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儿?”房间门口,董白看着正在收拾行囊的李儒,发出了灵魂拷问。
李儒没有回头,依旧忙碌着手上的活计,笑着说道:“外出公干。放心,很快就回来。”
然而董白却一语道破了李儒的目的地:“你是要去洛阳吧?”
李儒动作一顿,笑容不减的说:“怎么会?洛阳那个是非之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了。”
“骗人!”董白根本不相信李儒的话,有些愤怒的说道:“家中是有仆从的,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动手。而且你也不会去公干,能让你走出家门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洛阳!”
李儒闻言心中苦笑。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董家唯二的两个幸存者中,董璜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招来祸患。
董白则和甄姜关系要好,经常接触冀州的上流社会,如今这一家子全靠董白的生意过活。
养伤这段时间他仔细观察过董白的行事风格,机敏却不造作、豪气且不拘小节,和当年那个关西豪杰一模一样。
尽管依旧有些天真,但悉心培养不失为一位良才。
可惜了,她只是一名女子,而且还姓董,董卓的董。
“不去好不好。”董白见李儒没有回答,带着些许哀求说道:“你看,你连一个女孩子都骗不过,怎么可能骗得过洛阳那些坏人?你说过要看着我成亲的,如今我连人家都还没许。”
此话一出,阴狠如李儒者,都不禁有些眼眶发红。
董白真的很聪明,李儒当初安顿好她和董璜之后便一心求死,结果心态被董白看破,以长辈已故,需要有人为她主持婚事为由安抚住了李儒的死志。
李儒都能想到,等到董白成亲后,这套说辞会变成照顾孩子、教导孩子,直至他自然死亡。
“这是公务。”李儒终于想好了说辞:“当初为了安顿你们,我答应过王州牧要效忠他的。”
见李儒抬出了王弋,董白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很清楚,李儒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自己最多只是李儒的一个牵挂,祖父董卓才是李儒心之所向。
但是董白不甘心,曾经一大家子人就剩下这么三个,李儒没有必要为已故的祖父陪葬。
“你去洛阳做什么?”董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她祈求李儒没有接到一个危险的任务,最好只是去联络个旧部什么的。
董白猜的没错,李儒确实是去联络旧部,不过这个联络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机密,不能说。”李儒继续搪塞着董白。
董白一下子就爆发了:“机密?有什么可机密的?你就不能不去吗?争霸天下有什么好的?如今好吃好喝的活着不好吗?祖父已经死了,你非要和和他死在一起你才甘心?你死了谁来照顾我们?”
“小姐,我观察了许久,你们已经不需要我照顾了,你能将自己和董璜照顾的很好。”李儒知道自己现在必须狠下心来,玩味着说:“小姐,你不是爱慕州牧吗?等我这次立下一个大功劳,到时便上门说亲……”
“不需要!”董白根本不接这个茬,大声说道:“我确实可以照顾好我和叔叔,同样我也能照顾好你!你去了洛阳,谁来照顾你?”
李儒再一次露出笑容,笑着说:“小姐真是长大了。放心吧,这次我们去洛阳的人不少,会有人照顾好我的。”
“那我就更不放心了!”董白依旧在咆哮:“我不懂你们争霸天下到底要做些什么,但是我懂人多力量大!什么事是你一个人都完不成的?那得有多危险!”
李儒愕然,他怎么样也没想到董白居然能推测出这些东西,先前说她长大了只是玩笑,现在看来真的是长大了。
董白不清楚她表现的越成熟、越聪明,李儒赴死的决心就越坚定。
见到李儒发愣的神情她以为李儒心思动摇了,于是低声哀求:“李叔,我可以去求甄姜阿姊,你不要去了好不好?”
“小姐不可。”李儒摇摇头说道:“小姐要记住,你乃西凉豪杰董仲颖之孙,切莫让人看轻了你。”
董白一听差点没气死,对着李儒愤怒的说:“看不看轻又怎样!看轻我我能拥有家人,高看我一眼我却要失去家人!我只有叔叔和李叔你了……”
李儒想要告诉董白,任何时候都不要丢了志气,董氏族人必须高傲的活着!
可他刚刚张口还未说话,董白却低声说道:“李叔,你只有我们了……”
这句话比得上千言万语,李儒差一点点就准备答应董白不去洛阳,留在在冀州了。
但他选择的这条路注定没有儿女情长,只会是腥风血雨。
“小姐,州牧为人和其他人大不同。他骨子里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莫要让他看轻了你。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偿所愿。”
李儒最终也没有回应董白的话,而是沉声叮嘱:“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无需为我担心,州牧麾下的人都是精兵强将,护我周全轻松至极。此去洛阳若能将主……若能将仲颖的尸骨找到,我必将其带回,小姐放心便是。”
董白怎么可能放心?若是能将祖父的尸骨找到,李儒便回来。可若是找不到呢?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都没有提找不到该如何。
当李儒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的时候,董白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将他一直送到大门口。
“李叔!”董白看着李儒即将走上马车的身影忽然喊住他说道:“你会回来参加我的亲事,对吧?”
“小姐放心,我定不会错过!”
李儒笑着点了点头,抬腿走上马车。董白也转身走回院落。
两人背对彼此之际,董白便泪流满面。她知道李儒一定不会回来了,祖父已经死了那么久,洛阳兵荒马乱的怎么可能找得到!
与此同时李儒的脸色也异常冰冷,董白足够优秀,家中已无忧虑,是时候让那些朝三暮四、背后捅刀的东西付出代价了。
呵!有时候谋杀了纯真的并不只有时间,世事往往是最锋利的刀……
马车骨碌碌行驶在热闹的大街上,李儒却透过车窗面色阴鸷的看着这一切。
不得不说河北确实富庶,但这和大汉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大概只有刘虞和王芬那些安民的举措了。
王弋真的很可怕,随着对他了解得越深入,李儒就越感到恐惧。
没有来过这里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王弋养着比其他诸侯兵力总和还要多的军队,百姓在逢年过节居然能吃上肉,甚至能将一部分余粮卖钱或是酿酒。
李儒长年居住在洛阳,他很清楚即便是天下中心的洛阳也达不到这种水平,这样的势力一旦开始战争动员,横扫天下只在须臾之间。
而且在李儒眼中王弋是个很神秘的人,他总是觉得王弋似乎在担忧什么,顾忌的事情非常多,根本不像是想要争天下的样子。
可王弋的做法却是实打实的争天下,每一步都在为那个至高无上的的位子铺路。
面对这种情况李儒产生了好奇,他想要知道王弋的打算究竟是什么,所以当王弋让他去简雍麾下任职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然而刚去没多久,简雍便发布了一项任务,简雍打算往洛阳、长安、下邳、襄阳、平舆、成都等地派人,在那些地方建立情报站,收集情报。
几乎在一瞬间李儒便决定拿下去洛阳的资格,虽然他的眼睛在冀州的名医医治下已经好了,但不知为何总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恐怕将时日无多。
其实他感觉自己可能撑不到董白成亲的那一天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有力气,他准备了解所有的恩怨。
当初他在洛阳投降王弋的时候,王弋并没有给他多少人和时间,只能让他勉强抠出袁隗和接走董白。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不好好利用才是脑子不正常。
不知不觉间李儒来到了简雍的署衙,准备领取自己的人手然后出发。
然而简雍却出来和他见了一面。
“李文儒,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简雍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你死不死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但你要是敢坏了主公的大事,我当着你的面,亲自剁了董家那两个!”
李儒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凭他对简雍的了解,这家伙漂亮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办起事来下手比谁都狠,他相信简雍能干出这种事。
“你放心,不会耽误州牧之事的。你也用不着拿小姐来要挟我,孰轻孰重我很清楚。不过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的谋划不到最后很难看清楚,州牧又不是没吃过亏。”李儒的话语也是夹枪带棒。
简雍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知道李儒说的是公孙瓒那件事。那件事对于王弋来说真的很伤,王弋受伤是小事,但李傕郭汜两人造成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直到现在代郡和上谷郡都没有缓过来,更别提辽东军的损失了。孙宁的叛变直接导致王弋几年后用辽东军平定乌桓和夫余的计划打了水漂。
“哼。”简雍冷哼一声,没有回应,只是警告道:“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洛阳是重中之重,要不是主公点头,我是不会让你去的,即便是现在我依旧不信任你。”
说着,简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李儒继续说道:“这是主公给你的信,让你到了洛阳再看。”
李儒有些惊讶,接过信后也不再和简雍呛火,而是领了自己这次的随从之后便出发了。
说到随从李儒有些佩服简雍,这些人什么形象都有,从行脚小贩到世家贵公子一应俱全。
但李儒却知道这些人曾经都是佃农,是不在册的黑户,是不曾存在过的人。
简雍将这些人训练成了社会的各个阶层,每个人都像模像样,很难看出破绽。
拥有这种本事什么情报拿不到?以那个骑着马的世家公子为例,他去了洛阳很有可能成为一名官员,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出任要职。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想想就知道,这些人不需要担任太大的官职,只要能当个县长县令什么的就足够了。
一旦王弋大军压境,双方对峙的时候对方麾下数个郡县忽然叛变,那将是灭顶之灾。
而且王弋除了凉州那个混乱的地方以外,几乎每个势力都覆盖到了,就连远在益州的孙坚也没放过,甚至派了黄权亲自领队,陈震担任副手,随行人员多到上百。
不过这和李儒都没什么关系,他在考虑如何用这些人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也不相信简雍真的会对董白下手。
甄姜和董白的关系非常好,而且因为上次挟持董白的事让甄姜对她颇为内疚,李儒根本不担心董白的处境。
队伍刚走出城门,李儒便将王弋的信给拆了,他才不会傻到真的等到洛阳再看。
然而信上的内容却让李儒颇为动容,王弋要求李儒在曹操的朝廷中谋取三个职位,也仅仅是谋取三个职位。
而且王弋只对一个职位有要求,他需要一个自己人成为黄门侍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剩下的人和洛阳城里王弋的一部分资源李儒可以随意使用,找到董卓的尸骸之后直接写信告诉王弋,王弋会派人接替他的职位。
王弋在信中坦言李儒吃掉袁隗的事情让他十分厌恶,可既然李儒来投了他,他就不能让李儒寒心。
只要找到董卓的尸骸,等到接替李儒的人到了洛阳,李儒就可以随时带着董卓的尸骸前往临洮县将其安葬,李儒也不必回来,留在临洮为董卓守墓即可。
李儒看完信后摇头苦笑,王弋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
董卓的尸骨根本找不到,那些人不过是王弋给他复仇用的筹码而已。
王弋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不耽误了他的正事,李儒想干什么随意。
而且王弋还将李儒的后事给安排好了,去临洮为董卓立个衣冠冢,李儒就在那里隐居便好。
一时间李儒有些感慨,此去洛阳他必定要报董卓的知遇之恩,可如此一来便是负了王弋的礼遇。
沉思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李儒脑海,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为何不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让世人知晓他李文儒的大名!
如此忠义也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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