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匠疾步走在常州城的一条小巷内,挑酒小贩挑着个担子,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
“郑大哥,你确定是前面那一家吗?”小贩问。
“小六,我早就打听好了:确是那一家无误!”银匠回答。
“你怎么就能保证可以说动这家人听你的?”小六还是不放心。
“因为赵监军说过了:让我尽管大胆的去做!”银匠对赵监军的话深信不疑。
“你就这么信监军的话?要是监军看人不准呢?”小六担心他郑大哥就是去送死。
“我就是相信监军。既然他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嘴上虽这么说,银匠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监军曾说在打苏州前不指派他参加军事行动,现在突然临时变卦,一定是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士为知己者死,大不了就死在任务中。
说话间的功夫,他们二人来到一家大户人家门前。
按二人事先的约定,小六躲在一旁远远的观望,要是银匠失败,起码留个回去报信的。
“咚咚咚”,银匠上去敲门。
门被打开,一个老仆人露出头来。
“请问:这是金节金将军的府邸吗?”
见敲门的是一个面目清秀,肤色白皙的年轻人,老仆人问道:“没错,这里正是金府。小哥有事么?”
“你家金夫人名字是不是叫做秦玉兰?”
“是啊!”
银匠心里稍稍有点底。
“我是苏州城郑记银匠铺的银匠,你们家夫人在我那里打了一副银簪,我今天上门把货送来了。”白面小郎君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副银簪给老仆人看。
白面银匠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
“你先跟我进来吧。”
老仆人不记得夫人什么时候找苏州工匠打过银簪,但是别人已经把货送上门,他不敢担赶走银匠的责任,又怕自己拿进去给不小心擦碰坏了,只得先带着银匠进门。
走到厢房门前,老仆人交待说:“你在这里等着,不得随意乱走动,我先去禀报一下。”
“好的。”银匠微微一笑,作出一个悉听尊便的样子。
老仆人进去禀报,未几,就听见一个妇人很高的嗓门传出来:“我什么时候在苏州找人打银簪了?他定是弄错了。老金,你好生让那个银匠回去吧!叫他弄清楚……”
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银匠高声说道:“金夫人,没有错的!在下找的就是你们金府!”
听到银匠这么说,金夫人不由得带着一头雾水从内宅里面走了出来。
“夫人,这是我们家掌柜叫我送来的。我们家掌柜还另外有事情相求,请夫人屏退左右,在下还有些话要说。”
金夫人机警,立刻感觉这个白面银匠另有意图。
“你该不是想通过我来贿赂我们家金将军吧?小哥,我劝你还是回去。我们家金将军为官清廉,不背后收受别人的东西。”金夫人话里拒绝的意思说的很坚决。
“不,金夫人误会了。我是从北边来的,我家主人说金将军现在危险了,有几句私密的话,要我带给金家,如果金节将军不在,说给金夫人听也行。”银匠说话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北边?那不是大宋官军的占领区吗!
金夫人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不像是骗子。假如他就是有什么不轨行为,只要自己一声吆喝,金府里还是能马上叫出来一二十个家丁的。
思索一下,金夫人说道:“老金,你先退下,在门口守着。没听到我的命令,不得随意放人进内宅。”
然后,她又对银匠说:“小哥既然是有人相托,你跟我进来说话。”
银匠跟着金夫人走进内宅。
进屋之后,金夫人说道:“这里没人偷听,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我家主人说金将军面临杀身灭家之祸,危险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能帮金将军找条出路。”
银匠话说的很冷静,但是把金夫人吓了一跳。
自家丈夫危险,找出路!
几句话,就已经打动金夫人的心思。
她突然拿起墙上挂的一把宝剑,拔剑出鞘,剑尖对着银匠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是什么目的?”
见四周没人,银匠突然单膝跪地。
“夫人莫慌,在下是大宋天兵先锋营的郑天寿,江湖人称白面郎君。受我家监军所托,特来面见秦玉兰夫人。来此目的,为的是劝说金节将军战场反正。”
“你们这些男人家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有这些事也别来找我!”秦玉兰直接拒绝。
“我家监军说,金节将军久存归降之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反正,而秦夫人也是金将军的贤内助,一直在私下劝金节将军成全对大宋的忠义,所以让我先来面见夫人。”
“这些事,你们家监军怎么会知道?”秦玉兰差点被惊吓死。
私下劝金节归降朝廷这么隐秘的事,只有他们两口子自己心中有数,金府里换个人,甚至是亲爹娘都没告诉过。
远在宋营的那个监军,居然把他们夫妻之间的私密话和隐藏心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真是未卜先知,神了。
以前只听说有些法师能未卜先知,一掐手指,就能什么事都知道。看样子那位监军也是会这种法术。
对了,为了生儿子,这几晚我们夫妻之间还连续多次做了些隐秘的事,他们监军不会也知道吧?
想到这里,秦玉兰的脸上一热,两团红云瞬间上了面颊。
郑天寿一开始说话时,心里是没底的,看到金夫人的反应,他还以为对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但是绝对想不到:金夫人想的事比他想的还要多。
郑天寿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赵监军素知二位伉俪忠义,有反正之心,朝廷天兵即将压境,唯恐玉石俱焚,特派在下先行过来联系。”
秦玉兰面色一缓,说道:“奴家也经常对丈夫说:汝素有忠孝之心,归降之意,更兼原是宋朝旧官,朝廷不曾有甚负汝,不若去邪归正,擒捉吕师囊,献与宋先锋,便有进身之计。”
“只是我丈夫忌惮吕师囊手下现有六个统制官,各有军马。同僚许定这厮,又与我丈夫不睦,与钱振鹏又是心腹之人。恐单丝不成线,孤掌岂能鸣,恐事未谐,反惹其祸。”
郑天寿说道:“这个好办,只要金节将军有归降之心,我们商议一个万全计划,定能顺利取下常州。我想和金节将军见见面,商议归正之事,请夫人帮忙从中安排。”
秦玉兰说道:“这个容易,等天黑他回家,到时你们俩在屋里细谈大事,我在门口守着,不让闲杂人接近。”
“那就谢谢夫人的大义了!”郑天寿喜滋滋的向秦玉兰施礼。
他不是一个优秀的间谍,但是在赵监军的指挥下,策反工作却进行的异常顺利。
马麟丢失了他们偷画的城防图,没有关系。
王定六记性好,回去可以重画一张,由王定六根据回忆口述。
王定六就是有记不全的地方,也没有关系。
今天搭上金节家这根线,即使是他们梁山好汉没有侦查到的地方,金节都会给补全的。
郑天寿心里喜滋滋的。
还没上阵冲锋在前,自己就已经立功了。
这不是侥幸,全在赵监军的意料之中。
大战之前,弟兄们都在摩拳擦掌等着自己带回去的消息。
等他把这事做好,先锋营对常州的进攻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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