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轻咳一声，显然被陈心心直白的话惊到。

老太太也去看冯大云。

她记得当初媒人说这男人是死了媳妇，腿有问题，还不能生孩子的那种。

前两点都应验。

至于第三点......

老太太的视线在闺女脸上巡视。

此时，饭桌上还坐着另外三个小媳妇。

杜娟先不说，陈心心又是孕妇，就看沈月月。

那小脸白嫩，腮处透着粉色，这好气色可不是吃的好穿的暖能养出来的。

那得靠男人！

所以，过来人靠眼神能看出来，谁生活更性/福。

她这闺女才三十出头，女婿也不过比她大上五六岁，都是壮年体格，真要正常生活，脸色不至于这样。

老太太咬下一块炖的烂烂的骨头肉，平日里嚼得香喷喷的，还带吧唧嘴的，如今却味同嚼蜡！

周学齐从灶屋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几道好奇的目光。

其中大多是看向他的一只腿。

可丈母娘的目光似乎要靠上一些。

周学齐......

等周学齐有点同手同脚坐下来，把那碗汤推到冯大云面前时，大家才收回目光。

冯大云微微一笑。

“没啥不好说的，学齐，他们好奇你的腿伤。”

周学齐微微点了点头。

“就是摔伤了，没治好，骨头长歪了！”

这话是村里一个会点正骨的老头说给他的。

周学齐说：“十八九上，干活把腿别在牛车里折了，当时家里也没钱，随便找了人拿木头固定上，长好以后就这样了！都十几年了，也习惯了。”

冯大云补充一句：“也不能说完全没事，这逢下雨阴天的就疼，疼得半夜睡不着，有时还拿针自己扎......”

“大云，别说这些了，以后条件好点，我拿膏药贴上就好。”

陈心心放下筷子，也不客气：“小姑父你撩起裤腿，我看看！”

周学齐啊了一声，觉得这个侄媳妇有点孟浪。

老太太忙说：“她学中医的，经常给村里老头老太太熬膏药的，敷上腿脚都不疼了！”

冯大云站起来就去撩周学齐的裤腿。

“那就麻烦老三侄媳妇给看看！”

几个人饭吃的差不多，就找了个光照好的地方。

陈心心很仔细的捏捏敲敲给仔细检查了一下。

周学齐两个小腿明显不是一般粗细，而且伤腿某个关节部位异常粗大，摸起来有些水状物在里面。

陈心心想着以前上学时被教授硬拉着在骨科轮转的经历。

当时她还埋怨，一个中医学生，为什么要没日没夜的研究外科属于西医方面的手术病例。

现在，确实派上用场。

沈月月捏了捏白皙尖尖的下巴，微皱眉头，假如再配个白大褂，真有著名专家教授的派头。

“咋样？”老太太先问。

陈心心：“骨头断了没接好是其次，主要是因为断骨，肌肉层里面有炎症没消，一直存在里面，平时运动过量，就是农活过重时，就会因为劳累更加严重，明显嘛，现在里面就有水肿！”

因为农忙刚过，又赶了一段路。

冯大云和周凡脸都白了。

听着这说法怪吓人！

周学齐宽慰道：“没事，以后少干农活，慢慢养着就好了！”

能不能好，他心里多少有数。

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沈月月问：“后面咋治？”

陈心心：“关公刮骨疗伤听过吗？意思差不多，需要做个手术，把断骨的地方打开，把长上的骨头割断，拿钢钉重新固定，长好了再把钢钉拆除，伤口慢慢养，内里的水肿也会慢慢消除。”

这方法从陈心心嘴里说出来怪简单，听得众人心头一颤。

冯江东见过断骨做手术的例子，知道陈心心并非信口胡诌。

“这手术咱们城里是没法做的，得上市里看。”

沈月月说：“那正好，咱过几天给小凡看学校，带宝来和小姑父去看病，一趟事！”

“不行不行！”周学齐想都不想，黑巴巴的脸上晕了一层红色。

“我这么多年老毛病，治不了的，别瞎折腾，倒是麻烦老三侄媳妇给熬几贴膏药我试试，说不定就能好！”

陈心心点头。

“你这目前腿有浮肿，去了也是输液消炎，倒是不急，我给你开点中药，外服内用，等腿肿消了再去市里医院看看。”

冯大云连忙点头：“这使得！老三媳妇开药我们不白吃，给药钱的！”

其实，她也想让周学齐去市里大医院看看。

可，一个周凡上学就够麻烦老二两口子，那市里医院，没有千把块钱能轻易去的？

吃了午饭，又喝了一会儿茶水，杜娟要去车间干活。

把两个孩子留给老太太。

冯大云和周学奇一商量，觉得今晚就过去住最好。

老二家就这几间房，她住进来有点挤。

沈月月也没强留。

周凡下午要按时学习，先不过去，老太太留下来看顾俩孩子，陈心心要睡午觉。

冯江东和沈月月送两人过去。

周学齐和冯大云来时拿了两包袱的行李被褥都要带过去。

沈月月让她放自行车上，让冯江东推着。

四个人前后并肩朝厂子那边走去。

刚走到老冯家门口。

吱呀一声！

许久不开的木门，在这时打开。

包着方格头巾的冯婆子走了出来。

几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十年未见，冯婆子险些认不出冯大云。

冯家人长相都好。

当年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小脸白嫩，见人就笑，连小桂花都嫉妒她的长相。

如今的冯大云，颧骨凹陷，瘦的剩下一把骨头，眼神木讷迟钝，跟四十岁中年妇女没啥区别。

再看那身衣服，都几年前的款式，也就四十岁以上的人才会穿。

看来，她日子是真不好过。

冯婆子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有幸灾乐祸，也带着愤恨。

既然走了这许多年，还回来干哈？

几人见了面也不好不说话。

沈月月肯定不搭理冯婆子。

冯江东却不能不说话。

“你去哪？”连娘都没叫。

冯婆子火气上涨。

又是当着小姑子的面。

“你娘我去哪要跟你说？”

冯江东“哦”了一声：“不用说，你该干啥干啥吧!”

冯婆子......

你不想知道吗？

看几人要迈步，冯婆子赶紧拿话压住几人的脚跟。

“没良心的！你爹烧了两天了，我给他抓药去！

这生儿子有啥用！

娶了媳妇忘了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