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慢慢跪正身子，郑重其事给嬴政磕了一个头，再起身时，头发已然花白，像是凭空失了十几年的寿数，他眼神落在虚空之处，轻声说道：“这件事情只臣一人所为，其余司监并不知情。”

嬴政不置可否点了点头，派人送了一杯鸩酒，亲手递了过去，“胡大人安心，孤会安顿好你身后之事，子嗣儿女不必担忧。”

“......多谢陛下。”

胡成化一口饮下，颤抖着站起来，脚步蹒跚，魇酒，无色无味，喝下之后十二个时辰内会死于心脏骤停，外表看不出任何变化，死的很有体面了。

他一路走出了大殿，麻木地处理好所有的政务，像往常一样与同事一般谈笑风生，对看好的后辈多加指点，临走时，他摩挲着使了十几年的桌椅，不自觉已泪流满面。

他丝毫不觉得后悔，盖聂将军为人正直，他不该无声无息死在敌国，他只觉得有些可惜，不管今后大秦走到何种地步，都与他无关了！

胡成化走后，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嬴政背着手从窗外看去，刀凿斧刻般的面容闪过一丝怀念，“李斯，孤做的对吗？”

“陛下所为皆为大局着想。”

嬴政转过身，少见地怀念道：“胡成化是钦天监的老人了，孤少时曾去他家里住过，身后之事你要安排好，他的儿女重金抚恤，然后，送出城去吧。”

“是。”

李斯抬起头，他知道今日之事，算是过了。

李斯弓着身子退出去，被嬴政叫住，警告道：“这件事情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十天之内，孤要看到所有有关岳恒的讯息，若再次失手，你便不必回来了。”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李斯拱手，退了出去。

窗外的樱花开得正盛，有几只狡黠的灵鸟在花丛里飞来飞去，有胆大的衔着一只花朵飞到了嬴政的面前，“给我的？”

嬴政伸开手，翠鸟歪头看了一会儿，落在了掌心，将花枝放到了手上，用头上前顶了顶。

“多谢。”

嬴政慢慢收紧手掌，毫无警惕性的翠鸟就这样被包裹在内，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翠鸟开始挣扎，发出激烈的惨叫声，窗外同伴同样鸣叫回应，盘旋在周围，却不敢靠近。

不过几息的时间，翠鸟便已绝了生机，嬴政将其放在窗边，手上还残存着微弱的温度，眼里已然一片冰凉，“岳恒......”

短暂休息过后，嬴政重新闭关，自从看见杀人的子弹之后，他总觉得有一丝熟悉，但摘星阁只有他可进，岳恒不可能从中得到完全的图纸，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岳恒与那人有极大的联系。

若这个猜想成真，岳恒此人便会是秦国最大的威胁！

嬴政衣袍翻飞，嗜血的杀气四散，一路走过花草凋零，远处看去竟像是从地狱而来！

咸阳城内搜查更加严密，人人自危，不敢轻易出城，就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不由分说被安上“奸细”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