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就是个决斗的见证人么?
李贤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回连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他娘的,那位引起决斗的阿梨,是不是也应该在场边站着,以鼓舞这一对父子的士气?
想归这么想,真正看到阿梨赫然站在院子角落,咬着嘴唇满脸忧色的时候,李贤还是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天哪,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胜者夺得美人归。
此时此刻,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这院子中就有兵器架,显然平日就是当演武场使用的,不虞外人察觉。
一个是方天画戟,一个是亮银长枪。
两相缠斗,好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端的是飞沙走石鸟兽退避……”
看着场中那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李贤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实在忍不住那种荒谬的情绪,摩挲了一下下巴,还是放弃了把这段故事改编成说书的计划。
别看薛小子平时木讷,关键时刻还是挺恐怖的,他还是别去招惹人家为好。
只是,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薛眼看已经是浑身解数尽使,老薛却仍然是颇有余力,这还是醉酒的情况,没醉酒的时候,老薛该有多厉害?
怪不得老薛当初能够在海东战场上杀一个几进几出,能够让他那位便宜爷爷李世民赞赏连连,果然不是薛丁山一个愣头青能够解决的,要是这么下去,看上去悬啊!
他瞅了一眼那边聚精会神盯着场中两人的阿梨,没奈何叹息了一声——说红颜祸水的人虽说都是扯淡,但如今这确确实实是父子为了一个女人而刀兵相向。
咳,真是何苦来由?
冷风一吹难免酒意上涌,他这个见证人最后干脆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地上。
横竖他身边还有两个门神,骊山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不担心有什么安全问题。
支撑着脑袋又看了一会,见仍然没有分出最后胜负,他不禁有些不耐烦了。
老薛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准备猫玩老鼠,到了最后才给小薛重重一击?
这为人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等等,莫非……
他一下子眼睛大亮,细细盯着场中那翻飞的人影瞧了一会,终于看出了名堂。
什么父子决斗,分明是小薛一味进攻,老薛一味防守,他娘的,这哪里是决斗,分明是指导战好不好?
要不是他刚刚两眼昏花,只顾着看那眼花缭乱的招式,怎么会到现在才看出来。
“去,拿酒来!”
韦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一愣,尽管他并不知道好端端这对父子,为何会在夜晚较量武艺,也不知道坐在场边的李贤,为何会忽然要喝酒。
但还是连忙进了房间,不消一会儿就把刚刚那打开还没有喝的一坛子葡萄酒拿了出来。
李贤笑嘻嘻地双手接过之后,立刻咕嘟咕嘟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死老薛,居然让我看你演戏,不把你最后一点珍藏喝光,怎么对得起我在这里吹冷风。
他一边想一边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那酒液早就把他上身打湿了。
这种浓度的酒,无疑就和喝蜜水似的,就算后劲,以他现如今这酒鬼的酒量,要发作也还早着。
掂量老薛最后肯定会放小薛一马,但更想看看儿子的真本事,心头再无顾忌的他见场中寒芒闪动,忽然大喝一声道:“小薛,忘了师傅当初教你的枪诀精要么?”
话音刚落,只听薛丁山暴喝一声,手中长枪忽然朝前一挺,仿若潜龙出水一般,毒蛇似的朝薛仁贵当胸直搠。
虽说威势看似一往无回,但平常见过他苦练这一招的李贤,心里却明白,这一招薛丁山尚留了三分力,关键时刻绝对能够收回来。
“这还差不多,否则老薛就算儿子教得出息了,还得养个白眼狼!”
轻轻在嘴里嘀咕了一声,李贤仰头喝干了最后一滴酒,随手把酒坛子往旁边一扔,也不管那咣当一声,径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这时,老薛的方天画戟恰恰及时抵住了那枪,却被那股沛然大力一下子推出去老远,连退数步后,最终跌跌撞撞地撞上了墙。
“将军!”
阿梨见状大急,慌忙三两下冲上去搀扶薛仁贵。
好半晌没拽起人来,这才冲着薛丁山怒斥道:“你和将军动手怎么能这么当真,他可是你爹爹,也是我的恩人。”
薛丁山一片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赢了的事实,听到这一声顿时犹如当头棒喝,手中亮银枪砰然落地,急忙冲上去察看老爹的情况。
好容易合力和阿梨把人扶起,他方才后退两步长跪于地,讷讷地道:“爹爹,我……”
“罢了罢了,随你怎么着好了!”薛仁贵一把甩开了阿梨,看也不看地上的儿子。
而是盯着阿梨的眼睛凝视了片刻,最后长叹了一声,“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阿梨你既然看上了这个愣小子,将来的事你自个做主吧。”
眼看老薛撇下呆若木鸡的两个人往院外而去,李贤咧嘴一笑,随即上去拍了一下薛丁山的肩膀:“好了好了,你爹都答应了,别愣在这里吹冷风,想想今后该怎么着吧。”
言罢他挤挤眼睛,再也不理会这一对小两口,带着张坚韦韬匆匆而去。
夜色下的骊山并不幽静,除了少许鸣虫,时不时还有惊起的宿鸟,除此之外,各处殿阁院落之中隐隐传来各种人声歌声。
这盛唐的勋贵大臣,自然是人人会享受人人爱享受。
终于,李贤在山崖的一棵树下找到了薛仁贵,只见这位哪里还有刚刚在院子里踉踉跄跄的势头,魁梧的身躯挺得笔直,正在那里专注地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
月光照着他的侧脸,那神情中既没有怒气,也没有失望,显得十分平静。
朝身后的张坚韦韬打了个手势,李贤便缓步走上前去,却没有立时出声叫唤,而是在薛仁贵的身侧站定。
望了一会那皎洁的明月,忽然笑道:“今儿个薛将军果然是演出了一场好戏啊!”
“也多亏沛王殿下配合得好。”薛仁贵终于转过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李贤,终于露出了笑容。
“若不是殿下最后那一声,大郎未必就肯使出绝杀,他若是不用,我未必就认可了他,指不定把他教训得满地找牙,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好猛的父亲!听说是自己一时兴起的呼声救了薛丁山,李贤顿时大呼庆幸。
他脸皮原本就厚,此时完全没事人似的,笑嘻嘻地耸了耸肩。他知道,就算他不问,老薛也会自己说的。
“大郎的武艺在他兄弟五人中是最好的,只是这性子木讷,都是我当初那个名字起坏了。”说到这一点,薛仁贵便露出了懊恼的表情,“薛讷薛讷,偏偏他的字居然是慎言!”
老薛你也知道名字取错了,薛讷,字慎言,这两重大山下来,这小薛想不木讷都不可能。
李贤暗自腹谤了一番,旋即笑道:“现在薛将军终于放心了,好歹为了自己爱的女人,他居然敢和你对拼一场,足可见并不木讷。”
“话说回来,小薛如今的性子比以前开朗多了,加之聪明好学,师傅夸奖最多的人,向来就是他。”
“他能得英国公教导,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不成大器如何对得起英国公和殿下?”薛仁贵掷地有声地撂下一句,旋即想到了另外一件大事,连忙紧张地问道。
“话说回来,刚刚我们喝酒,似乎还剩……”
李贤见薛仁贵那一脸紧张,顿时觉得自己在院子里没白吹冷风,当下便嘿嘿笑道:“我还得多谢薛将军的酒才是,果然是佳酿。刚刚你们爷俩比斗的时候,我把剩下那坛子葡萄酒都喝光了!”
见老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他忽然又补充了一句:“看得兴起的时候,我就连酒坛子都一起砸了。薛将军,今夜好酒好戏,实在尽兴,下回有空我再找你喝酒,你可不能拿那些淡得像水一样的劣酒糊弄我。”
说完他客客气气一拱手,当下便招呼张坚韦韬一起离去。
等到他走得没影了,薛仁贵方才重重一拍脑门,满脸的气急败坏。
他早该相信那些传言,这个沛王简直是滑不溜手,一点便宜都沾不到。但细细一想,他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就是牺牲几坛子酒而已,以后叫上几个同僚,要是让他们听说能和堂堂沛王共饮,贡献几坛子酒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那可是传闻中帝后最宠爱的儿子。
“阿嚏!”
李贤响亮地打了个喷嚏,立刻没好气地明白,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他。
走在这山道上,夜间的山风一吹,还真是有几分凉意,再加上酒气上涌,他愈觉得困倦了。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一阵内急。
吩咐张坚韦韬在外等候,他就匆匆进林子随便找了个树木茂密的地方。等到解决了这桩大事,他方才心情轻松地走了出来,却忽然现那两个亲卫不见了。
莫非是方向错了?
他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林子,最后实在懒得再钻一趟,见眼前分明有路,他索性就沿着路往上走,心里打定了遇上人就让人家带路的主意。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水声,再往前时,只见水气蒸腾烟雾缭绕,竟赫然是一口温汤。
“是谁?”
一声清亮的叱喝声中,他只见水中一下子站起了一人。
一条巾子赫然掩在最隐秘的部位,那雪白的肌肤和高挺的双峰却完完全全裸露在外。
乍一看那双眸子,他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心中顿时暗自叫苦。天哪,这里竟然是那劳什子的白露汤?
空中忽然飘来了一朵乌云,轻轻掩住了皎洁的明月,洒下的清辉顿时黯淡了下来。
李贤尴尬万分地站在那里,心里着实七上八下。
上回闯入佳人闺室,他还能辩白说是酒后误闯,但现在……这白露汤既然是露天汤池,怎么连个守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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