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逝
“咻咻!”
两道身影快速地穿梭在房梁上,引得街道上的人都仰头观望。
“你到底是谁啊,就放过我吧,我真的跑不动了。”前面的年轻男子边跑边绝望地喊着。
而后面一袭青衣的人依旧很轻松:“跑不动了就别跑了吧,将东西交出来,然后去官府自首,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就是靠偷的手艺吃饭的,自食其力,我有什么错!”年轻男子喘着大气叫嚣着。
“歪理。”后面的人不再有耐心,一个飞步上前将男子直接踹下了房梁。
男子重重摔到地上后终于不再冥顽不灵,将偷来的玉佩双手奉上:“啊啊啊,大侠我错了,大侠我错了!”
房梁上的人轻盈落在他面前:“自己去官府吧,不要动歪主意,我送你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知道知道,”男子捏捏腰,“在你这怪人手中我绝对跑不掉,去官府还能保我平安。不过你倒是谁啊,我怪盗一支竹在江州地界横行这么久从来没遇到过对手,你让我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纵云山,褚隐尘。”他拿过男子手中的玉佩,满足了他的好奇。
男子看着他的眼睛都大了:“褚……褚,褚隐尘,纵云山的褚隐尘,您,您是剑圣大人啊?天啊,我何德何能被你抓啊!服了,我很服,马上就去官府自首,等出来了我要好好向其他人炫耀一番,我可是与剑圣较量过的人!”
“以后别再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了。”
“是是,”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我现在身份可不一样了,先去官府了,剑圣大人江湖有缘再见!”
褚隐尘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觉得此人心性倒是洒脱,若日后能走正道定会不错。
此处乃是鱼米水乡,正直春时,四处都是沁人的禾香。
褚隐尘将玉佩归还主人后去官府看了一趟,那男子当真自首了,他也计划着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但他刚到客栈门口归墟宗的飞鹄便毫无征兆直冲冲地落在了屋梁上:“嘟噢,嘟噢!”
飞鹄叫得很急切,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褚隐尘赶紧擡手接住了它,将它脚上的信筒打开。而在看到里面内容的一瞬间,他呼吸都窒了一下。
荆行巫病逝了。
荆元英联系不到他便给归墟宗传了信,根据信上所表的时间,荆行巫过世已经是三日前的事了。荆行巫停灵七天,他从此处赶去,最快也得在第五日的时候到。
褚隐尘再没任何停留,立即上了路。
荆行巫作为先统一王朝荆朝的王爷,在东城百姓之间一直备受敬仰。他素来又乐善好施,平易近人,更是有很高的声望。
所以当褚隐尘进城时便见到了全城缟素,路有哭送的景象。
荆王府门口是一波又一波磕头哀悼的人,旁边的侧门也时常有人进出。
褚隐尘的马一到门前的小厮便跑了上来,是曾经招待过他的。
“褚先生您来啦。”小厮叫人时带着哭腔。
“嗯,”褚隐尘下马,“王爷在正堂吗?”
“对,王爷走前嘱咐丧葬一切从简,正堂设做的灵堂,元英公子他们现在也在那儿了。”
褚隐尘跟着小厮去了灵堂,虽然荆行巫在世亲族不多,却不缺守灵的人,从里面一直跪到了门外很远。
当他出现在灵堂门口时荆元英看了过来,像是见到了远游终于回家的兄弟眼神带着亲切。
褚隐尘在灵前站定三跪三叩,最后一叩首时他的脸在地上贴了许久,眼眶逐渐湿润,这世上最后一位疼他的长辈也没了……
“我知道你肯定在怪我为何没早通知你,让你来见曾祖最后一面,”守完灵荆元英送褚隐尘去了房间,“但没办法,这是曾祖的意思。他说自己已经活得太久了,生死早已淡然,不想小辈们看着他离去徒留悲伤。还说你与明渊上次来,就已经在他心中是最后一面了,让你不要挂念。”
“谢元英公子传话。”褚隐尘神色低沉。
“呼,”荆元英长出一口气,“曾祖这一生波澜壮阔,如今算是尘埃落定,我们这些小辈无法为他做什么,就好好送他离开吧。”
虽然荆元英说的很释然,但褚隐尘知道他心中掩着哀伤,毕竟荆元英自幼便长在荆行巫身边,对这位曾祖感情很深。
“隐尘知道,元英公子也是。”
之后两人无言并肩走了许久,直到将褚隐尘送到门口荆元英才又开口说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你们师徒发生了什么,但曾祖也已经把明渊当做荆府的孩子了。”
说完荆元英拍了拍褚隐尘的肩膀便离开了,而杵在原地的褚隐尘却没有回想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晚间褚隐尘在廊檐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才猛然惊觉。
廊檐下的人看起来在外面等了很久,见到他时那张已然成熟硬朗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师父。”
褚隐尘怔了怔,瞬间的反应是逃进屋,但祁明渊没这他这个机会,大阔步走到他身边一把压住门:“你见到荆王爷了吗?”
提到荆行巫褚隐尘渐渐擡起了头,与他对视上了。
“我见到了,”祁明渊垂眸看着他自行说道,“我得到消息早,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封棺。荆王爷脸上很安详,荆叔说,王爷是在睡梦中走的,所以没经受任何痛苦。”
褚隐尘听着他的描述眼中不自觉地来了泪,但又害怕被看见别开眼睛,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以说说话吗?”祁明渊炙热地看着眼前的人,克制着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只是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
“我们……”褚隐尘想说没什么好说的,但他竟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无奈叹息,“在院子中吧。”
“好。”祁明渊立即侧开了身。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廊上点着素白的灯笼,两人隐约能见对方的面容。
祁明渊各处都有很大的变化,而褚隐尘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改变。
许久未见,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但祁明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褚隐尘似乎就已经有了很大的满足,不过褚隐尘与他对视还是不自在,转过了头。
“师父,近来可好?”祁明渊终于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褚隐尘平淡地回答道:“好。”
“寝食如常?”
“是。”
“这些年一个人又去了很多地方吗?”
“嗯。”
“可有遇到趣事?”
“无。”
“可有难事?”
“无。”
“可有见到美景?”
“嗯。”
“那,可有遇到同行之人?”
问道这里褚隐尘顿了顿:“没。”
“我也是,”祁明渊盯着褚隐尘,一字一顿说的很郑重真诚,“一直一个人,困于一隅之地,不常见天日。”
听着他的描述褚隐尘的嘴动了动,差点将担忧脱口而出,但理性让他守住了界限。
他转念又想祁明渊毕竟是皇子,他的那些部下那么急切地求他回去,应该不至于会虐待到他。
“可有宅屋,能自由出入?”褚隐尘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祁明渊听出他言语中的在意,嘴角微扬:“有宅屋,能自由出入,只是很忙,时常伏案整日,未见朝阳便又是星月。”
“嗯。”褚隐尘回应的声音很平淡,心中却松了口气,是正常屋宅就好,能自由出入就好,一切平安就好。
“师父游历各处,为何从不去南越?”
“没有需要过去的事。”
“师父也不是每个地方都为江湖任务而去的,”祁明渊说着眼中逐渐晦暗,“我可是一直盼着师父哪怕如巧遇般来看看我啊。”
褚隐尘心头不自觉地一阵抽痛,但他紧紧掐着手腕保持住了平静:“我们也不再是……”
“算了,”祁明渊直接打断了他,“反正你说的也不会是我爱听的,还是我找你说话吧。”
“不了,”褚隐尘却站起了身,“时间也这么晚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诶,”祁明渊慌忙地抓住他的衣袖,“等等师父,我们,我们就再说说话吧。”
褚隐尘却冷绝地拉开了他的手:“祁明渊,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不再是师徒,你不要再叫我师父,也不要……”
他说着声音哽了哽:“也不要再记挂我了,好好过你的生活,曾经年少无知生的那些错误情愫,你都忘掉吧。”
说完褚隐尘进了屋,而在他要关门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坚定的声音。
“你说错了就错了,就这样完全否定我的真心。分明,分明你对我也不是毫无感情的。反正我是不可能放弃的,褚隐尘,如果这一生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至少在活着的时候是在奔向你的路上……”
后面的话褚隐尘没再听,紧紧闭上了门。
“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褚隐尘靠着门渐渐滑落,“别傻了……”
之后在荆王府褚隐尘一直都避着与祁明渊碰面,而祁明渊也没再强行地出现在他眼前。
两人就这样完全不碰面地在同一个地方一直待到葬礼结束。
“隐尘以后什么打算啊?”大门外荆元英站在他身旁问道。
褚隐尘看了看身边的马:“游走江湖,行侠仗义。”
“好吧,”荆元英点点头,又嘱咐道,“江湖凶险,保全自己。若是日后不想到处走了,又觉得纵云山冷清,就来找我。”
“好,”褚隐尘应了声,“那元英公子之后什么打算呢?”
“我想与妻儿以后常住墨仙了,”荆元英说着回望了一眼府邸,“曾祖的这处宅子,就让它这样留在这儿吧。”
褚隐尘也擡头再看了一眼这座庞大贵气王府,恍惚间他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无数记忆如水般涌现。
但如今物是人非,那些记忆也随着宅子主人的离去而彻底远去。
褚隐尘上马与荆元英挥手告别,也告别了这座府邸,踏上了一个人的无终点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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