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雨水无声地滑落在陈旧的石板路上，将几乎要崩裂的街道补满裂痕，映照出一片残破的光景。马浩然站在弄堂口，撑着一把伞，神情漠然地盯着眼前的木门。他的身影模糊不清，像这座城市被遗忘的一角，散发着一种被岁月侵蚀的冷寂。

门上挂着一块斑驳的铜牌，已经锈迹斑斑，隐约可以辨认出三个字：“选择所”。

“选择所”，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定义的地方。传闻它隐藏在城市的阴影之中，无论你是谁，只要迈进去，你会被逼迫面对自已最真实、最无法逃避的内心。而这一次，马浩然没有选择，而是被卷入。

他轻叩门环，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狭窄的小巷中回荡。他没有等太久，门缓缓打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瘦削的老者站在门后，眼神深邃得像是能将人一眼看穿。

“马先生，我们终于等到你了。”老者声音低沉，像是从时间的另一头传来。

“等我？”马浩然眉头微蹙，心底却陡然涌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是今天才收到通知的。”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开，一只枯瘦的手虚引向屋内。“时间会回答你一切。”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味道，像是一座没有时间的图书馆。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钟表，指针停留在不同的时间点，仿佛每一个都象征着一段未曾开启的命运。

马浩然的目光扫过每一面墙，直到停留在正中央的一幅镜子上。镜中倒映出的，不是他的模样，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雾气。那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就是命运的开端，还是它的另一面？”马浩然喃喃道，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老者平静地回答：“这取决于你的选择。但记住，选择一旦开启，便无法回头。”

话音刚落，所有钟表的指针同时转动起来，发出尖锐的嘀嗒声，仿佛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马浩然突然意识到，他早已站在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

钟表的嘀嗒声由远及近，逐渐变成一阵刺耳的轰鸣，仿佛每一秒都在宣告着某种巨大的变化即将到来。马浩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已的脚步像被固定在地板上一样动弹不得。

“放心，它们不会伤害你。”老者缓缓说道，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就在这时，镜中的雾气突然翻滚起来，人影变得愈发清晰。那是一个模糊但又令人熟悉的身影，高挑、挺拔，仿佛与马浩然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他想看得更仔细些，却发现镜子中的自已——或者说，那个人——正在朝他微笑，那笑容带着一丝诡谲和嘲弄。

“这是什么？”马浩然低声问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他讨厌这种被操控的感觉，尤其是面对某些未知时。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从身后取出一份泛黄的信纸，递到他面前。“这是属于你的第一道选择。”

马浩然接过信纸，低头看去。字迹潦草，像是急就而成，但内容却让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欢迎来到‘选择所’，这里每一个决定都关乎你的未来。

请在以下两个选项中，选择你认为正确的道路。”

留在此地，接受命运的审判。

离开，永远不再踏入这里。

“只有两个选项？”马浩然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老者。“这算什么命运的游戏？”

老者平静地说道：“命运的本质从来都不是游戏，而是对你的试炼。选择看似简单，但你能否承担它背后的代价，却是另一回事。”

马浩然沉默了片刻，视线再次落在那信纸上。他的思绪翻涌，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脑海中争论。留在这里，意味着未知，甚至可能会揭开某些他不愿面对的真相；而离开，或许能够逃避，但他隐隐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

“假如我选了离开，会发生什么？”他问。

“那么你会忘记今晚的一切，回归你‘以为’的正常生活，直到某一天再次面对选择时。”老者的语气平淡，但语调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马浩然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不管选哪条路，我都逃不掉？”

“没有人能逃掉命运，马先生。”老者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入马浩然的心底。“尤其是你，注定要与它纠缠到底。”

这一刻，马浩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幕幕模糊的记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一双绝望的眼睛，还有……鲜红的血迹。这些片段像走马灯一般一闪而过，但每一幕都让他心头一紧。

“我选——”

马浩然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长风衣的女人。她一手撑伞，一手插在兜里，面容隐没在帽檐下，只有一双眼睛透出锐利的光。

“别选。”她的声音低而冷，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你是谁？”马浩然问道。

“一个想救你的人。”女人缓缓走进，直接将信纸从他手中抽走，撕成碎片。“在你真正了解自已之前，任何选择都是错的。”

老者的眼神微微一变，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终于来了。”

女人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看向马浩然：“如果你还想活着，跟我走。”

“等等——”马浩然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她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门外走去。

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关上，钟表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时间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冻结。

转折的引子

走出“选择所”后，街道上依然是潮湿的雨夜，空无一人。女人带着马浩然快步穿过小巷，动作利落而谨慎，仿佛随时可能被人追踪。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我到底是谁？”马浩然挣脱她的手，喘息着问道。

“你是谁？你还不知道吗？”女人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那双眼睛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马浩然，你一直活在自已的幻象里，而今晚，是你真正醒来的第一步。”

马浩然愣住了。那一刻，他隐隐觉得，这个女人知道他所有的秘密，甚至连他自已都不知道的东西。

“跟我走，或者回去面对你的命运。”她抛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再次迈步向前。

马浩然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的心脏疯狂跳动，仿佛在提醒他，这一切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选择又来了……”他低声自语，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雨声渐渐隐去，马浩然几乎是机械地跟在女人身后，穿过狭长的小巷，来到一片废弃的厂区。老旧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骸骨，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好了，这里暂时安全。”女人停下脚步，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张冷艳却略显疲惫的面孔。她的短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眼神依旧凌厉。

“现在可以解释了吗？”马浩然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从我进‘选择所’到现在，你一句话也没说明白，我凭什么相信你？”

女人盯着他，片刻后竟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你不需要相信我，但你应该相信自已的记忆。问题是——你真的还记得自已是谁吗？”

马浩然的眉头皱得更紧。“又是这一套。我的记忆很清楚，从小到大，从学业到工作，没什么不对劲。”

“真的没什么不对劲吗？”女人向前一步，逼近他，语气尖锐而逼人。“那你告诉我，五年前的冬天，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

马浩然的心猛地一颤，五年前的冬天……他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所有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变得模糊而遥远。他强迫自已回想，却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白雪覆盖的大地，一双鲜血淋漓的手，还有耳边那一声声刺耳的呼喊。

“你……”他抬头看向女人，眼神中多了一丝疑惑和戒备。“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更多。”女人直视他的眼睛，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五年前，你卷入了一场事故，而那场事故，彻底改变了你的命运。可笑的是，你自已却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一切。”

马浩然的喉咙发干，他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内心深处却隐隐感到她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对我的过去这么清楚？”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照片上，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冰天雪地中，表情疲惫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执着感。那人正是马浩然。而他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孩。

“这是五年前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你。”女人冷冷地说道，“之后，你销声匿迹了整整三个月，再出现时，你成了现在的‘马浩然’——一个记忆被重新拼接的人。”

马浩然的手微微颤抖，照片上的自已看起来陌生又熟悉。他努力想从脑海深处挖掘出点什么，却只能感觉到一阵阵头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记忆会被拼接？”他低声问，眼神中透出迷茫。

“因为你选择了遗忘。”女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但遗忘并不能改变事实。现在的问题是，你准备继续逃避，还是正视真相？”

马浩然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已根本无从开口。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马浩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你刚才说要救我，可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