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硝烟弥漫在辽西大地上,鲜于辅也已经有所察觉。
他派去拯救被掳掠百姓的队伍并没有成功,只发现了数万百姓的尸体。
安延的回报让鲜于辅惊骇不已,前几天斥候还报告说那些乌桓人在奴役百姓推倒长城,怎么两三天的功夫就开始展开屠杀了?蹋顿失败了乌桓人不是应该跑吗?杀死百姓有什么意义?
不安的感觉在鲜于辅心头弥漫,他派出了大量由猎户和熟悉环境的士卒组成的斥候小队,前往辽西四处查看。
鲜于辅对外出的斥候布置了详细的侦查范围以及严格的汇报时间。要求三十里内一天一报,五十里内两天一报,百里内五天一报。而且近的地方派出一两队,越远人数越多,还分了批次,尽量做到每日都有新的情报。
鲜于辅的谨慎给他带来了机会,他一共向东面临渝方向派遣了十队斥候,十天后只有一队带伤回来了。
这队斥候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三个人回来直接死了一个,另一个重伤很可能救不回来,唯一一个只知道袭击他们的是一直装备着甲胄的精锐骑兵,看不出到底是哪一方兵马,只能确定不是幽州本土人。
安延想要带人去看看,在幽州地面上出现装备着甲胄的骑兵可是新鲜事儿,除了他们,就连王弋最早训练出来的幽州弓骑兵甲胄都是破破烂烂的,他很想去较量一番。
然而安延的想法让鲜于辅直接给否了,鲜于辅和张辽可不一样,他不在乎安延的队伍在王弋眼中是不是特殊的那个,他也不会对王弋的军队负责。他只对王弋负责,要是能达到王弋的目的,这些人死绝了都无所谓。
安延那一套在鲜于辅那里一点儿用没有,鲜于辅有虎符,他只需下达命令即可。
再派斥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对方有马,而且骑术要比他的那些斥候强太多。鲜于辅下令将所有斥候都收回来,等待敌人前来进攻。
是的,他不能去迎敌。王弋将这两支军队交给他也不是让他找到敌人将其歼灭的。这两支军队里的士卒是不会轻易调离的,王弋需要鲜于辅带着他们去做一些脏活。
鲜于辅很清楚,这两支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几乎是无敌的,也仅限于正面战场无敌。
按照斥候的说法,对方大概介于轻甲和重甲之间,这样的军队简直就是这两支重甲军队的天然克星。
现在的大问题是对方有多少人马?什么时候会进攻这里?
一天之后昏迷的斥候告诉了他答案,鲜于辅要多谢回光返照这种生理现象,斥候在将死弥留之际说出了一个让他还能接受的数字,受伤之前他差不多看到了三千骑兵,分散出了孤竹城。
虽然字数不多,但是信息量已然足够。鲜于辅拿过地图,开始思考那支军队的战略。
孤竹城是个小县,城池十分矮小。别看城边就是濡水主流,可是河堤因为地理原因十分孱弱,雨水稍微大一些就会崩溃,并不怎么适合耕种。
王弋没来幽州之前,孤竹城中原先居住的人也只是进行着各种尝试,希望能够探索出一条生存之路。
王弋来了之后随着高显和辽东的发展,鲜于辅干脆就不让人在孤竹城附近耕种了。他加固了西城的城墙,保证洪涝不会冲垮后修建了一些通往周围几个大县的道路,将孤竹城彻底变成了一个货物中转中心。
对于整个辽西郡来说孤竹城的战略意义非凡,如果将孤竹城改成一个临时的屯兵之所,只要敌人不动用水攻,孤竹城就可以用极快的速度支援周边的城池。
问题是这个战略意义仅对于防守方有效,进攻方占据这里没有任何用途。单独打下这里立即就变成四面环敌之势,若是敢屯兵这里,掘开濡水就会全军覆没。
像现在这种情况,孤竹城周边四座城池已经被完全攻破,敌军依旧选择屯兵在这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些人需要一个四通八达的城池做为进攻的跳板。
再将乌桓人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鲜于辅推测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本这个跳板是土垠,可是蹋顿在土垠失败了,对方选择了孤竹城。
对方的统帅能力应该不错,他察觉到孤竹城并不适合自己的战略,分散出去的兵马或许不是为了袭掠,而是为了查探周围是否有更合适的城池。
做为地头蛇的鲜于辅知道这里没有像土垠一般战略意义非常大的城池了,推倒城墙确实能让他们进入中原,可是不解决土垠,他们就只能是一批冲进中原的尸体,永远没有后退的路。
而且对方暂时不想和土垠硬碰硬,不然直接来打就好,用不着派上千人的队伍去寻觅出路。
想到这里鲜于辅露出了笑容,身着重甲的士卒确实不适合长时间移动作战,不过既然对方绕不开,那他等在这里就行了。
作战的策略被鲜于辅定下,斥候继续侦查除临渝以外的所有方向,只要那些人不狗急跳墙绕路就行。并且他还下令征募城中百姓开始修缮城墙,整平城墙周围的土地。
既然对方都是骑兵,那就要整饬出一些供骑兵冲锋的土地才行。
鲜于辅还下令百姓不许砍树,将整饬出来的地面做旧,使其看起来向乌桓人修建营地时平整出来的样子。
既然对方使出了驱虎吞狼,那他用个诱敌深入不过分吧。重骑和重剑是后来才进城的,对方不可能知道有这么一支兵马,乌桓逃卒也只会将土垠有猛将的消息传出去。
猛将,听起来是个赞扬的词汇,可猛将算是将领赞颂词汇中最低的一档了,其中潜台词就是猛将武艺超群,智商却堪忧。
能有这等战略谋划的人鲜于辅可不相信他没有对付猛将的手段,如今土垠太守重伤猛将执政,没理由不来搞上一波。
汉末这断时期在辽东鲜于家出了一堆厉害人物是有道理的,出了没有猜到匈奴人的身份,鲜于辅的猜测全对!
打仗要分胜负,没有人是奔着输去的。匈奴人最初的目的就是拿下土垠做为进攻跳板,奈何蹋顿不给力。
此时匈奴的统帅已经打探好了土垠的消息,他听说了土垠来了三千援军,他也知道了蹋顿是被猛将阵斩的以及鲜于辅身受重伤。
先祖用亡国告诉他想要莽穿汉人根本不现实,打败汉人的唯一方法就是学习他们的兵法,使用他们的战略,配合上无所畏惧的匈奴战士,汉人必败。
他已经设下的三条计策,绝对会让汉人大吃一惊。
十日之后,斥候来报,南城发现一支五百人的胡人骑兵,这些骑兵正毁坏着百姓们种植的庄稼。
鲜于辅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沉,他没想到胡人竟然会使用白地之策。
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胡人应该没什么粮食补给,是一支孤军,就食于敌应该是他们的补给方案。一旦使用白地之策,无论能不能将土垠拿下,双方的损失都很大。
不过相对而言肯定是汉人的损失更大,今年是十分特殊的一年,无需交地税、粮税等关于粮食的赋税会让百姓们背负的压力得到极大的缓解。
下一次无灾无荒还不用交税的年头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鲜于辅受不得这个损失,哪怕是为了城中的士气,他也需要有所回应。
“典校尉,你带人去清剿一下那些胡人。”鲜于辅对啃肘子的典韦下达了命令。
哪知典韦却将头摇的如拨浪鼓:“不去,俺哪追的上那些骑兵?”
“这是将令!”
“行吧。”典韦想起王弋的话,倒是老实听话,顺口说道,“那追不上俺可就不去追了啊!”
“不!追不上也要一直追下去。”
“你想累死俺们啊?麾下儿郎穿的都是重甲!”
“所以你们不能穿着甲胄去追。”鲜于辅的话让典韦都有些傻眼,“穿军服却不着甲,一直追一天再回来!”
典韦反复想了想这句话,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九尺大汉,膀大腰圆,身影直接将鲜于辅盖住,气势压得鲜于辅都有些喘不上气。
“你这条咸鱼,是想杀了俺们?你敢不敢当着儿郎的面再说一遍?”典韦说罢,拎起鲜于辅就往外走。
鲜于辅哪能跟他出去,这要是出去了被那些重甲剑士打死都是轻的。
于是赶紧解释:“这是计策,他们要是敢反身交战你们就跑,我让安校尉随时准备,一旦升起烟火就派他出去接应你们。”
安延却有些发愣,他没接到这样的命令啊!要知道他们穿戴甲胄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人马都要穿,要不然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可鲜于辅却继续说道:“典校尉,你记得穿甲胄啊!”
“为啥?俺的武艺那么高,儿郎不穿为啥俺要穿?”
“那不是显示你地位高吗?”
“俺不需要地位……”
“让你穿就穿!”还得是范方,将鲜于辅从典韦的手里拉下来,推着典韦往屋子外面走。
只是范方在出门前转头看了鲜于辅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些人不会有援军了,典韦就是他们决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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