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刘士森极为恼火的是,到了现场,看到的只是一台挖掘机正在地表上不痛不痒地挖掘着,其他一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工人,在那里搬动石块。
江中省组织部长司马越倒是在现场,但他一手插在腰间,另外一手正抽着烟,跟当地的几个干部在聊着什么,倒有点像在自己的工地上指点江山。
萧峥已经知道,省长叶丰年和方娅都被压在矿下,可从司马越的身上,萧峥看不出哪怕一丁点的担忧!他心里也有点火,将手机取出来,给司马越潇洒的身姿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入了口袋里。
刘士森也是见过司马越的,看到他,也不管那么多,质问道:“这是在搞什么?就这么几个人在救援吗?要等多久才能将这个矿打开?将人从里面救出来?”
“你们是谁啊?”这边县、镇的干部,不认识刘士森,看到这人一来就指手画脚,也不由地发火,“我们救援的事情,要你们来瞎掺和?”
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罗大立一看这些基层干部,恐怕会得罪刘司长。他们这些人得罪了刘司长倒也不打紧,但刘司长恐怕会怪到省里来,特别是省委宣传部!
罗大立立刻上前,自报家门:“我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这些是华京和宁甘来的领导。我们听说,余震引发了矿难,为什么救援队伍只有这么些人?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专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有没有重视?!我告诉你们,省委书记曾岩同志和省委宣传部长丁生健同志,都非常关注这个事情的抢救工作!知道我们就在附近,特意让我们马上赶过来。现在你们这种救援的力度和态度,我告诉你们,我是极其不满的。你们拿人命当什么?!”
罗大立的这几句话,既是对这些不作为的地方干部的责难,更是说给刘士森听的。蜀中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倪中文听罗大立这么说,也立刻明白了领导的意思,立马掏出手机,在现场拍照。
这些当地干部这下终于着急了,其中一个是副县长,赶紧上前道:“领导啊,不要拍照了。是我们错了。今天的余震实在是突如其来,全县都没有准备,像房屋倒塌、厂房坍塌发生得太多了,应急救援队实在忙不过来啊!但是,我们县里还是在想办法,先派了人过来。后面,还会有专门的矿山应急救援队过来的!”
这时候,司马越也开口了:“余震突然,救援队伍确实跟不上,这也是实际情况。我们也要谅解。”经过上次的接待晚宴,罗大立也认识司马越,知道他是江中省委组织部长,官职比他大,又是来自江中的客人,罗大立不好训斥他。
但是,刘士森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冲着司马越道:“这要是你自己被压在矿下,他们不来救的时候,你要是还能谅解他们,我就佩服你!你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说这种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司马越身为组织部长,可从来没有被这么怼过,“我也是很着急的!”
可刘士森却毫不顾忌,根本没把他这个组织部长放在眼里:“是吗?我是没看出来。”
刘士森道,“而且,江中代表团几十号人,其他人都被压在矿下,独独你一个人出来了。这就很可疑了!”
这句话刺中了司马越心头的隐秘,简直让他有点恼羞成怒:“话不能乱说,要负责任的!”
“我可以为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刘士森大声地道,“今天一个省长被压在下面,省委也已经高度重视,可你们这里还悠哉悠哉,若无其事,是何居心?!”
刘士森真正关心的是自己表妹方娅,但如此情势之下,他必须将省长提出来,说在前头。
“有省长在里面吗?这个情况我不太了解啊。”之前的副县长立刻解释,“刚才,这位领导没有对我们说啊!”
事实上,这位副县长肯定是知情的,但是司马越有自己的小九九,也的确没有对他们详说,如今被刘士森如此反问,他便矢口否认了!
司马越也感到那个副省长不地道,就道:“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个副县长道:“我们确实不知道啊。”
刘士森冷笑一声:“你们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那么多人压在矿下,你们现在的表现肯定是要负责的。要是你们赶紧采取补救措施,追责或许能轻一点。”
那个副县长此刻也是真急啊:“是、是,我们马上打电话给矿山施救队!让他们尽快过来施救!”
司马越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表现出很着急的样子:“那你们还不赶紧行动?还等什么?”
刘士森朝司马越看了一眼,已经感觉出来,这个司马越绝对是一个狡猾的人!
刘士森没时间跟司马越扯淡,对萧峥说:“兄弟,我跟你说一句话。”
两人走开了几步,确保司马越听不到,刘士森才道:“靠当地的施救队,恐怕靠不住啊。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萧峥道:“完全靠不住,要救方娅和叶省长,必须另外想办法,采取非常措施!”
刘士森道:“我给家里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让部队来帮忙?”
刘士森在华京背景雄厚,这是萧峥所知道的。刘士森的家族势力也不容小觑,或许也有相关的营救资源,但是和部队相比,一方面从华京到蜀中距离太远,人可以很快赶到,可是设备呢?就完全没那么方便了!
部队的话,在蜀中驻扎的就不少,要是关系到位,让其中一支专业的部队来帮忙营救,人力和设备的问题都能较快解决!这也许就是刘士森想到要调动部队的原因。
“要是能让部队来帮忙自然好!”萧峥又补充了一句,“我也给我父亲的家族打个电话,看看是否有相关的资源可以用?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这次余震除了川县做了准备,伤亡和损失降到了最低之外,其他地市县损失都比较重,部队的力量是否已经全部派出去了?这也完全有可能。
而且,部队也要服从上级的部署,刘士森用家族的力量,是否能让上级对营救工作有所调整?也很难说!况且,这边,埋在矿下的是人,普通老百姓也是人,营救生命不该分先后。这也是萧峥的价值观。
要是有新的营救力量加入进来,比从其他地方调资源来,当然是更好!所以,萧峥才提出要给家族内打电话。刘士森朝萧峥看了一眼,道:“好,只要是能派上用场的资源,我们都要争取!”
萧峥给翁本初去了电话:“翁管家,华京萧家在蜀中有没有资源,可以帮助矿难营救?”
萧峥是想到了翁本初说过,家族内因为“九爪鼎”预测到了地震,所以在蜀中的产业得以避免巨大损失。
翁本初顿了下,道:“有啊,小少爷,萧家在蜀中有矿,自然也预备着矿山应急营救的力量,还有些专业设备。”
萧峥心头大喜:“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翁本初问道:“小少爷,出什么事了吗?”
萧峥道:“有一个金矿在这次余震中坍了。我有几个非常重要的好朋友,被压在矿下,人命关天、时间万分紧急,可蜀中受灾面广,救援力量跟不上啊!”
翁本初不久前已经得到消息,蜀中的余震不幸被“九爪鼎”预测到,灾难再度发生,可萧峥的朋友被压在矿下的事情,翁本初并不知道!
既然小少爷来问,翁本初自然重视,忙问道:“小少爷,你自己没事吧?”翁本初最关心的自然还是萧峥。
萧峥忙道:“我没事。要是有事,我也没法给翁管家你打这个电话了!”
翁本初稍稍宽心,又问道:“小少爷,你的朋友们,被困在哪个矿山?”
萧峥道:“在坝州的坝西沟金矿,目前据说这个金矿是停产状态!”
“什么?坝西沟?金矿?停产的?”翁本初连续四问,以此确定自己没听错。
萧峥肯定地回答道:“是的。”
翁本初道:“好,我知道了。我来安排救援力量。”
翁本初竟然一口答应,萧峥甚至觉得这答应来得有点未免太快了吧?不由问道:“翁管家,这个事情是不是要华京萧家同意?”
翁本初却道:“不用,我来安排。”萧峥更是一愣,就算华京萧家在蜀中真的部署了矿山营救力量,要动用这支力量,不需要华京萧家同意?
翁本初是不是担心华京萧家知道后,不同意,所以才说“不用”,想要私下里动用这支力量?
现在救人重要,萧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道:“那就谢谢翁管家了!”
翁本初道:“小少爷,你跟我这么客气,让我很难办的。有事情,你直接吩咐,我就直接办!”
翁本初挂断电话,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吩咐对方立刻出动!随后,翁本初才转身向萧荣荣汇报道:“萧少爷,有一帮人,被压在您的金矿里了。”
今天,翁本初正在萧荣荣的家里,这是在晚饭之前,肖静宇还没回来,萧易、叶传英、萧荣荣和费青妹正在喝茶,随便聊聊天,等肖静宇回来再开饭。
萧荣荣一听,有些懵:“翁管家,我哪来的金矿?”
翁本初朝旁边的萧老爷子看看:“老家主,这金矿的事,您没跟少爷说起过?”
众人都看向了萧易,神情之中都带着狐疑和好奇。
“嚯……这事,今天你不提,我差点全忘了!”萧易喝了一口老普洱说,“那个金矿,在蜀中的坝西沟,确实是我留给荣荣的嘛。可是前年还是去年忽然开不出金矿石了,也就停产了。既然停产了,我就没跟荣荣你说,否则老子给儿子一个空矿算什么?本来想最近处理掉,卖点钱,就都给荣荣你了。所以,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原来是这个事情!萧荣荣道:“爸,你以后不用给我留东西,我们现在生活条件挺好。”之前,萧易给萧荣荣留了飞机,这会儿竟然还有金矿,虽然是个空的金矿,但那也是矿啊!
萧荣荣不希望华京萧家现任族长萧富富,认为他回到族里,就是贪慕华京萧家的家产!萧易老爷子道:“我知道!这么一个挖空的金矿,也算不了什么。等以后随便处理掉了,一点小钱恐怕也只能给萧援当零花钱了!不过,现在有人被压在下面,本初,你一定要让我们的救援队全力营救!一个都不能少!”
翁本初道:“是!我再对他们强调一下!”
在坝西沟金矿现场,县里、刘士森、萧峥三方都分别对外求援,但救援力量的到来,不可能说到就到,需要时间。
刘士森、萧峥等人都焦急万分。司马越却回到了商务车上,养精蓄锐,他也知道,这会儿他要是离开这里就说不过去了,现场还是要在的,样子还是得装的。
司马越想,矿下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经上西天了!目前,只要坚持到救援结束、或者放弃救援,就行了。
快的话一天,慢的话两天,不管是一天、还是两天,司马越认为自己都还是能坚持过去的。过了这两天,确认叶丰年等人都已经遇难之后,就是一片晴天了!这点苦,司马越认为自己还是能吃得下的!
天渐渐暗下来了,县里倒也送来了开水、方便面和一些速食品,让大家充饥。省委宣传部的人质问当地的县领导:“救援人员,怎么还没增加?”
副县长苦着脸道:“领导啊,我们已经催促无数次了,可这事得听上面统一调配啊。应该快了!请再耐心等等。”
副部长罗大立对县里的表现极度不满:“今天,你们这样的营救效率,是会害死人的!我回去后,一定要向省委领导汇报!”
副县长顿时感觉头顶上有些凉飕飕的,似乎自己的帽子马上要被摘走一般!马上讨饶道:“罗部长,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确实是救援力量有限啊!”罗大立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这个副县长带着人,将泡好的方便面逐一送到各位领导这里,罗大立、刘士森都不接。
萧峥看了,接过了,递给罗大立、刘士森:“领导,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得保存体力。说不定,等会救援力量就到了!今天应该是持久战,要是救援队来了,还要领导来指挥的。”
刘士森和罗大立对县里有气,可对萧峥还是比较尊重的,知道他说的没错。他们都想,在这个时候,萧峥还能保持理性,还能不放弃希望,并盘算着接下去该怎么做,可见萧峥的头脑是异常的清醒,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历练的,否则又怎么能保持这样的定力?
大家这才开始吃方便面,喝热水,毕竟也已经饿了,加上情绪不好消耗快,这方便面也很合胃口。萧峥在吃方便面的时候,忽然想到,方娅怎么样了?被压在矿下的方娅,不知在经历什么样的恐惧?这么久没吃东西,她是不是饿了?她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这些问题潮涌般从萧峥脑海里冒出来!
萧峥忽然感到奇怪,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方娅是不是已经离开人间了?一点这样的猜测都没有!这是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能那么确信,方娅还活着呢?
萧峥放下手中的泡面桶,朝那片矿坑望去,忽然有蓝盈盈的光,在泥石上方闪烁,形成凤凰的模样,但是这凤凰不是在飞翔、也不是站立着,却像极了一个受伤的人般依靠着,气息微弱的样子。“方娅受伤了!”
“你说什么?”听到萧峥的说话声,站在旁边的刘士桑忙问道,“方娅受伤?在哪里?”
萧峥似乎被人从梦中叫醒,他转向刘士森:“刘兄,你刚刚有没有看到矿坑上面,有蓝色的光?”
刘士森皱了皱眉头:“没有。现在也没有。”
萧峥再次朝那边望去,随着天黑已经撑起了野外照明灯,哪来的蓝光?
萧峥又问:“仿佛凤凰形状的光,有看到吗?”
刘士森更是摇头:“越说越玄了。兄弟,你没事吧?”
刘士森用手探了探萧峥的额头,“有没有发烧?”
可萧峥额头上的温度是正常的,刘士森道:“好像没事啊。”
萧峥道:“我真没事!”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萧峥或许也会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这不是第一次,萧峥在方娅的身上看到过凤凰形状的图案,后来这图案消失了,萧峥又在宝矿山上看到过龙、凤闪电游弋、交集的场面!
所以,刚才萧峥所看到的,一定不是幻觉那么简单。“只有一个可能,方娅还活着!”萧峥坚定地道。
听到萧峥如此肯定,刘士森看向萧峥:“你肯定?”
萧峥道:“我肯定,我一万个肯定。”
刘士森在萧峥的肩头拍拍,道:“兄弟,也不枉方娅这么关照你,这么看好你!”
这时候,从山道上传来了机器的轰隆声,还有“就是那边吧”“我们到了吧”的人潮之声。
刘士森和萧峥的精神随之一振,救援队伍终于来了。这里的副县长也兴奋地跑过来:“县里的救援队来了,市里也支援了设备!”
这次市、县增援的救援人员大约四五十人,大型设备三台,两台挖掘机,一台汽车吊,救援人员手里,还有切割机等。
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副市长,跟刘士森、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罗大立握手,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各位领导,我们来晚了。这次坝州的受灾很严重,我们市委书记、市长要进行面上指挥,一时间跑不开,请谅解。”
看来,这次市里、县里确实是重视起来了。
刘士森对他们的晚到,确实很不满意,但是刘士森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批评责难的时候,就道:“那就赶紧开始行动吧!现在这个情况,时间就是生命,必须争分夺秒!”“好、好,抓紧时间。”
副市长立刻喊起来,“大家开始营救作业!”
在矿道之中,江中省长叶丰年、江中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方娅、镜州市机关事务局局长陈虹,正在经历着度日如年的噩梦!他们不知道,一起下矿的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没有人活着?会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救他们?一切都是未知数!未知,才是人最恐惧的事情。
之前,方娅就问陈虹,她和司马越如此力劝叶省长下金矿,肯定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可陈虹只知道,司马越似乎和黄占方有什么事情,但她只是出于好奇,里面的内情并不清楚。
方娅也问不出更多,脑海中却浮现出当初司马越似乎和人一起拐入了另外一条坑道不见了的场景!现在,司马越到底去了哪里?是否也被压在矿中?方娅也不得而知!
方娅受伤的手臂,已经流了许多许多血,此时坑道漆黑,相互之间也看不清,可方娅嘴唇、脸色都已是惨白。
方娅知道自己所剩力气不多,对叶丰年道:“叶省长,我恐怕不行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应该会有人来救你。不,是你们。陈虹,虽然我知道,你也不是善类,做了不少坏事,但你毕竟是一个人。希望你经过这次,能够改邪归正吧!”
这句话,猛烈地撞击了陈虹的心脏。被埋在黑暗的坑道里,陈虹从内心里涌起强烈的求生欲,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以前她总是以为,没有萧峥,她的人生便失去了意义。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只要活着就是人生的意义,只要陪在父母的身边就是人生的意义,只要无病无灾地过一辈子就是人生的意义,只要能重见光明就是人生的意义!
“方部长,我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下!你既然鼓励我们,自己也不要放弃呀!”
方娅却苦笑着道:“我啊,恐怕平时活得太潇洒、太自在了,老天爷看不过去,所以要来收我去了。”
“不要这么说。”叶丰年忽然道,“方娅同志,这次都是我的错。你劝过我不要来这里的,我还是为了项目、为了政绩来了。结果把你也带坑里了!我们三人,恐怕都出不去了!”
“叶省长,你是为了政绩;方部长,是因为平常太随心所欲;我呢,是干了不少坏事!”
陈虹绝望地笑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以前觉得这句话,只是弱者用来自我安慰的。现在看来,却是真的。老天是真的要惩罚我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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