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振北对菠萝过敏是初中时候的事情，阮竹方带着几个孩子上街玩，看见水果店卖那种一片片切好泡在盐水里的菠萝，就买给几个孩子吃，结果阮振北过敏了，身上大片大片出现红疹，不一会儿就起风坨，非常的可怕。

饶是黄丽华都吓坏了，还以为阮振北要挂了，连忙送到卫生院，一经检查是过敏了。

过敏原也很好找，就菠萝以前没吃过，现在一吃就过敏，肯定就是它了，自此阮振北再也没吃过菠萝。

“这怎么会？我和振南吃菠萝都不过敏啊。”余双双大惊失色，阮振南呆呆的看了眼阮振北，他把这件事忘了。

“呵，你跟阮同方离婚十一年了，这十一年有真正关心过他们兄弟俩吗？”黄丽华冷哼一声，“都不说逢年过节探望，过生日的时候你连个鸡蛋都没送过。”

“我那不是在城里不方便回来，我是有苦衷有原因的！”

“现在就方便了？”黄丽华才不信她的鬼话，“余双双，你我都是做母亲的，真要想给孩子做点事，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你。”

这话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余双双虚假的面孔，阮振北和阮振南齐刷刷盯着余双双，想要听她怎么辩解。

是啊，为母则刚，这世间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一个母亲呢？

余双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最后捂着脸嘤嘤哭泣:“丽华，你、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

她真是太委屈了，她在刘家一开始过得小心翼翼，要和刘思思打好关系，要笼络住刘雄伟的心，这么多年也才勉强达到自己的预期，才有功夫见一见自己两个儿子。

对阮同方她是没有愧疚感的，欠他的那些，自己都还清了，可对于两个儿子，余双双是有些愧疚的，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朝夕相处了好几年，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刘思思现在是亲她，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以后又是要出嫁的，她觉得有些靠不住，不如花点心思把两个儿子哄好，以后也算是个依靠。

黄丽华冷嘲的扯了扯嘴角，她最看不惯余双双动不动就掉眼泪，搞得好像是她在欺负人一样，往常这个时候阮同方就会出来打圆场，劝一劝黄丽华，安抚一下余双双，可惜现在阮同方不在，阮振北两兄弟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表情复杂，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阮杳左看看，右看看，故作狐疑的问:“余阿姨，你一直都是这样吗？说不过就哭，跟三岁小孩一样。”

余双双哭声一顿，略有些尴尬的抹了下眼泪。

阮杳又说:“虽然我还不是个大人，但觉得我妈说的挺有道理，因为我妈就是这样对我的，她和我爸离了婚，带着我改嫁，生怕我吃一点苦，在她能力范围内给我最好的生活，我还以为天底下的妈妈都这样，没想到余阿姨与众不同。”

“你、你……”余双双面色煞白，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阮杳又瞅了眼僵住的兄弟两，继续说:“余阿姨不知道吧，阮振北和阮振南一直很羡慕我，谁让我有妈妈宠着爱着，捧在手心里当宝，有首歌不是这么唱的吗，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我就是我妈妈的宝贝，但他们好像并不是余阿姨的宝贝。”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阮振北倏地起身，面色铁青的打断阮杳。

隐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念头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挖了出来，展露于人前，阮振北觉得很难接受，阮振南则是一脸难过的看着余双双。

“阮杳，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胡说！”余双双心急如焚，“虽然我跟阮同方离婚了，但他们一直是我心里的宝，我当然是爱他们的。”

她看向阮振北两兄弟，“振北振南，妈有妈的苦衷，可妈妈从来没有完全放任你们不管，不是吗？”

“你走吧。”阮振北撇开头，嗓音颤抖，“我不想再看见你。”

余双双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你们不想看见妈妈，那妈妈先离开，我们都冷静冷静一段时间。”

厚着脸皮留下没有用，屋里五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向着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余双双决定离开后想办法打听一下。

余双双抹着眼泪走出了阮家，黄丽华没好气的瞪了阮振北和阮振南一眼，让他们将堂屋收拾好，自己则去了厨房。

阮振北难过的看着地上那块被黄丽华打掉的菠萝，思绪万千，为什么偏偏记得他对菠萝过敏的人是黄丽华。

阮振南也很难过，他发现余双双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疼爱自己，除了满嘴虚无缥缈的话语，她真正为他做的是那么少，他只是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罢了。

“有什么好伤心的，看清一个一直企图糊弄你们的人不应该值得开心吗？”阮杳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但并不赞同，“从她为了别的男人抛弃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明白，在她心里，你们并不是最重要的。”

“你说够了吗？”阮振北猛地回头看着她，“你站在这里说这些话，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自己有一个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母亲，尽全力给她最好的亲妈。

“我没有得意，只是觉得……”阮杳突然住了嘴，她好像太苛刻了，阮振北和阮振南跟她不一样，是真正的十六七岁少年，而不像她，她的内里是个十九岁的成年人，又是个穿书的，本身就用上帝视角在看待发生的事。

“反正，我不觉得这是坏事。”阮杳扔下这句话，就回自己屋了。

阮振南看着阮振北，语音有些哽咽:“哥。”

阮振北深吸了一口气，把堂屋的地扫了一遍，然后收拾桌上的茶碗。

“菠萝你还吃不吃？”阮振北问。

阮振南纠结又为难，“不、不吃了。”

阮振北便把菠萝倒进撮箕里，拿着碗去水井边清洗。

阮振南看着脏兮兮的菠萝，心脏像是被人拧起来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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