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调查报告
李舟洋、刘云豹从天津来到了京西。
刘云龙向李舟洋了解了一些情况后,让李舟洋留在身边,顺便和军中几位将军熟悉一下。
刘云龙让刘云豹先回苏州读书,顺便再给家里报个平安。
刘云豹就说道:“章夏他们都没回去读书,干嘛要让我先回去读书?”
刘云龙说道:“章夏他们府学都读完了,只是没考上秀才而已。你还有好多课没上呢,所以要赶回去,把脱掉的课给补上。再说爸妈看到你回家了,心里也放心。”
于是刘云豹就先回了苏州。
乐益学校的章夏、彭伯辉、黄仁颖等几个人从山东回来了,还带来了几捆报纸,至少1万份。
章夏、彭伯辉等人原来都是苏州府学的学生,考了几次秀才都没有录取,后来转到乐益学校,本想学点技术,以后自己开作坊赚钱。这次被要求随军行动来到了北方,在苏州卫追歼阿巴泰时,被刘云龙留在山东。章夏这一组负责调查兖州城是怎么失守的,彭伯辉这一组负责收集莱阳城的守城故事。黄仁颖负责从俘虏的李过手下,调查开封战事。
辛广恩的报纸叫《姑苏新报》,是正月十日创刊的,每3天出版1次,只是由于刘云龙在北方,没时间去关心这份报纸。
这次章夏、彭伯辉、黄仁颖带来的报纸都是从苏州带来的,不过到了这里不再是新闻了,都已变成旧闻了。这些报纸刊登着好多他们撰写的关于山东战事的文章,如《河间军民血战清军,知府颜胤绍自焚殉国》、《刘泽源兵败自刎,临清繁华不再》、《鲁王一毛不拔,邓藩锡喋血兖州》、《凤阳巡抚史可法星夜疾援济宁》、《苏州卫梁家屯首战告捷》、《苏州卫昼伏夜行突袭诸城》、《登莱巡抚曾化龙喋血莱阳》、《袁时中身先士卒单骑杀虏》、《苏州巡抚黄希宪巧布口袋阵全歼图尔格》、《包可弘五千人马迎战10万流寇》,最新的文章是《卢沟桥狙击阿巴泰,陆元宏殉国》。
章夏的调查报告中披露,兖州城知府邓藩锡,从南京兵部主事调兖州任职才四十天,就得到了清兵进关的消息。他自己带头捐出了全部积蓄,还动员城内其他绅士及城中居民捐钱捐粮,组织力量加强防守。邓藩锡为了筹饷,去找兖州最大的富户鲁王。然而贪婪得一毛不拔的守财奴朱以派竟哭穷告苦,作哑装聋;邓知府一走,便赶快使人挖地窖埋藏金银。4万清兵攻城时,攻了4天都没攻下兖州城。十二月八日,鲁王的女婿叛变,偷偷打开了城门,致兖州失守,知府邓藩锡被俘后,不屈而死,没能逃出兖州城的军民遭到了屠杀。朱以派自己也自缢身死,鲁王府只有鲁王的弟弟朱以海1人生还。
彭伯辉写了一大堆关于莱阳城守城作战中的英勇事迹。等刘云龙看完后,彭伯辉问道:“有一份调查报告,不知能不能在报纸上刊登?”
刘云龙问道:“是关于什么的?”
彭伯辉说道:“是关于莱阳城豪族的。”
刘云龙说道:“拿来看看。”
这是彭伯辉对莱阳城几个士绅家族的调查报告。报告中写道,登州府莱阳县有耕地220万亩,被豪绅占有的耕地就有180多万亩,其中莱阳左氏、宋氏、张氏、赵氏、姜氏、刘氏六大家族占有的耕地就达120多万亩,以左氏家族为最多,占地38多万亩。依附在这六大家族的土地达60多万亩。这六大家族及依附的180多万亩土地,自崇祯元年起,就没有向朝廷缴纳过一分田赋。余下的40多万亩耕地中,被其它几百个地主占有了30多万亩耕地,真正缴纳田赋的耕地不足10万亩。崇祯十五年,整个莱阳县收取的赋税不足9千两。在这次莱阳保卫战中,这六大家族尽管死伤惨重,死的忠烈,但与其说是为朝廷而战,还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自己家族的财产而战。
彭伯辉见刘云龙看完了,弱弱地问道:“校长,这个报告能发表吗?”
刘云龙说道:“为啥不可以发表?不过你得把后面的几句稍微改动一下。”
“怎么改?”
“豪族占有大量土地的,不仅仅是莱阳,全国各地都有,但莱阳六大家族中,很多人都为国尽忠了,应该得到褒扬,如你这样写会寒了他们的心。可以改为呼吁登州府调查府境内的土地情况,并按朝廷规制收取田赋。”
“行。”然后彭伯辉就说道:“莱阳的豪族也太大胆了,占有了这么多土地,这么多年来竟然不缴一分钱税赋,怪不得朝廷没钱。”
刘云龙说道:“朝廷收不到税赋,所以只能加征‘三饷’。这些豪族又不缴‘三饷’,到头来缴‘三饷’的还是穷人。”
“这些穷人雪上加霜,也不能怪他们造反了?”
“我们就是要通过报纸,让大家都知道豪族是怎么霸占田地,又怎么逃避税赋的。”
伯辉在边上说道:“这些报告刊登后,我怕会影响朝廷的形象。”
刘云龙说道:“怕啥?我们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朝廷府库为什么会没钱的,农民又是为啥要造反的。”说完,他问黄仁颖:“你的报告呢?”
黄仁颖把他写的材料拿了出来。
李自成自崇祯十四年二月至崇祯十五年九月,对开封进行了三次进攻。崇祯十五年五月,李自成、罗汝才联合进攻开封,围困开封四个月都没破城。李自成在朱仙镇击败左良玉的40万大军后,回师进攻开封,然数次攻城,徒儿无功。九月,李自成听从罗汝才的建议,令袁时中掘开黄河大堤,谁知袁时中拒绝听令,并带兵离开了李自成。无奈之下,罗汝才自己带兵在马家口掘开了黄河大堤,致开封城内近百万军民葬身鱼腹。
刘云龙看后,心想这个报告与后世姚雪垠的小说《李自成》中的内容大有出入,与袁时中的自述倒是基本相符。姚雪垠的《李自成》中写的是官军听从了开封府推官黄澍的建议,派出河北官军在朱家口掘开了黄河大堤,根本没提李自成在马家口掘开黄河大堤。黄仁颖的报告来自于李过手下的俘虏,应该不会有假。
刘云龙让章夏他们把报纸拿到京城里去卖。
章夏问道:“这么多报纸,卖得了吗?”
刘云龙说道:“京城百姓都还不知道山东战事的详细情况,他们买了报纸后不就能知道了吗?”
“这个报纸怎么卖?”
“苏州是怎么卖的,在京城就怎么卖。”
刘云龙来到包可弘处,把几份材料递给了包可弘。包可弘看到关于开封城的报告后,说道:“袁时中不正好在吗,把他叫来再核对一下?”
袁时中来后,看完黄仁颖写的报告,说道:“当初我们攻下商丘后,就商定要断了开封的粮草,让周王自降。谁知我驻扎在杞县时,收到了闯王密令,让我火速赶到马家口,掘开黄河大堤。此时我才知道高名衡已派人在朱家口掘开了黄河大堤,但李自成没多少损失。我收到密令后,心想城内尽管有几万官军,但大部分是平民,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咋能做呢?正好我的手下对闯王也有不满,就借着军队开拔的机会,离开了闯王。从这份报告看,确实是罗汝才掘开了马家口大堤。”
刘云龙对袁时中说道:“你离开了李自成,他怕你走漏风声,所以要派大军追杀你。罗汝才自己动手掘开黄河大堤,李自成为了他自己的声誉,也必会杀了罗汝才。”
袁时中说道:“罗汝才号称曹操,很能笼络军心,李自成咋会杀了罗汝才?”
刘云龙说道:“李自成想做皇帝,要取得天下民心,必不想让天下人知道是他掘开黄河大堤的,因此一定会杀人灭口。即使不是罗汝才掘开黄河大堤的,一山不容二虎,罗汝才也活不了多久。”
包可弘说道:“你又有先见之明?”
刘云龙说道:“你不信?要不我俩打个赌,如何?”
包可弘说道:“我才不和你打赌呢。”
十多天过去了,京城还没传来让他们打道回府的消息。潘晓宇潘公公倒是来到了卢沟桥,他来时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崇祯皇帝的丈人周奎一起来的。
刘云龙、包可弘等一看他俩来了,忙迎上前去。
刘云龙惊讶地问道:“潘公公,你怎么来京城了?”
潘公公说道:“我呢,给娘娘们送些毛巾、灯芯绒、香水、润肤膏、镜子、肥皂、照相机来。”然后指着周奎说道:“这位是国丈爷,你们都认识吧?我就不介绍了。”
周奎是见过刘云龙的,这二年从大华公司进了不少货,也赚了不少钱。他对刘云龙说道:“小赤佬,本事不小吗!”
刘云龙谦虚地说道:“国丈爷,我哪有啥本事,都是瞎打瞎闹的。”
“瞎打瞎闹就造出了这么多东西,还造出了新式大炮?我也不和你多扯,你回苏州后,给我准备10万条毛巾,1万匹灯芯绒,200台座钟,200架照相机,一个月后,我让侄儿回苏州取货。”
“国丈爷,你要啥货只管吩咐,我给你运到京城来。”
“算你会说话。”周奎然后对包可弘几个说道:“这次你们干的不错,皇上说这是萨尔浒之战以来,我们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
包可弘说道:“这哪是我们的功劳?山东、登莱的各个卫都有功劳。”
“谁有功劳,皇上清楚着呢,主要是你们的功劳。”
潘公公就说道:“对,都有功劳,皇上会论功行赏的。”
周奎对刘云龙说道:“你的奖赏也不会小。”
刘云龙说道:“我又没打仗,怎么会有功劳?”
潘公公说道:“国丈爷说你有功劳,这份功劳自然不会小。”
“你就会瞎起哄。”然后刘云龙问潘公公:“你不会就为了给娘娘送东西,特意来一趟北京吧?”
“我还运来了1船消毒药水。”
“是什么消毒药水?”
“苯酚呀。这消毒药水是我代抚台大人运过来的。”
“他运消毒药水来京城干嘛?”
“马上要开春了,黄大人怕京城又闹瘟疫,所以运些消毒药水来。”
包可弘说道:“潘公公,你这次又占了刘总不少便宜吧?”
潘公公笑了笑,说道:“什么叫占便宜呢?我就是在刘总批发价的价格上,再打了个九折而已。”
包可弘说道:“得了,这次刘总至少亏2万两银子。”
潘公公指着刘云龙,说道:“你知道吗,他的一块毛巾才用了多少棉纱,价格却要每块100文。他每块毛巾的利润率至少五成,你说他会亏本吗?”
包可弘说道:“那你会织吗?”
潘晓宇说道:“我又没刘总的毛巾织机,当然不会。”然后对刘云龙说道:“不过,苏州织造局、南京织造局、杭州织造局马上要买你的毛巾织机、灯芯绒织机了,到时你又可赚一笔了。”
刘云龙开玩地对潘公公说道:“被你一掺和,我还能赚多少钱?”
潘公公说道:“哎,你卖给南京织造局、杭州织造局的机器多少钱一台,我可管不着。你卖给苏州织造局的机器,可不能贵了。”
刘云龙说道:“我卖给苏州织造局的机器,啥时候贵过?”
周奎插话道:“小赤佬,以后你给我的东西都要以批发价给我。”
刘云龙赶紧说道:“国丈爷,你要的东西,每次数量就比较多,我一直是以批发价给你的。不信,让你侄儿周铭回苏州打听打听。”
周奎说道:“这样就好。你知道吗?你生产的东西在京城一直很畅销。”
刘云龙就拍马屁道:“国丈爷,货物能畅销不是很好吗?你发财,我发财,大家都能发财。”
潘公公也说道:“对,就是要大家能发财。”
包可弘问潘公公:“这次你运东西来京城,搭了便船吧?”
潘公公说道:“这倒是被你说中了,我就搭了给你们运物资的船,1艘拖轮能拖6艘船,用不了多少钱。”
包可弘说道:“你以为拖轮烧煤不要钱的?你至少得付六分之一的煤钱吧。”
潘公公假装生气地说道:“哎,我说包指挥使,刘总都没在乎这几个煤钱,你瞎操心干嘛?”
包可弘说道:“我怕刘总被你拖累了。”
潘公公说道:“不会不会。”然后悄悄地对包可弘说道:“你知道吗?这几天宫里吵得厉害,皇上都发怒了。锦衣卫已把周延儒、范志完、潘永图、马成名、王永吉、曾化龙都抓了起来,让邱祖德暂代山东巡抚。”
包可弘听后一愣,说道:“潘永图、马成名身为顺天、永平巡抚,被清兵长驱直入,自然逃脱不了罪责,但王永吉、曾化龙有什么罪?”
潘公公说道:“建奴在山东、登莱肆虐四个多月,还被攻陷了那么多城镇,他们不仅杀了鲁王,还杀了乐陵、阳信、东原、安邱、滋阳五郡王,你说皇上会不生气吗?”
边上的袁时中听后就道:“郡王的命是命,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潘公公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陌生军官,于是问包可弘:“这位是......?”
包可弘忙说道:“看到你们来,太高兴了,都忘了把新朋友介绍给你了。他叫袁时中,是新加入我们苏州卫的。”然后把柴济汉、桂栋柴、邓祜、彭汝器、钱子韶等介绍给了潘公公、周奎认识。
大家忙朝潘公公、周奎作揖致礼。
潘公公说道:“原来你就是袁时中,久仰久仰。”
包可弘问道:“你已听说了他的事?”
潘公公说道:“哎,黄希宪进宫后,就向兵部报告了他的情况。现在宫里都在说袁时中识大义、明大理。”
包可弘问道:“兵部准备把他派到哪里?”
潘晓宇说道:“兵部的事,我可不敢乱打听。不过,你恐怕回不了苏州了。”
包可弘一听,忙问道:“你说啥?”
潘晓宇说道:“你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还想回苏州?小子哎,你就做好请客的准备吧。”
包可弘说道:“那我不干,我要回苏州。”
潘晓宇说道:“回不回苏州,是你自己能决定的?”说完,他又对刘云龙说道:“你也要做好请客的准备。”
刘云龙问道:“我一介草民,难道也要把我留在京城?”
潘晓宇说道:“这次与建奴的作战,难道你没立功?你还能是草民吗?刚刚国丈爷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
包可弘问道:“是不是要给个官让刘总做做?”
潘晓宇说道:“这个我可不好多说。估计要不了几天,皇上会宣你们进宫的。”然后对包可弘、刘云龙说道:“我已说得够多的了,我们走了。”
潘晓宇、周奎离开营地,回了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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