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辰这些天一直在考虑怎么自救。
但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利。别墅所在的位置偏僻,她甚至无法听到外界有任何声音,向外界求救的途径少的可怜。
房间无光,床头的锁链锁住她的脚腕,可到达的地方有限。比如她触碰不到封闭的窗户,也触碰不到空调的换气孔。
房间里还有红外夜视监控,她做出稍微不对劲的事情莫延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有时候莫锦辰都不知道莫延这是在囚禁她,还是囚禁他自己。
要是通讯扣还在就好了。
莫锦辰想着,用身体和被子遮掩着手心的一小块玻璃碎片。
房间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玻璃制品,就连莫延每天给她送来的装食物的器皿都是砸不碎的塑料或者金属制品。
但房间里没有,不代表莫延身上没有。
比如——眼镜。
莫延应该是有近视,莫锦辰之前近距离看他的时候,有见到他瞳孔的纹路不对,应该是有带隐形眼镜。
长期带隐形眼镜眼睛肯定受不住,应该偶尔也会戴眼镜。
果然,有一次莫延就是带着眼镜进门的。那次莫锦辰虽然表情的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那次她闹的厉害,砸东西也砸的特别准。
她如愿以偿在莫延收拾眼镜碎片残骸时藏起了一小块碎片,也给莫延的眼角添了一道大概一寸的伤痕。
莫锦辰通过几天的试探,太清楚监控的限制和盲区了,不出意外,这块碎片的作用应该还挺大。
她握紧了手心的碎片,慢慢蜷缩起身体。
再等等,再等等……
……
“我的天,氧分子转变为氧自由基的概率已经下降到红线以下了……这,这……”男子激动地在喊出声,目光几乎黏在了屏幕上。
虽然是预计的结果,但整个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们眼里都是兴奋和激动。
“这项成果一旦公布,绝对震惊世界。”男子颤抖着手记录下数据,看了一眼边上平静的莫延,声音微哑:“莫医师,我们成功了。有了这项研究,全人类的寿命几乎可以延长百分之五十。”
莫延微微眯着眼睛,声音微冷:“成功?不,这还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实验室内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瞬间冷了下来,几名科研人员打量着他的脸色,有些恹恹地收回打算击掌的手。
“这……”男子脸色也有些尴尬。
“而且样品如此稀有,如今根本没在自然界寻找到可替代的样品。就这样的结果,你们管它叫成功?”莫延脸色露出类似于嘲讽的冷漠:“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实验室的人面面相觑,却又不得不承认莫延说的有道理。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那莫医师,这……要公布吗?”半晌后,一名年轻的研究人员问道。
莫延看了眼显示台上的数据:“公布吧。总得给他们看到点希望。”
说完他就摘下口罩转身离去,实验室的人又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唯有那位男子表情有些异常,莫延前脚出去,他后脚也出了实验室,去了洗手间打了个电话,一路上嘀嘀咕咕。
“……有什么好得意了,要不是我提供了样品,他能研究出个鬼,端着个什么架子……”
他小声说着,这时候电话也接通了,他立刻转换了语气,近乎献媚地道:“……是的,成功了。对,减低到1%以下。”
“没有,他没有怀疑,似乎对结果还不满意。是,是……他打算公布了……”
不知道电话的另一边说了什么,男子的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我明白,在公布前收回样本是吧……”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身后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捏着薄薄的刀片,划过他的喉管。
男子捂着喉管里喷溅出来的血,在一片血红中拼命想看向身后的人。最后的最后他只来得及看见莫延平静的脸,然后缓缓跪地陷入一片黑暗中。
这个过程只过了非常短的时间,莫延在划开他喉管的一瞬间就松开捂住他的嘴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手机,用男子声音回答道:“是,我明白。”
这时候的莫延手指沾血,表情玩味讽刺,脚下的尸体伤口上的血迹还未凝固,他的语气却装的是一个恭敬卑微,带着仿佛被洗脑后的虔诚:“是,一切都是为了……”
他缓缓地在镜子上用血勾勒出一个圆弧,无人察觉他伪装的声音下,轻微又激动的战栗:“永生计划。”
等电话挂断,莫延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将水龙头打开,水流声中,他拖曳着男子的尸体走向边上的杂物间。
头顶生花,为十字,水银灌之,去肉留皮。
许久后天色渐晚,楼下的野猫凄厉地叫着,也许是因为饿了。莫延抬起头,抹去脸上细碎的血沫,手里的东西颜色微黄,薄如蝉翼。
他收好那层皮,仔细清洗了手。他瞥了眼时间,已经快到该给莫锦辰递晚餐的时间了。似乎是因为想到了哪个人,他的眉眼从冰冷理性重新变得温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重新细致地再洗了一遍,并用再次用酒精消毒。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因为长期浸泡在液体中显得有些病态的白,修长完美,确实是一只很适合捏着手术刀的手。
“你会高兴吗,姐姐?”他低下头自言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低不可闻。
“你一定是高兴的对吧,所以才会重新出现在我身边。”
“我会将那些黑暗里腐朽的生物一个个扯出来拿到阳光下净化。”他勾着唇,就像个向家长炫耀玩具的小孩:“真想给你看看他们惊恐的眼神啊,姐姐。”
“不过还不是时候。”
“既然他们因为想永生而害了你,那我就让他们,不得好死。”
不是想长命吗?不是想永生吗?
那他就让他们,连人都做不成,连寿终正寝都成奢望。
也许那时候,那些用她的基因、她的生命来延续自己寿命的人,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个普通人吧?
……
莫延这次回来的很晚,错过了平时给莫锦辰递晚餐的时间。
等他进屋的时候莫锦辰又闻到了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餐盘上食物温热,莫锦辰却没有半点食欲。
莫延不让她长时间的绝食,但偶尔她不愿意吃还是允许的。见她不吃东西便将餐盘放在一边,坐在床的另一边静静注视着她。
他其实很喜欢摸莫锦辰的头,顺着头顶的发一直到发尾,没什么章理也没什么欲念,就像是摸什么小动物,或者安抚小孩子。不过莫锦辰很少会安安静静地任由他碰,大部分情况都会毫不犹豫地打开他的手。
黑暗的房间里,安静到可以听到心脏收缩,血液在血管里流过的声音。
已经有些晚了,平时这个时候莫延应该也回去了。但今天没有,他侧卧在离莫锦辰不远的地方,许久后呼吸逐渐平缓。
莫锦辰闭着眼睛,听着他的清浅的呼吸声,捏紧了手心里的玻璃碎片。
她在等一个时机,必须要一击必中,否则估计就再也没机会了。
时间一点点推移,莫锦辰缓慢地翻身,面对面看向闭着眼的莫延。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眉眼处还有遮掩不住的疲惫。莫锦辰可以看见他闭着的眼睛在转动,按她数着心跳的时间来看,应该是进入深睡眠,或者快进入深睡眠了。
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下雨的声音,莫锦辰怕拖下去迟则生变,便再继续等了。
她抱着脚上的锁链很轻很轻地下床站到他的床头。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淡淡的、不属于人类的光芒。
手里的碎片极薄,有一角边缘锐利。莫锦辰有七成的把握能用它割开莫延的颈动脉致死,两成的可能莫延中途醒来或者反抗导致失败,一成的可能因为外力结束。
七成,已经是足够高的概率了。
莫锦辰不喜欢杀人,但她从来不忌讳‘正当防卫’。
如果被伤害了还不允许反击,那这世道到底是用来维持正义,还是……保护坏人?
杀了他。
只要莫延死了,她就不会因为他的监视受那么大的限制,自然更可能逃出去。就算再不济,莫延在社会上的身份足够显赫,他的失踪肯定不可能像她一样无声无息。等司林院调查介入,她也能出去。
莫锦辰的手捏的很紧,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合理的理由。这时候下手,她甚至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是……莫锦辰看着侧卧着的男人,眉头越皱越深。
心里似乎有些不忍,这抹不忍的出现,甚至让莫锦辰怀疑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她为什么不忍心啊?这几天的黑暗和禁锢不足以让她看清事实吗?
带着体温的碎片慢慢贴上了莫延的侧颈,只要她再用力些,就能划开皮肤肌理,割裂颈部动脉。
就这样就好了……一切都会结束的……就这样就好了。
莫锦辰有些恍惚地想,手却抖得厉害了。
诶?真奇怪啊……这又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啊。
她到底在抖什么呢?
碎片掉在地上的声音很小,几乎趋近于没有。包括眼泪掉下来的声音也一样。
莫锦辰愣愣地看着自己手心的湿润,不知道是在怒自己的不争,还是笑自己傻,亦或者是真的在难过什么。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阿莫。”
带着几缕疲倦的男声轻柔地响起,却震的莫锦辰的瞳孔剧烈收缩。
“为什么停下了?”莫延坐起来,低垂着眉眼伸手拾起地上的碎片。
莫锦辰转身拔腿就跑,被他扯住手腕拉进怀里。莫延捏着莫锦辰的手,引导着她将碎片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是这里哦。”
他压着她的手用力,湿润的,温热的液体沾在了莫锦辰手上。
“不要,不要……”莫锦辰一边惊恐一边又不敢太剧烈挣扎,手心黏腻的感觉触目惊心。
“别这样……别这样。”她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终于彻底崩溃:“不要这样,求求你。”
她不想杀了他的。
她的瞳孔缩紧又涣散,星星点点的光熄灭,一点点染上灰暗的血色。
“求你,放我了……或者……”
或者杀了我。
这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莫延低下头,以吻封唇。
不同于之前他强硬的态度,这个吻细腻温存,摩挲着,带着薄荷,酒精和血液的味道。
莫锦辰推了一把,发现自己一手黏腻的血,愣了一下,就错过了最佳的挣脱时间。
等她再次反应回来的时候,莫延已经结束了这个过于缠绵的吻。他打开灯,头埋在莫锦辰的耳边,带着细碎的,略微性感的喘息。
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莫延撩开她的头发,冰凉的手指有意无意接触到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灯光是暖黄色的,很温暖,也不至于过于明亮。但莫锦辰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莫延。
他手上脸颊全是血,沾湿了肩部的衣服,在他的白色衬衣上如同开出了一朵靡丽的花。他眼底有倦色,不加掩饰地暴露出自己颓圮又萎靡的气息,却又因为胸口处喘息的起伏和眼尾的殷红,无端多了几缕缱绻旖旎的味道。
但这都不是莫锦辰安静的原因。
她怔愣地看着莫延的脸,精致温雅的五官因为沾了血多了几缕勾魂夺魄的蛊惑感,灯光下琥珀色的瞳孔倒是清清冽冽。
莫锦辰知道莫延有近视大部分时间带着隐形眼镜,却没有想过他的隐形眼镜是有颜色的,遮掩了原本眼瞳里干净的琥珀色。
上次他带眼镜的时候,莫锦辰砸的干净利落,也没注意他眼睛的颜色。
“你眼睛……本来就是这个颜色吗?”莫锦辰余悸未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却依旧开口问道,手指摸过他的眼帘,停在了他眼尾的伤痕上。
“云……云延?”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
莫延顿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擦拭过小姑娘的唇角,没有否认:“……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莫锦辰花了几秒钟,没想起关于这个世界任何记忆,但还是呐呐地道:“一点吧……”
莫延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估计没记起来多少,心里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松了口气多一些。
这么一搅合,他倒是稍微冷静下来了。今天见了血,他的心理状态就一直很不稳定,刚刚握着莫锦辰的手拿着碎片往自己身上划的时候其实已经失控了。
但还好,没伤到她……
莫延这里冷静了,莫锦辰那里就不是了。
知道莫延就是云延的时候,她的心态就和蹦极一样,脑海里那根弦绷直又放松,几个轮回后,碰,断了。
莫锦辰委屈,特别委屈,委屈到不行。
现在的情况就是碰到了变态,发现变态是熟人。
啊,这种感觉,就和俄狄浦斯拥戴成王之后发现妻子是自己妈一样。
这是什么世界级别的悲剧!
“呜——”她毫无预兆地嚎啕出声,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一边哭一边举着自己的小拳头打莫延:“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
她过了这么多世界怎么就没发现云延特么的不仅仅是个斯文败类,还是个衣冠禽兽?
这也太难过了!
莫延被她打了几下也不躲,有些无法理解莫锦辰突如其来的大哭,只得默默地受着,还得在小姑娘哭岔气的时候给她顺气。
“呜呜呜我不要你碰我——”莫锦辰脾气大的很,一巴掌挥开了莫延的手。可能挣扎的幅度大了点,直接挥到了莫延脸上。
这一掌可谓挥的结结实实,气势磅礴。连莫锦辰自己都愣了,正好哭到中场休息的时间,看了看微麻的手心打了个哭嗝。
莫延脸侧原本有伤,之前那碎片因为莫锦辰的挣扎没有割到脖颈的位置,却也划到了脸侧和下颚。被莫锦辰挥了一掌之后,伤口的血再次崩开,一部分滑落唇角。
他舔了舔殷红的唇角,安静地注视着莫锦辰。
莫锦辰有些心虚,又打了一个嗝。看了看自己微红的爪爪,哇一声又哭了,恶人先告状地指责道:“你打我!”
莫延微微敛眉,拉过莫锦辰的手,看了看那白嫩嫩的手心确实红了些,还沾了点他的血。他轻轻吹了吹:“疼?”
“疼。”莫锦辰点头,满脸写的我委屈,你居然用你的脸痛击我的手简直不是人,哭哭唧唧地再一次重申道:“你打红的。”
可谓是很不讲理了。
莫延的喉咙紧了紧,低不可闻地笑了:“阿莫管这个叫打?”
莫锦辰一缩脖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如果是之前莫延的话她倒是不会这么快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但若是云延……莫锦辰被揍的次数还少吗?
爪爪还在莫延手里捏着,莫锦辰心虚之余还是有些怕云延的。半晌后,她闭上眼,以一种壮士断腕,痛下决心的语气说道:“你打吧。”
莫延花了几秒才搞明白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存了逗她的心思,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莫锦辰也就说着意思意思表示愧疚,没想到莫延居然顺理成章地应了下来,当场就懵了。毕竟她还没和他算他欺负她、还锁她、还囚禁她的账,他居然就还点头??
她低头开始找自己身上的伤,后来发现除了锁骨上早就愈合的伤口以外,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但脚上的锁链哗啦啦响,莫锦辰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然后抬头看见了莫延半身的血,眼尾脸颊一直到手心都有血迹。虽然知道大部分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活该搞成这样的,但莫锦辰内心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愧疚的。
嗯,大概指甲盖那么大。
如果他打完的话,之前她打的他账清了也好。这样就只剩云延理亏的部分,到时候找他算账也方便。到时候就算碰到他的主意识,也是她在理。
“一下。”莫锦辰另一只手伸出一个手指讨价还价。
莫延不说话,垂着长长的眼睫,瞳孔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样子分别还不满意。莫锦辰鼓了鼓脸,也知道自己压低了:“好吧,三下。”
莫延的冰凉的手指微微滑过她的掌心,还是不语。
“五下。不能再多了。”莫锦辰有种割地赔偿的屈辱感:“喂,你别得寸进尺。怎么看都是你错的多好么……”
啪。回应她的是莫延轻轻一个弹指敲在她额头上:“没点礼貌,怎么和你小叔叔说话的。”
这句话也算回应她当年,得意洋洋地对他说,她是姐姐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莫锦辰嗷嗷叫:“小叔叔你个头,你特么个衣冠禽兽,有哪个小叔叔会对外甥女做出那种事情的?”
讲到这莫延沉默了。那一天他理智失控的时候确实有想过真的对她做点什么。但莫锦辰哭的就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再病的厉害也不会对那个状态的她下手。
到最后什么也没做成,还得哄哭晕过去还不安稳的某人,一晚上除了最开始的吻和锁骨上的处咬痕外,那纯洁的不能再纯洁。
他哪是什么小叔叔,他就是个哄闺女睡觉的爹。
莫锦辰见莫延沉默,还以为他理亏,哼了一声。
“五下就五下。”莫延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误会也许更好。
莫锦辰懵了,不是吧,都说到了这程度了他还要下手?心里狠狠记了他一笔后,到底是自己说出去的话,莫锦辰闭上眼咬牙认了:“要打快打。”
莫延看着眼前闭着眼的小姑娘,轻笑了声,心里软成一片。
其实,再次见到她时,他是真的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的。
但现在看来,算了,那浮浮沉沉的六年就当他自己活该了。
他认栽了。
细碎的吻落在唇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一下,两下……
正好五下。
莫锦辰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惊讶地看向莫延。
莫延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无奈地苦笑一声,放下这六年的一切苦涩和悲凉。
“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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