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从未看过嬴政这个眼神。

看他这样，眼神也不免多了几分惶恐。

“陛下……陛下，你弄疼我了，陛下……”

“朕问你，是谁让你穿的！？”

嬴政大怒。

此刻开口，声如龙吟虎啸，在整个章台宫内回荡。

听他声音。

在章台宫四面驻守的黑冰台甲士都聚拢了过来。

通体漆黑的士兵，手持利剑，缓缓靠近。

他们是嬴政最为忠诚的士兵。

不管对手是任何人。

只要嬴政一声令下，便是谪仙下凡，他们也会悍然拔刀，毫不犹豫。

寂静之中。

就像是一只蛰伏的巨龙，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胡姬第一次看到这个状态下的秦王和章台宫。

她的身子都因为恐惧，瘫软在了地上。

“没……没有人，只是臣妾看到陛下郁郁寡欢，想逗陛下开心而已。”

“陛下……”

胡姬再回话，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也是看到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

嬴政这才从盛怒状态下回过神来。

他挥手，让黑冰台的士卒散去后。

这才俯瞰着胡姬，在那冷漠道。

“立马将这件衣服脱下来，还回去！”

“赵高！”

“陛下！”

大殿黑夜之中。

一个身穿黑袍的阴翳中年走出，跪伏在地。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是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又在此地待了多久。

“去查一下，阿房宫内，是谁同意还有经手的此事。立刻处死！一个不留！”

“卑职领命。”

赵高躬身，不过此刻却没退走。

而是撇了一眼，瘫软在地，那被吓得面如土色，六神无主的胡姬。

“那陛下，这胡妃……”

嬴政沉思半晌，挥手道。

“今日起，闭门思过，半年之内不得外出半步！”

这话说完，这才让人带着胡姬离开了章台宫。

也是等离开章台宫，回归自己住所后。

胡姬原本苍白的脸上，这才多了几分血色。

不过心中却无半点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有种梦碎之感。

‘二十年了……整整过去了二十年，我竟是还比不过一个死人，陛下……你心中可曾真心爱过我，哪怕一天么。’

越想，胡姬越是难过。

整个人如同泥塑，就这么怔怔落下泪来。

“我母也是一片好心，父皇……”

胡亥站在一旁，看自己母亲如此，只觉怒火中烧。

不过这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赵高打断。

“公子慎言！须知天下只有不孝的子孙，没有不是的君父。”

胡亥当然知道赵高意思。

刚刚也是看到自己母亲如此一时激愤而已。

此刻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如此行事。

深吸了口气，立马朝赵高拱手，告罪道，

“赵大人说的在理。是胡亥冒失了。

此事千错万错，就错在夏无且这老匹夫身上才是。若非他故意将旧事重提。又怎么会让我母陷入如此境地。”

胡亥咬牙切齿。

明显已经起了杀心。

赵高规劝道，

“这终究都只是小事罢了。当年大王邯郸为质，受的屈辱比公子今日怕是要多出百倍不止。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

“当务之急，还是遴选一事。只有成为后天武神躯，我等才好收揽原先亲近于武安君的那些旧将。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老秦人各个尚武。

想争夺太子之位，军方便是绕不开的基本盘。

而这恰好就是胡亥的短板。

胡亥也知道这一点，听到这话，免不得开口，又是喃喃出声。

“遴选……遴选……”

“本公子也想知道，那韩非子究竟在等些什么，为何迟迟不肯给出决断。”

“论天赋，论修为，同龄人谁能和我比肩？”

话落，炽热和冰寒两种截然相反的恐怖罡气，从他体内汹涌而出。

他那一双原本漆黑的眼眸，竟是也在这罡气的影响下，开始逐渐变色。

左眼冰蓝，右眼赤红。

如同藏着日月，轮转不停。

恐怖罡气交错，只是稍稍外溢些许。

就将场中石桌搅碎成了齑粉。

赵高见此，眼中也是精光一闪。在那连声称赞起来。

“明神武典，日月同辉！？”

“好好好，公子果然天纵之才啊。这才过去多久，这门阴阳家的武学，竟然这么快就修到了这种境界，简直骇人听闻。”

胡亥听了，不置可否，忽然道，“那个夏玄，我不喜欢。我要他死。”

赵高一愣，“夏玄？那个前线立功的五百主？他怎么招惹到公子了。”

“没有，怪就怪他姓夏吧。”

“怎么，一个夏无且动不了，一个前线冒头的五百主，也动不得么？”

胡亥问话，言语平静，但眼神之中却是带着疯狂。

很明显。

这并非是不爽夏玄，而只是借个由头发泄罢了。

毕竟，不管是他父皇，还是夏无且，都不是他能随意发泄自己愤怒的对象。

从这角度看，夏玄反而最合适。

至于无不无辜，一向就不是胡亥要考虑的问题。

就像他所说的，怪就怪他姓夏吧。

赵高闻言沉默。

半晌后，这才点头道。

“好，我去办。不过这事急不得，他现在圣眷正浓，就算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才行。”

“好，那就有劳赵大人了。”

胡亥拱手，面上终于多了几分柔和。

赵高却没直接离开。

伸手反倒是掏出了一份书简，又放在了胡亥手上。

“对了，这是王灵儿的资料，你有空可以多看看。”

“王灵儿？”

“大人这是何意？”

胡亥一愣。

赵高笑了，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都知道这王灵儿是王家的心尖尖，要是能拿下她，不管王翦愿不愿意，整个王家都只能被迫绑在我等的战船之上。”

……

“回信？”

“这么快，你家妹子的回信，就给寄过来了？”

阳城驻扎点。

夏玄看着王离捧着的巨大包裹。

眼神放光。

“是啊，这丫头对我这当哥哥的，还是亲的。”

“俺娘给我回消息，都没这么快。”

王离闻言仰头，满脸的洋洋得意。

不过这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夏玄给挥手打断了，在那催促道。

“那还等什么，快拆开看看是什么啊。”

王离看他如此，笑骂道，“你这家伙，怎么比我还急？不知道还以为这包裹里不是给我，是给你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