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恶形恶相的猛吃了一通，才抬头看着王重楼道：“吃啊！甭跟我客气，别怪我没提醒你，吃少了亏的是你。”

王重楼气哼哼的拿起筷子，边吃边含糊道：“你在街上成天跟人说好听的，怎么跟我这么大的火气？”

老头眼一瞪，梗着脖子道：“就是因为成天跟人说好听的，火气才这么大，你不会明白的！”

老头感概道：“跟你这混小子认识这么久也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年岁不小，性子一点不像世家出来的。”

王重楼有些懵，“我怎么又跟世家扯上了？老天，我怎么净碰上脑补怪？”

老头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看你小子没那么多世家的臭毛病，为人也还算顺眼，老头子就破例给你指条出路。”

“脑补就脑补吧！只要不把我脑补成邪恶反人类的就无所谓了，能拦着人家掀桌子，还能拦着人家脑补不成？”

老头懒得搭理他变幻不停的脸色，继续道：“因为码头损坏了一部分，有一批商队又急着出发，没法等下去，所以决定走陆路。”

看了王重楼一眼道：“如果走船，你是没机会的，走陆路缺不少人手，你倒可以跟着走一趟。”

“商队管事老何虽然跟老头子我有几分交情，你也只能跟着他们到下一个码头，你说不清自己的来历，老头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下一个码头就是青州地界了，你去到那里应该能找到混碗饭吃的地方。”

王重楼一头雾水道：“为什么？青州比这边好混？那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老头横了他一眼，不满道：“因为我老了，只能找这么个养老的地方，你不行，你还带着刀，不会甘心养老。”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那你说说，那边是怎么个情况？”王重楼忍不住吐槽。

“青州比云州这边就要繁华的多了，只要你不招惹世家、门派、官府这些不愁吃饭问题的大人物，比这边好混。”

“呃！我从不故意招惹别人，何况你说的这些一听就知道，是咱们潜在的老板，我没事招惹他们干什么？”

“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老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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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大定的王重楼脚步轻快的走出小酒馆，打算先去找商会管事老何，再回去收拾一下，把租的房子退了。

算命老头和老板夫妇无语的看着王重楼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街角，对视片刻，老板失笑道：“你从哪找的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

此时的小酒馆只剩下了算命老头和老板夫妇，三人也早不见了此前的唯唯诺诺、猥琐、市侩，风姿气度大变。

算命老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犹如苍鹰展翅般的气势微放即收，语声清朗，笑道：“先弄点正经吃食过来，这么没眼力见儿了？”

老板展颜一笑，“好说，这就来！”

角落的土灶有一个明显行军锅风格的老大汤锅，终年不熄火熬着老汤，老妇人挽起袖子随手探入不停翻滚的滚烫泛白汤水中，从锅底捞出几个细线捆扎的密密实实的布包递给老板。

老妇人一边擦着手臂，一边走到门口在被油烟熏的乌漆麻黑的招牌上随手敲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波动席卷整个酒馆。

老板解开细线，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开来，迅速充斥整个酒馆，奇怪的是，如此浓郁诱人的香气飘散，门口的行人却恍若未觉。

老板把散发浓香的食物端到桌上时，老妇人也微笑着从后院提了一坛酒进来。

算命老头深吸了一口肉香酒气，闭着眼道：“这小子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心肠不坏，但是留在这里不合适。”

老妇人微笑着不置可否，老板笑道：“哦！那你这么安排，不怕害了他？”

算命老头倒上一杯酒慢慢品着，思索道：“当初第一眼见到他，我以为他是哪个世家门派被封印记忆、武功的闯门者，可几次接触之后，感觉不大像。”

老妇人轻轻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像，他虽然骨子里透着傲气，但跟那些世家门派的是不一样的。”

算命老头点点头，道：“昨晚的码头争斗，有平民被波及落水，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愤怒，他不可能是世家门派的人。”

老板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随即又道：“不错，世家门派的人，不会理会平民的死活，更不会因为为这种事愤怒。”

老头淡淡道：“我原本打算是找个地方打发了他，别在这里碍眼，经过昨晚的事我就改了主意。”

“可先前的那一拍一按之后，我又改了主意，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老板夫妇对视一眼，都是摇摇头，齐齐注视老头，寻求答案。

老头道：“以前我以为他武功不怎么样，昨晚的事之后，更是这么认为的，难得这么有意思的人，被害了性命就太过可惜了。”

“可是他虽然身量不大，但那一拍一按，却让我感觉到了当年的旗手铁豪的力量，有这一身力量在，哪里去不得？”

老板夫妇悚然一惊，失色道：“铁豪？怎么可能？你难道忘了当年他的威势，就这小子？绝不可能。”

算命老头无奈的看着眼前满脸不可置信的二人，也不想争辩，只是敷衍道：“好吧！不可能。就算差一截，那也是相当了不起了，对吧？”

老板夫妇默然点头，承认这个年轻人确实不简单。

老板长叹道：“青州可不是善地，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你把他推进去，不怕害了他性命？”

算命老头摇摇头，沉声道：“他的来历太古怪，留在这里迟早会出乱子，青州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正适合他这种来历古怪的人！”

老头子笑了笑：“何况，你们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早看过了，他不适合这里，离开这里才能大展拳脚。”

老板夫妇望着老头爱惜的抚摸着手上的招牌，那上面有四个大字“铁口直断”，就是上面灰尘忒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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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楼连夜退了房，本就没什么行李，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挎着刀拎着包袱就算搬家了。

在商队附近找了家客栈，客房太贵，好说歹说花了两个铜钱在柴房对付了一晚。

一大早，王重楼赶到商队驻地，见到了何管事，中等身材，脸上随时带着笑意，看着挺和善的一个人。

何管事亲自把他交给了护卫队的队长就匆匆离开，虽说昨天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但临出发时还是需要他盯着点。

护卫队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匆匆交代了一下，就指挥人手开始准备出发了。

大清早的各路商队都在忙活，到处人声鼎沸，各种人喊马嘶，王重楼也跟着跑前跑后。

商队终于开始出发，王重楼悄声向边上一个高瘦的汉子问道：“哎！这位大哥，你们早上吃了吗？”

那汉子一笑，道：“不用客气，叫我老苏就行，怎么，兄弟还没吃早饭？”

王重楼挠挠头皮，不好意思道：“叫我小楼就好，我新来的，还不知道规矩。”

老苏爽朗一笑，道：“我们天没亮就吃了，上路远行准备繁琐，也是没办法，趁着还没出镇子，赶紧随便买点路上吃，路程可不轻松。”

王重楼点点头，刚准备在路边买点又折了回来，道：“要一起来点不？”

老苏摇摇头，挥手示意动作快点。

老苏看着王重楼狼吞虎咽的样子，咋舌道：“我滴个乖乖，兄弟，你这不是没吃早饭，我看你昨天的晚饭都没吃吧？”

王重楼一脸憨厚的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干饭大业。

老苏人不错，一路和王重楼闲聊，也批评了王重楼的极度不专业行为，比如连个水袋都没有等等……

随着何管事的一声吆喝，二三十辆大车鱼贯而出，护卫队长据老苏说姓魏，率领几人牵着马在前开道，一旦出发何管事就直接坐进了马车。

老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随口道：“一旦上路，就是魏头的事了，何管事轻易不会开口干涉魏头的决断。”

在先前的分组时，王重楼和老苏分到了一起，老苏瞄了一眼出发顺序，扔给王重楼两根长布条，道：“明知要走远路，你怎么什么都不准备？趁着还有时间，赶快把腿绑好。”

王重楼接过布条还有点莫名其妙，这时才恍然，看看对方的利落打扮，实在汗颜。

憨厚的笑着谢过了对方便开始忙活，打绑腿倒难不倒他，很快便收拾利索，随意跳了跳屈伸了一下腿脚，比较满意手艺还在。

老苏无奈的摇摇头，这位老兄看着年纪不小了，只是不像个底下做事的人，倒像是随时有人伺候的大人物。

唉！也可能是读书读傻了，在家惯坏了，年纪大了才发现读书没了指望，才想着出来赚钱养家。

唉！都不容易，就当带新人了，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一身少爷习惯，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出来？

王重楼还不知道老苏对他的判断，他这时正和来送他的算命老头道别。

说起来也奇怪的很，和算命老头认识其实时间并不长，是怎么搞的好像有多年交情一样的？

王重楼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对老头能来送自己还是倍感欣慰的。

算命老头上下略一打量，就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道：“你几岁了，就是这么出门的？”

王重楼手一摊，“不然呢？你不知道我穷吗？等将来有钱了，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排场的！”

算命老头笑了笑，道：“好啊！我等着。昨天你走的太快，饯行酒也没喝，这些东西就当给你践行了！”

说着递过一个包袱，还有一只很大的暗红色葫芦，笑道：“今日一别，下次见面就不知什么时候了，相交一场，也算有缘，保重！”

王重楼也收起惫懒，郑重一礼，正色道：“多谢！我就不跟前辈客气了。”

接过包袱和葫芦，微微一怔，包袱倒是寻常，一摸便知里面应该是衣物和鞋子，葫芦却是精钢所制，份量不轻。

看看算命老头意味深长的笑脸，王重楼也笑了笑，道：“前辈有心了，他日相逢，再请前辈真正痛饮一番！”

算命老头大笑道：“那你可要好好赚钱了，我的胃口可是很大很叼的，钱少了可尽不了兴。”

王重楼笑道：“放心，不会让前辈失望的，告辞！”

算命老头挥挥手，道：“江湖多险恶，你自己多保重！”

看看天上的朝阳，王重楼戴上昨天新买的林教头招牌帽子，嗯，李元芳也借了带过。

王重楼踏着朝阳，随着车队大步走出阳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