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乞丐甚是惧怕薛良豪的凶恶,只嘴里“嗯嗯”着使劲点头,却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去望眼前人。薛良豪有一问,他就有一答。
一问一答里,薛良豪知道这少年流乞儿正是郑家峪人,是一个与他货真价实的同乡人。
这个小乞丐姓名叫做郑嘉仁,时年十五岁。因为脸形削瘦似鼠面,所以得了外号叫做耗子脸。
三年前,因为他恶习屡教不改,小小年纪就调戏妇女,险致人命出来。
其父一怒之下,宣布与其断绝父子关系,把他赶出了家门。
郑嘉仁因臭名远扬,离了家,在郑家峪一方讨要无门,就迫而出走到山外。
他来到山外,可惜身无所长又年幼力弱,无以谋生,遂以乞讨苟命。
可是讨饭也不容易,吃青草野菜、喝地沟河水成了日常。
短短两三年在外的流浪凄苦生活,终于让他想家了。
他想回到爹娘的身边,从此再不惹事了。
他现在就是在踟躇回归的路上,就不幸遇上了赛太岁薛良豪几个人。
??之中,使他不但又断了回头的路,又连累爹娘及郑家峪一方遭厄运。
那时候的薛良豪呢,也正为身向何处去犯愁。这见到郑嘉仁,就起了浪子回乡意。
郑家峪深处崇山峻岭之中,交通险绝,是个理想的隐居之地。
薛良豪想到这一点,认为要隐居,没有比回家乡更好的去处了。
尽管他在家乡,原来的名声很臭,但是他有办法让人们不计前嫌。
护送郑嘉仁回家,正好做他回乡的一个借口。
于是在薛良豪的要求下,郑嘉仁情愿做薛良豪一伙到郑家峪的领路人。
萍良豪一伙与耗子脸麻缠了一会,权作歇脚,然后四个便走上西北山路,目标郑家峪。
他们又行走了两个多时辰,山路渐险,人迹渐无。
这时日暮苍山隐,雾霾四起暗。这一伙行脚至此时,甚觉疲乏。
尤其王二、吴来甚有怨言:“逃命逃命,捡个祖宗。”
原是耗子脸郑嘉仁年小体弱力乏,跟不上三个恶大汉的步子,薛良豪便令他们两个轮番背了郑嘉仁走路。
薛良豪这样做,如何让这两个货没有埋怨心?他们一向是以薛良豪的亲将心腹自居的。
可在薛良豪的要求下,他们嘴里不敢嘣半个不字出来。
薛良豪看看天晚,晦暗不明,身在处却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叫寻避风处歇息一宿。
是夜,雾水浓重,瓷儿吴吴来依树而憩。
他一觉醒来,感觉满头奇痒难耐,抓挠之下,头上本来稀疏有限的头发全如败草一拂即落。
吴来一颗硕大的头颅,成了一个斑痕点点的葫芦头。
待天亮看清楚时,他满头的暗红疙瘩,很多跟豆粒般大小。
又因为他抓挠,又有许多破皮渗血,又遭一夜雾水浸淫,都感染成疮化脓。
吴来的头得此恶果,原来是因为他倚树而憩,这棵树却是一群食树红蚁的家园。
吴来满油脂的秃头依靠大树,恰如给红蚁快递送餐上门。
这种生鲜活餐送上门,对这一群红蚂蚁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于是红蚁群出“夜宴开荤”,大快朵颐。
可怜这瓷儿吴吴来,半生碰瓷,仗凶讹人吃强食,却遭虫蚁众口而噬。
他落得一头癞疮,还不知所以然。
薛良豪看到吴来一头脓血水,痛不欲生的一副孬形,便寻了些鸡腿儿草、野扁豆叶嚼碎了,搀了点碎土,胡乱给他涂在头上,便叫继续赶路。
一路上,薛良豪非但没可怜来吴一夜秃头破烂的遭遇,反拿他开涮,或者说吴来的头和老虎的屁股一样厉害了,都摸不得;或者说吴来顶这颗脑袋,到布行去发财不用再开瓢儿了,直接好使去给人家的布印花。
薛良豪的戏谑之语,吴来啼笑皆非,又不敢反驳,只叫屈叫苦,怨天怨地。
薛良豪一伙四个向着西北群山处行进,过了几个路口,天当午时时候,进入无为州界。
到了下午时分,路上行人渐稀。又转过一道山弯时,他们看见前头不远有个挑担客商。
薛良豪叫王二放下耗子脸,对他说道:
“小老鼠,前面有个挑担的,你快跑几步撵上去,叫他声大爷,问他到郑家峪还有多少路程要走?问他挑的可有吃喝的,我们拿钱换他一些来用。”
这个时候的薛良豪,还没有惹事的心。因为他想着,要回家了,不能半道上再坏名誉。
因为耗子脸已经告诉他们,这一条道就是向郑家峪的。
他不想还没回到家乡,就惹了家乡的人。
对耗子脸郑嘉仁来说,薛良豪的话就是圣旨。
薛良豪要让他干什么,他比兔子都跑得快。
耗子脸答应声“好嘞,爷”,撒丫子跑着追上前面挑担人,叫道:
“大爷,停下脚,我问你个路……”
挑担人听到后面有人叫,就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当他看清身后人时,愣怔一下,不错眼珠地盯着耗子脸,慢慢放下了担子。
而耗子脸一与挑担人对脸,吓地追身就跑。
挑担人松手放下担子,紧后追赶,口中犹骂:
“逆子,你还要往哪里跑?你给我站住。”
这个挑担人就是耗子脸的亲爹郑和琪。
他从无为州进货正往家返。
很快,耗子脸跑过薛良豪等人,躲在他们背后。
郑和琪追过来,薛良豪当道拦住。
薛良豪拦任郑和琪,刚要开口说“老乡,你追一个小孩干嘛”,不料他话还未出口,不可逆转的事情就发生了。
原来,郑和琪一与薛良豪照面,大惊失色,指着他结结巴巴说道:
“你、你、是、是血狼羔的?还活着?”
他情不自禁地很容易叫出了这一句话,万没想到就因这一句话要葬送性命。
郑和琪指认出了薛良豪,叫出了他的诨号,接着便是怒不遏,冲着躲在薛良豪身后的耗子脸大骂:
“孽障,混账王八羔子,几年来你不着家,原来是与这恶人厮混在一起。你、你、你……”
血狼羔的是赛太岁薛良豪在郑家峪的恶号,他见是相识的道出旧号,无异是被揭了老底,不由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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