手黑,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偷骑,能揍的他起不了床。
但陈龙也不小气,他在家的时候也准陈虎骑一骑过过瘾,可他要是不在家,陈虎只能摸摸过过瘾,车钥匙陈龙是随身携带的,他可不像周南爸爸,心那么大。
阮振南瞅着空掉的那两个座位若有所思,周南也喊他一起玩过,大晚上的骑车带着他在马路上狂奔,那种风驰电掣的刺激感,阮振南无法形容,是相当的上瘾,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耳边是烈烈风声,精神十分的亢奋。
但好巧不巧被他哥发现了,当即让人停车,把他从车上揪了下来,扇了一耳光。
“想死就继续!”阮振北的目光比刀刃还锋利,裹着寒霜,刺的人生疼。
阮振南也不是没挨过哥哥的打,但耳光这是第一次,所以他很吃教训,之后周南再叫他骑摩托,他都没答应。
如果当初哥哥没把他从摩托车上揪下来,甩那一耳光,今天没了半边脑袋的会不会是他?
鬼火少年要不得!而且这件事是我初中时候的一件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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