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泽州，正与刘芳亮部、袁宗第部围攻巴哈纳的袁承志见到了绵侯袁宗第派来的使者。使者告诉袁承志，袁宗第部、刘芳亮部都将西撤，命令袁承志也西撤。

袁承志听完使者的话后，心想唐元勋投降清军后，陈永福向西退往陕西的道路确实已被清军切断，但我们只要守住潞安、泽州，陈永福还能南撤，于是对使者说道：“我们都撤走了，陈永福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使者说道：“绵侯大人说了，太原已被清军四面包围，陈永福如战死在那里，也是他的宿命。现在保陕西要紧。”

“可这里还有几万巴哈纳率领的清军，只要再攻几天就能把他灭了。”

“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耗了。”

“驻守潞安的刘忠呢？”

“绵侯大人也派人去了潞安，让他放弃潞安后西撤。”

袁承志想了一下，对使者说道：“你回去告诉绵侯大人，就说我袁承志留在这里不走了。”

“你会再次被清军包围的。”

“我愿与泽州城共存亡。”

“何必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去了陕西可以再图未来。”

“我们退得已够多的了。一旦山西全境被清军占领，陕西还能安然无恙吗？”

“他们占了陕西，我们还能去湖广。”

“退入湖广后，我们必将遭到明军、清军的夹击，能坚持多久？我意已决，你回去吧。”

袁宗第的使者走后，袁承志就把自己的部队撤到了泽州城内。

本已快崩溃的巴哈纳部突然见到大顺军撤走了，顿觉轻松，于是再次把泽州城围了起来。后来巴哈纳才知道是友军占领了永宁州、汾州，大顺军见援救太原无望，才撤离了晋西南。

在湖广的崇阳县，把总蒙正发正在街上巡视。

蒙正发是崇阳县青山镇石垅人，1617年生，从小好读书，也喜游侠驰射，连王夫之都称赞蒙正发“少颖悟而益以勤敏，文思博赡”，可惜一直没能考上功名，只得在家照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去年，张献忠攻下武昌后，派兵进攻崇阳县。知县李方曾招募乡勇抵抗贼寇，蒙正发就带着几个发小，来到县城，成了一名乡勇。贼寇攻城时，蒙正发靠着平时练就的功夫，独自射杀了20多名贼军。张献忠的部队在崇阳县军民的坚决抵抗下，不得不撤退。

张献忠西进四川后，知县李方曾就把蒙正发的事迹报告给了新任湖广巡抚何腾蛟。李自成、张献忠为害湖广几年，湖广境内能征善战的明军军官已不多。从徐淮兵备道使升任湖广巡抚的何腾皎正愁手下无能用之人，见到李方曾的报告后，就将蒙正发召到武昌，亲自面试了他，见他果真孔武有力，有智有勇，便将蒙正发的功绩上报南京。南京兵部就同意了何腾皎的建议，提拔蒙正发为崇阳卫把总（即副千总）。

蒙正发担任把总后，也尽心尽职，每天都带人上街巡视，维持秩序。他走着走着，突然看见身边有一个身影匆匆地往前走，定睛一看，那不是发小王振秀的哥哥王振奇吗？忙喊道：“振奇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王振奇是左良玉手下的一个千总，他听见声音后，回头一看，见是蒙正发，就说道：“哎呀，是正发呀，我昨晚回来的。怎么你做官了？”

“承蒙知县李大人看得起我，举荐我做了把总。振奇哥，你回来啥事呀。”

“也没啥事，就是把你嫂子、侄子送回来。”

“他们在武昌好好的，干吗要送回来呀？”

“马上要有军事行动，我怕带着他们在身边多有不便，就把他们送回来了。”

“啥军事行动呀？”

“你也是军人，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

“对对，我就不该打听军事机密。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得赶回武昌。我先走了，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好。你慢走。”

蒙正发继续在街上巡视着，正好看见发小王振秀在逛街，就问道：“你哥从武昌回来了，你知道吗？”

王振秀说道：“知道。我哥要去南京，所以把嫂子、侄子送回来了。”

“是da子要进攻南京？”

“da子在黄河以北，离南京远着呢。”

“那你哥去南京干吗？”

王振秀看了看周边没人，就凑近蒙正发的耳朵说道：“我哥说了，他们要去南京清君侧。”

蒙正发听后一愣，问道：“皇帝身边没坏人呀？”

“皇帝身边有没有坏人我可不知道，反正他们要去南京。哦，对了，你可别去外边乱讲哦。”

“知道，军事机密是不能乱讲的。”

蒙正发巡视结束后，来到县衙，找到了知县李方曾。

李方曾，四川仁寿人，举人出身，崇祯十五年（16si2年）任崇阳县知县。他做崇阳知县时，李自成、张献忠大多活动在长江以北，因此崇阳县境内相对比较安宁。谁知去年张献忠突然从庐州、安庆一带西进，渡过长江攻下了武昌，然后分兵进攻周边各县。李方曾见县内只有1000多名守军，就组织乡勇抵抗，迫使张献忠打消了攻取县城的念头。后来，左良玉来到武昌，并占据长沙，崇阳渐归平静。

李方曾听蒙正发说左良玉要去南京清君侧，忙问道：“这消息属实吗？”

“还不清楚。”

“这样吧，你我马上去一趟武昌。”

“好。”

李方曾、蒙正发立即赶往200多里外的武昌，果真看到街上全是左良玉的兵，长江里旌旗飘飘，停泊着几百艘舰船。

李方曾、蒙正发就来到抚衙，求见何腾蛟。

何腾蛟，贵州黎平人，万历二十年（1592年）生，天启元年（1621年）中举，初任山西榆次县教谕，后历任介休、汾阳、南阳、大兴等县的知县。崇祯十一年（1638年），提任兵部职方主事。崇祯十二年（1639年）任山西口北兵备道使，负责长城以北的防御。崇祯十五年（16si2年）出任湖广勋阳都督，没多久转任徐淮兵备道使，去年来到武昌，担任湖广巡抚。

何腾蛟听了李方曾、蒙正发的叙说后，说道：“你们不要道听途说，那些传闻不能当真。左良玉的部队刚刚结束训练，士兵们在城里放假几天也属正常。”

蒙正发就说道：“可我确确切切听他们说要去南京。”

“没有兵部的命令，他敢离开武昌吗？再说，现在朝廷推行的新政，不是很受百姓欢迎吗？皇帝身边哪来的坏人？”

李方曾就说道：“抚台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这个我懂。马上快过年了，我也不留你们了。不过，你们回去后，千万别乱讲，否则民心会乱。”

“晓得了。”

李方曾、蒙正发离开武昌后的第三天，左良玉来到抚衙，拜见何腾蛟。

两人一阵暄寒后，何腾蛟端着茶杯问道：“左大人，此次你来有何事？”

左良玉说道：“何大人，我想请你与我一起去南京。”

只听“啪”的一声，何腾蛟惊地手一抖，茶杯掉在了地上。何腾蛟问道：“你去南京干吗？”

“我要去南京保护圣上，恢复皇权。”

“皇上好好的，要你去保护？”

“皇上是好好的，但他身边有奸人，他们把年幼的圣上带坏了。”

“是皇上让你去的？”

“嗯。”

“有圣旨吗？”

“这个......，圣旨倒是没有，不过福王捎来口信，要我去南京。”

“唐王有口信吗？”

“没有。”

“仅凭福王的一人之言，你就敢率部去南京？”

“福王不是在监国吗？他的话就代表圣上。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去南京，不还有你吗？”

“左大人，我既没有收到福王的口信，也没收到唐王的口信，更没有接到皇上的圣旨，是万万不能擅自离开武昌的。”

“那护驾这份功劳......”

“这不是护驾，是兵变。”

“何大人，说话不要这么难听。皇上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造反呢？不过，既然你不想去南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干吗？”

“在我从南京回来前，你的抚衙暂时由我守卫。”

“你......”

“何大人，别发怒，这是暂时的吗。由我保护你，难道你还不放心？我先走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左良玉就走了出去。

何腾蛟赶紧来到抚衙门口，见门口站着几百个左良玉的兵丁，把自己的抚衙团团围住了。

何腾蛟望着远去的左良玉，狠狠地说道：“姓左的，你不得好死。”

在苏州国医馆，王象晋正在主持第一届女护士班的毕业典礼。

自从听了刘云龙的建议后，苏州国医馆就招收了300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进校读书，培训时间三个月，主要学习怎么清理伤口、包扎伤口、怎么打针，熟悉外科手术的各种器械，还要观摩医学生的解剖课，以便熟悉人体结构。

冯梦龙去了南京担任医学院院长后，与太医院的吴有性一起也招收了300名女生。

今天，这些女护士毕业了。王象晋、冯梦龙分别在苏州、南京主持毕业典礼。

今天在苏州参加毕业典礼的，除了国医馆的老师外，还有特邀嘉宾朱由检、刘云龙、左懋第。由于这一届女护士毕业后，将全部分配到部队里，因此会场外，坐着的是在江南训练的几个新军的书吏（即监军），如宁波卫书吏张煌言、绍兴卫书吏朱之瑜。

张煌言，宁波府鄞县人，泰昌元年（1620年）生。崇祯九年（1636年）参加乡试，并考察骑射，连射三箭皆中靶。崇祯十五年（16si2年）中举。今年刚刚被宁波卫指挥使蒲福高招揽，成为书吏。历史上，清军南下后，张煌言在鄞县举起反清义旗，并与郑成功分兵北伐，进攻南京。兵败后，召集旧部，再整起鼓。郑成功病故后，永历帝又在云南被害，张煌言孤立无援，后被清军抓获后杀害。

朱之瑜，绍兴府余姚人（今属宁波），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生，其父朱正为万历年间的漕运总督。崇祯十一年（1638年）以“文武全才第一”的成绩被荐于礼部，但他见“世道日坏、国事日非”就放弃仕途，专注于学问。绍兴卫指挥使冷芷毓从苏州参加军校的毕业典礼回绍兴后，不知花了多少口舌，才把朱之瑜招揽到了手下，成了书吏。历史上，清军南下后，朱之瑜不愿降清，就加入了张煌言的反清义军，曾五次赴日本，求日本出兵光复汉室。后来，朱之瑜见复明无望，就流亡日本长崎，改名朱舜水。在日本期间，朱舜水经常到江户讲学，他的学问和德行深得日本朝野人士的礼遇和尊重。朱舜水还教会了日本人怎么做面条，此后日本人才开始吃面条。

典礼结束后，这些书吏领着分配到的女护士，回了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