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璘沁罗卜藏见崔璋不愿投降,知道只得硬攻了。
次日一早,1万多蒙古兵在合黎山脚下沿着几个城段开始了猛攻。
崔璋的镇夷所全部人马只有800人,近40里的长城段,每里长城平均只有20人把守,哪能扛得住?很快,蒙古人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扒开了几段长城,然后冲进了城墙,拿下了镇夷堡。崔璋在战斗中,身中4箭,倒在了关城上。
镇夷堡一失,河西堡、深沟堡、镇虏堡、临河堡、胭脂堡先后落入蒙古兵之手。没战死的大顺军纷纷向高台方向逃跑。
高台所也曾是明军的守御卫所,除高台堡外,还下辖四坝堡、五坝堡、六坝堡、七坝堡、八坝堡、镇西堡、渠口堡、顺德堡、暖泉堡等寨堡。贺锦攻陷甘州城后,高台所把总鲁楠率部投降了大顺军。
鲁楠的先祖叫阿失都巩卜失加,是个蒙古人,在洪武年间率族人归附大明,太祖朱元璋赐姓“鲁”,还授予其百户。阿失都巩卜失加的后代全部汉化,也大多在军中任职,后代中最高军职曾任延绥总兵。鲁楠也是从世袭的百户做起,升到了高台所把总(因甘肃镇为边镇,把总即千总)。他的手下也只有800人左右,听说镇夷所失守后,知道自己不是蒙古兵的对手,忙下令各部向甘州方向撤退。到了靖安堡时,遇到了由谢祯荣率领的3000大顺军甘州援兵。
谢祯荣原是明军将领,李自成攻下西安后,他投降了大顺军,成了贺锦的部下。崇祯十六年(16si3)底,他随贺锦西进。在攻下甘州城后,被任命为甘州防御使副使。他得知镇夷堡、高台堡失守后,心想绝不能让蒙古兵靠近甘州城,于是将鲁南拦下后,就地展开防御。
可谢桢荣的近4000人马,在1万多蒙古骑兵的冲击下,没能坚持上一个时辰,就死伤了1半人马,鲁楠也战死了。谢桢荣这下知道自己拦不住蒙古兵了,不得不率残部退回甘州城。
前二天,大顺军甘州防御使左瓤得知蒙古兵来袭后,就派人去凉州报信,同时令谢桢荣去增援镇夷堡。现在他得知离城不久的谢祯荣回来了,忙问:“你怎么回来了?”
谢祯荣告诉左瓤:“镇夷堡、高台堡已被蒙古兵占领了,我在靖安堡一带与蒙古兵打了一仗,损失了一半人马,只得退回来了。”
左瓤的父亲是原明军蓟辽总督洪承畴标下的分练总兵左光先。崇祯十三年(16si0年),左光先得罪了洪承畴,被遣回原籍榆林。崇祯十六年(16si3年)底,大顺军进攻榆林时,左光先率族人投降了李自成。李自成东进后,左光先随李自成去了北京,而左瓤随贺锦、辛思忠西进,进攻凉州、甘州。在攻下甘州后,左瓤被任命为甘州防御使。
左瓤听了谢祯荣的话后,心想蒙古人都是骑兵,谢祯荣、鲁楠的4千人马在野外遇到他们,当然讨不到便宜。现在要抵御蒙古人,只能依靠甘州城的坚固城墙了。可自己手下原本有5000人,经靖安堡一战,现在手下不足4000人了,还得向肃州求援。
谢桢荣见左瓤要派人去肃州,就说道:“蒙古人既然沿着黑河而下,会放过肃州吗?恐怕嘉峪关已落入蒙古人之手,肃州守军还巴望着我们去增援他们呢。”
左瓤觉得谢桢荣说的有理,赶紧又派人去了凉州,希望凉州、兰州方面能尽快派援兵来。
额璘沁罗卜藏占领高台堡后,马不停蹄,直扑甘州城。
甘州地处河西走廊中部,是丝绸之路南北两线和居延古道的交汇点,历来是河西走廊的军事重镇。在秦汉时期的月氏、匈奴,都在张掖建过城堡,西汉武帝时期占领河西走廊后,设张掖郡。西魏时期,因城内甘泉遍地,就将张掖改名为“甘州”,此后张掖城也叫甘州城。回鹘人击败归义军后,在甘州设牙帐,建立汗国。北宋时期,甘州被西夏统治,蒙古人灭了西夏后,对甘州城进行了扩建和加固。进入明代后,洪武五年(1375年)设甘肃镇,驻地就在甘州城。洪武三十六年(1393年),将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简称陕西行都司)从庄浪移驻甘州,甘州成了大明经略甘肃的大本营。
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都督宋晟对张掖旧城进行了改造,并在东边扩建新城。使得城周达到了十二里三百五十七步,城高三丈三尺,城厚三丈七尺。设4大城门、6小城门,东门为“扬煦”,二门为“寅宾”;西门为“怀新”,二门为“广德“,三门为“宣威”;南门为“延恩”,二门为“时薰”,三门为“行熏”;北门为“镇远”,二门为“永康”。每个城门都有瓮城、城楼,城墙转角处都设有角楼,城外有宽三丈七尺的护城河。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巡抚陈裴巡察河西防务时,发现城墙全是用沙土夯筑的土城墙,城门皆为木门,于是在城四周督造了24座敌台,坚固了防卫。万历二年(1574年),巡抚廖逢节花了2年时间,将城墙用砖石包砌。
额璘沁罗卜藏到了甘州城后,发现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大顺军严阵以待,考虑到城内的大顺军有枪有炮,也不敢太靠近城墙,就下令将甘州城为了起来。为防备凉州方面的大顺援军,他又令特斯部台吉代希率3000人马南下,占领山丹堡,然后阻击从凉州方面过来的大顺援军。
山丹堡距甘州城约60公里,曾是大明山丹卫的驻地,焉支山就在山丹境内。因黑河在这里冲积出了大片平原,水草丰美,匈奴人曾在焉支山下放牧。汉朝占领这里后,成了官马牧场,将焉支山称为“山丹山”,后来因山中盛产中药“大黄”,焉支山又被称为“大黄山”。后来,随着汉人不断迁徙到这里,焉支山下有了大片耕地,成了河西走廊的重要农业区。进入明代后,在这里设山丹卫,驻地在山丹堡,下辖大桥寨堡、永兴堡、新开坝堡、杨家坝堡、花寨堡、老幼寨堡、祁家寨堡、卢真寨堡等十一个寨堡,常年驻扎着5600人马。可到了崇祯年末,山丹卫的实际兵力只有3千左右。贺锦率大顺军进攻甘州城时,山丹卫几乎全军覆没。大顺军占领甘州、肃州后,在山丹留下了2千人马。
山丹的大顺军接到左瓤的增援命令后,忙赶往甘州,在大桥寨堡附近遇到了代希率领的蒙古兵。一阵厮杀后,大顺军败下阵来,余部1200多人逃往了永昌。
代希打败山丹的大顺军后,并没有去追击,而是在山丹堡一带驻扎,防备东部的大顺军再次增援甘州城。
额璘沁罗卜藏将甘州城围起来后,又开始砍树伐木,制作登城云梯、抛石机。尽管在镇夷堡、高台堡缴获了不少箭头,但一旦攻城,这些箭头远远不够。他打听到山丹境内有铁矿,就派人去占领铁矿。
此时,山丹开采的铁矿在山丹堡北10里,明军曾利用这里的铁矿,冶炼后制作兵器、农具。大顺军占领山丹后,也利用这里的铁矿石,制作兵器。额璘沁罗卜藏占领这个铁矿后,开始制作箭头、盾牌、长矛、弯刀、狼牙棍(也称狼牙棒)。在后世的1960年,对山丹县北山铁矿进行普查,铁矿石保有储量还有24万吨。
蒙古人使用的冷兵器中,狼牙棍是一种极为厉害的兵器。作战时,身披重甲的蒙古人,手持狼牙棍,一棍子锤下来,人马俱碎,堪比唐代强悍的兵器——陌刀。你用刀砍,可能砍断一条胳膊,划伤一道刀疤;你用剑刺,如没有刺中要害的话,也基本死不了。可是,狼牙棒是扩散性深度伤害,如击中天灵盖,当场把天灵盖击碎了;如击中脸颊,颅骨当场被击碎,也活不了。即使没击中头部,击中胸部、腰部的话,把骨头都砸碎,这个人不死也残废了。北宋时期,宋军为了对付蒙古人、金国人的狼牙棍,不得不发展重型扎甲、火器来应付。蒙古人西征时,靠着狼牙棍,仅用5天时间就攻陷了梁赞城,让欧洲人第一次见识到了狼牙棍的厉害。
额璘沁罗卜藏知道短时间内是拿不下甘州城的,于是四处搜集粮食。尽管左瓤事先实行了坚壁清野,但由于时间仓促,甘州城外很多百姓没来得及撤到城内,这些百姓家还是有很多粮食的。冬天闲置的地里又长满了草,因此蒙古人不仅不缺粮食,连马匹也有足够的草吃。他对负责收集粮草的通拉嘎诺颜关照道,对士兵要严加管束,不得烧杀抢掠。
通拉嘎诺颜明白,和托辉特部在唐努乌梁海还有大批牧民,如自己在这里纵兵抢掠,被占领唐努乌梁海的汉人知道后,那些牧民会得到相应的报应,于是拍胸保证道,决不允许士兵对平民施暴。
20多天后,额璘沁罗卜藏造好了10台抛石机。他也不急着攻城,而是采用骚扰战。白天骑兵沿着护城河,向城墙发射弓箭,利用抛石机向城内抛石;晚上,利用抛石机将烧红的铁球粘上油脂后扔进城内。城内不仅有很多木结构建筑,为了持久战,城内还堆放着很多柴薪,这些建筑、柴薪被铁球砸中后,就燃起熊熊大火。甘州城内的军民白天要守城,晚上要灭火,折腾了十几天后,城内的军民人困马乏。左瓤组织了几次军民出城作战,都被蒙古人打回了城内。
额璘沁罗卜藏又造好了十几台抛石机,还造好了几台撞门机。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攻城。蒙古兵在弓箭的掩护下,使用云梯爬城;撞门的士兵在盾牌的掩护下开始撞门。不过,在城内军民地拼死抵抗下,额璘沁罗卜藏发起的几十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
双方就这么又耗了十几天。这时,代希从山丹堡来报,贼酋辛思忠率2万人马来援。
额璘沁罗卜藏得报后心想,贼寇的大批援兵终于来了,代希的3000人马是挡不住他们的。这边折腾了几十天,城内也至少损失了几千名贼军、乡勇,城内尽管不缺水,但粮食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围困几天,城内必会发生粮荒,到时,他们会连突围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决定继续围住甘州城,同时令阿尔泰淖尔乌梁海部台吉迭力克再率3000骑兵增援代希。
城内,左瓤、谢桢荣看到一队蒙古兵东去后,知道援军终于来了。
谢桢荣说道:“援军来得也太迟了吧?”
左瓤说道:“援军应该早就来了,只是在东边遭到了蒙古兵的阻击。不过,他们快顶不住了,所以也派兵增援去了。”
“你分析的有道理,只要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争取到援军来后,我们就可以来个里应外合,消灭这股蒙古兵。”
“可是城内粮食坚持不了几天了。”
谢桢荣知道,再过五天,城内军民将无粮可食,于是说道:“要不,我去下令,让士兵们把老百姓家里剩余的粮食都收集起来。”
“这怎么可以呢?我们大顺军是穷人的部队,连税都不收的,如我们这样做的话,就是从老百姓手里抢粮,被皇帝知道后,会被砍头的。”
“那要不趁他们抽兵东去,兵力减少之机,我们再组织冲一次?”
“嗯,可以试试。”
于是,数千名大顺军、乡勇冲出了城门。
可他们刚冲出城门,就遭到了蒙古骑兵的冲击,左瓤在损失了近千人马后,不得不撤回城内。
左瓤心想,只能再坚持几天,只要援军冲破阻力来到城下了,甘州城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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