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诸城之战

深夜，诸城西潍河两侧，一支部队静悄悄地向前走着，他们没有火把，只是借着月光和雪地的反光，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走着。他们没有怨言，只知道要去诸城，杀更多的建奴为百姓报仇。

丑时末，部队终于靠近了诸城。

一名斥候向包可弘报告，诸城有6万多清军，其中3万是清军，3万是奴隶兵，因清军兵员太多，因此有部分清军驻扎在城外的帐篷里。与临沂一样，城内百姓大多被清军杀了，还有数万被清军抢来的女人、孩子，不过这些女人、孩子都被关押在城北一带的屋子里。

黄希宪、包可弘一听有6万清军，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下可是逮到大鱼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下去。于是，赶紧伏在雪地里，观察着前边的情况，果真看到城外有几十个帐篷，风吹来时还能问到一股浓重的膻味。只有经常吃羊肉的人，才会散发出这么浓重的膻味。

此时正是人最沉睡的时候，包可弘让陶大鹏、张跃雷、龚广方派兵去偷袭清军的帐篷。

大概清军把诸城的狗都吃光了，不然帐篷口有几条狗的话，明军就很难靠近帐篷了。只见几个士兵把雨衣反穿后，悄悄地上前，把帐篷外的哨兵干掉后，其余士兵手持刺刀，摸进帐篷，割着睡梦中清军的脖子。摸了一个帐篷又一个帐篷。

清军帐篷里，血流满地。

诸城是密州的州治所在地，也是诸城县的县治所在地。来诸城前，包可弘从山王庄村活着的村民那里了解到了诸城的一些情况，诸城南城墙东西长约820米，东、西城墙长约850米，北城墙长约600米，城周长约4540米。其实，据洪武年间《青州府志》记载，诸城“城周九里三十步，高二丈七尺，池深丈有五尺，门五：南曰永安，东南曰镇海，西南曰政清，西北曰西宁，东北曰东武，门各有楼。”它北靠潍河，东有铁沟河，南边和西边以扶淇河为护城河，是个有20多万人口的城市。

与临沂城一样，就凭包可弘手下几千人马要包围诸城，全歼城内的清军还是有难度的。包可弘选择的是从政清门攻入诸城，能杀多少清兵就杀多少清兵。包可弘把大炮布置好，步军士兵们都悄悄地前出到距政清门、永安门600米左右。

包可弘见准备到位后，望了望黄希宪。

黄希宪借着月光，对包可弘说道：“开始吧。”

随着包可弘一声令下，炮兵点起火把，点燃了大炮的引火线。

几十颗炮弹飞向了诸城城墙、城内。这还是试炮，试完炮就正式开炮。

阿巴泰正搂着抢来的女人睡着觉，突然被爆炸声惊醒，顾不得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跑到门外喊道：“来人，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图尔格、孔有德也很快来到阿巴泰这里，询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噪杂声中，一个叫准塔的牛录章京慌慌张张地来向阿巴泰报告，明军正在进攻政清门、永安门，政清门、永安门的城楼已被炸飞了。

阿巴泰大吼道，我们驻扎在城外的人干啥吃的？敌人攻到了城下都不知道，难道他们都是死人吗？

准塔说道，驻扎在城外士兵可能遭到了明军的偷袭。

阿巴泰说道，那赶快组织人马上城墙去阻击明军，驻扎在城北的士兵立即向明军进攻。

准塔说道，不知怎么回事，驻扎在城北外面的几个帐篷也没了声息。城墙上好多值守的士兵被炸死了，我们的人已在赶往政清门、永安门。

阿巴泰心想，啥？城外的士兵都没了声息？几十个帐篷有1万多人，都睡死过去了，还是被明军杀了？能悄悄地杀死1万多人，那他们来了多少人？

图尔格、孔有德赶紧提醒阿巴泰，要防备明军从其它城门攻城。

阿巴泰心想，原本在诸城有4万多人，加上3万奴隶兵的话，有近7万人。去掉派出去抄明军后路的1万多人、驻扎在城外的1万多人，城内还有近5万人的兵力。诸城城墙坚固，还有缴获的各类大炮100多门，我看你们明军怎么攻进来？于是他命令手下赶紧去各城门、城墙抗击明军。

图尔格听着炮声，提醒阿巴泰，这个炮声与临沂的炮声很相似，会不会是临沂的明军没去青州，而是来了这里？

阿巴泰一听，不可能呀！斥候明明说那支明军去了青州，至今还在沂蒙山里慢腾腾地走着呢，咋会来这里呢？难道南直隶派来了几万人？要是南直隶派来的兵都装备有这种火炮的话，诸城太小，炮火一延伸，还不够他们轰的。

果真，城外的明军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用炮火尽情地向城内发泄着怒火，炮火慢慢地向前延伸着，城内的清兵不断地奔跑着，躲避着炮火。可明军发射的都是开花弹，这种炮弹落地炸开后，炸塌了房屋、围墙，把很多躲在房屋、围墙角落里的清兵压在了下面。这些房屋大多是木结构，好多房子遭到炮击后，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把躲在里面的清兵活活地烧死了。

阿巴泰不断地收到报告，一会儿是城里哪里着火了，一会儿是炮火正向这里延伸，一会儿是冲出政清门的士兵都被打回来了，一会儿是从西宁门、东武门突出去，想绕道攻击政清门明军的士兵，遭到了几万明军骑兵的袭击，根本没法突出去。

阿巴泰一听西宁门、东武门那边有数万明军骑兵，心想明军究竟来了多少人？现在城内驻扎着5万多人，明军打来1发炮弹，总能带走几个人，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到天亮至少要损失1万人。他在屋子里焦急地来回走动着，终于决定趁明军还没进城，赶快逃跑吧。可从那里突围呢？南边是持有可怕武器的明军，只有北边是明军普通的骑兵，我们也有骑兵，骑兵对骑兵，我们怕过谁？于是他下令所有清军士兵，全部从西宁门、东武门突围，即使遭到明军骑兵阻击，也要撕开一道口子。

下完命令后，他关照亲兵，撤退时别忘了抢来的金银财宝。

阿巴泰下令逃跑时，包可弘也下达了攻城的命令，数千明军从轰塌的政清门、永安门攻入了城内。

龚广方前来报告，清军已开始逃跑。

包可弘说道，给我追，能杀死多少就杀死多少。

张跃雷过来报告，据他们去偷袭城外明军的士兵报告，他们在城北遇到了一支友军，这支友军也在偷袭建奴。友军说他们是小袁营的人。

包可弘一听，有友军在城北，那太好了，这下可把城内的清军围在城内了，忙问道：“友军的人呢？”

龚广方说道：“他们正在城北阻击冲出城门的清军。”

包可弘就说道：“好。命令我们的人加快进攻，尽快与友军会师。”

城内，冲进城内的明军向清军开着枪，炮火不断向前延伸。数万清军冒着炮火，潮水般的向西宁门、东武门涌去，冲出城门后，与拦截的“明军”骑兵进行拼杀，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数万清军逃出了诸城。

等包可弘赶到城北时，只见满地死尸，已看不见清军了，友军也不知去向。

包可弘看到死人堆里有几个没有小bian子的尸体，穿着不是自己苏州卫的服装，这些战死的明显是友军，可从服装看不像是明军。

包可弘忙问张跃雷：“友军人呢？”

张跃雷说道：“我们赶到这里时，友军去追击清军了。”

“他们会回来吗？”

“这就不知道了。”

黄希宪说道：“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不是友军，是流寇。”

包可弘问道：“大人，你说啥？他们是流寇？”

黄希宪说道：“嗯。二次进攻海州的建奴，就是被他们赶走的。就是不知道这支流寇的来历。”

尽管黄希宪能看到来自京城的邸报、檄文，但确实不清楚这支称为“小袁营”流寇的来历。

刘云龙在后世读过姚雪垠写的小说《李自成》，里面有关于“小袁营”的内容，于是说道：“我知道一点。”

“你知道？”

“嗯。‘小袁营’的头目叫袁时中，崇祯十三年河南大旱，袁时中在滑县率众造反，一直流窜于河南东南部和南直隶北部，手下曾有20万人马。袁时中在去年投靠了李自成，李自成为了笼络袁时中，把他夫人的贴身丫鬟认养为义女，然后嫁给了袁时中，袁时中就成了李自成的女婿。李自成率部进攻开封时，曾命令袁时中掘开黄河大堤，袁时中拒绝接受命令，借机离开了李自成，就再次流窜到了河南东部。”

“这么说，黄河大堤是被李自成掘开的？”

“嗯。”

“开封城内有近百万人呢，他也下得了手？真是丧心病狂。”

“大人，在李自成眼里，凡是不愿投靠他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才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平民百姓呢。”

包可弘说道：“听说开封城活下来的只有2万多人。李贼真不是东西，要是让我抓住了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黄希宪对刘云龙说道：“你再说说袁时中的其他情况。”

刘云龙说道：“虽说袁时中也是流寇，但他的队伍与别的流寇不一样，他只劫富济贫，对百姓秋毫不犯。”

黄希宪说道：“海州来的塘报也说，他击溃海州的建奴后，还给海州的难民分发粮食、银两，看来是真的。”

包可弘问道：“那他干嘛要离开诸城呀。”

刘云龙说道：“他是寇，你是官军，他留在诸城等着你去剿他？”

包可弘问道：“那我们能不能去招抚他？”

刘云龙说道：“袁时中离开李自成后，就想接受朝廷的招安，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现在手下还有3万军队，你要招抚他的话，可以试试。”

包可弘说道：“有3万人？招抚了他，我们苏州卫也养不起那么多人呀。”

黄希宪说道：“要真能招安了他，我们就少了一支流寇。加不加入苏州卫就不是你的事了。”

刘云龙说道：“别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莱阳再次遇到他。”

黄希宪说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这几次阿巴泰的行踪都能猜出来，难道袁时中真会在莱阳会等着我们？”

刘云龙说道：“我们打个赌。要是在莱阳真遇到了袁时中，招安他后，你把他交给我。要是他没在莱阳，下次你就别听我的。”

黄希宪说道：“他的人都带着武器，把他的人都交给你，你想干嘛？”

刘云龙说道：“让他们放下武器，到我公司里做工呀。”

黄希宪说道：“这个可以考虑。”

正说着话呢，几个百总跑来报告，追出4里路后，还是让阿巴泰跑了。

包可弘说道：“他又跑了？抓了多少俘虏？”

陶大鹏说道：“正在搜索他们的残兵，一会儿就把战果报上来。”

包可弘说道：‘好。’

陶大鹏说道：“不过，弹药不多了，需要补充了。”

包可弘看了看黄希宪，黄希宪说道：“就在这里休整几天吧，顺便等着从临沂运过来的物资。”

张跃雷问包可弘：“哪些被‘小袁营’杀死的建奴兵，战果算给谁？”

包可弘说道：“当然得算给‘小袁营’。你们吩咐下去，谁敢冒功，打50大板，谁敢用死去难民的头来冒功，杀无赦。”

几个千总纷纷说道：“是。”

黄希宪对包可弘说道：“派出斥候，侦查建奴的行踪，重点侦查莱阳方向。”

包可弘说道：“好。”

诸城之战共歼灭清军7246人，城内被炸死、杀死的清军有3000多人，城北被“小袁营”杀死的清军倒有4000多人。此战包可弘损失了100多人，都是在追击清军，与清军发生混战时战死的。缴获的战马、金银不多，但由于清军仓皇出逃，仓库里还是留了不少东西，大多是粮食、布匹，还解救了2万多难民。

这次，包可弘为了防备有建奴的奸细混入难民中，派人对这些难民进行了甄别，还真查出了几个带着假发的建奴。这几个奸细都被砍了。

数千俘虏的清兵奴隶兵，被剃了光头后，押在军内。

被解救的难民暂时还不能放出城，只能待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