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地铁的时候,晚江给大夥儿一个一个回覆过去谢意,低着头十分认真,差点坐过站。到公司还没喘上一口气呢,小梁走过来叩叩她的桌面说头儿召见。晚江走到麦祁办公室,田恬也在,正仰面给她家男人整领带结,而麦祁自然地颔首,眼睛一会儿看她的芊芊玉手,又一会儿看她巴掌大的小脸,露出幸福男人该有的表情。晚江干咳两声,才被眼里只有彼此的二人发现。
“什么吩咐?”
田恬走前去装模作样地打了她一下,不高兴地说:“瞧你这口气,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怎么压榨你了。”晚江厚着脸皮打哈哈:“哪能啊,你可是我亲妈,噢不对,亲姐姐。”田恬最受不了她贫嘴,当下笑起来,麦祁给她递过来一个礼盒模样的东西,晚江楞了一会儿,傻傻地接过去,有点重。他搂过田恬娇小的身子,对晚江说:“老板娘说了,她亲自挑的,你喜欢最好;若是不喜欢,嘿嘿,扣你仨月薪资。”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她忙不叠点头,贼贼的样子惹得田恬又好气又好笑,又说了几句话,才打发她回去开工。
她抱着那个盒子:“谢谢田姐,谢谢大哥。”
田恬点点头:“去吧。”
他们没过问原因,只是知道她不喜欢过生日,所以从不在这天要求吃饭唱k大肆庆祝,但每年都不曾落下礼物。晚江揉着有些酸胀的眼眶,深深呼吸。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桌上竟然也放了一份礼物。她拾起夹在蝴蝶结下面的纸签,映入眼帘的是十分清秀的几行字迹:
师姐,生日快乐。
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面,我从来没有说过谎。我对师姐的喜欢,也从来不是强求。
还有呀,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帮女人收拾摊子,如果他愿意,一定是将这个女人放在了心坎上。我在说什么,师姐一定懂的。
愿你平安喜乐,永远幸福。
晚江擡眸去寻陆戎的身影,可他竟然不在,一问,原来是陪大灵出去了。她小心翼翼地收好纸签,心头一阵温热。
陆戎,谢谢你。
你从不隐瞒自己的喜欢,但却让人觉得不是沈重负担。有时候,除了最后在一起的人,能得到另一人这样无欲而清白的爱慕,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何其有幸,却也何其歉疚。只愿与你一样正当最好年华的那个女孩,正披着繁花似锦的一袭青春赶来。不仅仅只为与你相遇,且为相爱。
苏闻的电话是在晚江和陆老师通完以后打进来的,她当时还沈浸在母亲的嘘寒问暖里,满心都是热的,接起苏闻的来电,也十分放松。说起来,彼此不再联络这么些年,这是第一次在今天又收到他的问候。苏闻并没有太多的拐弯抹角,便问她有没有时间跟他去一个地方。
“有时间,我跟你去。”
他反而忍不住笑了:“你连去哪儿都不问,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晚江直率地反驳:“一件外衣抵人家几月工资,这年头人贩子的标准都高得让工薪阶层望尘莫及了啊。”苏闻败下阵来,在挂掉之前说自己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和田恬打了招呼,回来又整理好自己的桌子,喝了一杯速溶咖啡,短短十几分钟做了好些事。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镇定的,只是有些坐不住而已,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她就穿上大衣围好围巾,到公司楼下等着。苏闻的车迟了五分钟才来,晚江坐进车子,暖气很足,她边揉搓着僵掉的脸边听他说遇上了堵车。他们也有一段时日没碰面了,东拉西扯讲了很多,晚江还问了他和岳宁的婚期,说是明年三月份,莺啼燕喃的时节,光想想就觉得美好。
“打白条可以吗?”他们这种级别的大户人家,她是要包多大的礼金才显得体面啊。苏闻露出半口白牙,说:“当然不可以,不过你应该随礼吧。”
随礼?
苏闻见她一脸不解,淡笑道:“高家和岳家是世交,你只管打理好自己就成了,剩下的高以樊会办。”其实,他和高以樊也勉强符合情敌身份,可两人偏偏少有正面交锋,未将情敌二字做出一番完美阐释。或许是他们头脑都太清醒?一个清醒地将她一步一步拉离昔年泥潭,一个清醒地没去插哪怕一脚。
他们似乎只单独聊过两次。
一次在秋日午后的摩天大楼里,他站在高以樊办公室的水族箱前,从刘助理手中接过热茶。叶贤芝给苏家闹下的那些事情,他都没有好好前来谢过,尽管高以樊也许并不看重这些。苏闻喝着茶,听高以樊问起岳宁,或许是兴致来了,还问到二人有何打算。其实他们俩之间,从来都隔着两个女人,高以樊似乎只与他谈岳宁,而把另一个名字护在后面。
他低眸看杯子里的茶色,清亮得能倒映自己的面容,他没有说得很明确,只回答:“快了吧。”岳家只有岳宁这样一颗明珠,向来被整个家族捧在手心里,宠爱备至,允她一切决定。他们原本暂时未有将婚姻提上日程的打算,全心付诸苏禾。却是时间不等人,岳家祖父眼见着日渐老去,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当时间变成手中屈指可数的奢侈物,老人家自知争不过死神,唯有一心牵挂的愿望渴望了却,在次次家常闲聊里的暗示,苏闻亦懂。
既然注定是两家人的心愿,成全早晚,细想也没什么不同。
他朝另一侧的高以樊看去,神色上没多大踌躇,语气亦是冷静的:“你们呢。”
倒是高以樊一个怔忡,没料到他如此直率地提及,既然如此,自己也没什么好回避:“老实说,我没法用‘快了吧’回答你。”
苏闻一哂,稍想片刻,叹息般道:“你有没有想过,感情有时候是一掷千金的赌博。”
听苏闻这样感慨,高以樊擡手正了正领带结,顺道扭着颈子舒缓了一下筋骨,镇定地“嗯”了一下,又接了一句:“赢了最好,输了,也没关系。”
赌博么?的确。
做好万全,只等她爱我。
如果押错,也没什么怨怼好说。她依然好好过活,输掉一切的人,万幸只是我。
“你对她,下了多大的决心?”窗外风和日丽,苏闻不再流连於好景,侧头过来直直看着高以樊。此番前来,他亦是为了一个答案,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答案。
高以樊没丝毫迟疑,那几乎是他笃定已久的东西:“想要娶回家的决心,算多大?”
男人也是相互懂得的物种。单单只从对方的眉眼里,就能读出高以樊绝非儿戏婚姻的男人。苏闻轻轻笑了笑,算作对这个答案的肯定。
如此便好。
“你不会输的。”他垂下眼睫,用清越的嗓音念完这五个字,最后又呷了一口热茶。
而另一次相见,是在晚江“失踪”的那些日子。高以樊找过他,两个男人约在秋风瑟瑟的江畔见面,弄得苏闻以为是要交易商业机密。
“她不见了。”
苏闻是头一次见他神色如此黯淡,袖口随意挽了几圈,裤脚都不够平整,时不时蹙着眉头按压太阳穴。他担心地问:“怎么了?”
“我亲了她。”高以樊吸一口烟,烟雾缭绕里他眯着双眼看江面上的粼粼波光,像上天随手撒下了一抔金粉。苏闻楞了几秒,随后低眉失笑。这小子,明明这个时候了,说这样的话还不忘掺杂一丝炫耀和得意。他没有晚江的行踪,没提供上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把自己可能知晓的地方都说了一遍,高以樊细心记下。
那天两人也破天荒聊了挺久。
……
“替我……”
“不好意思,我向来只替自己爱女人。”
“那我换个说法,她值得你好好对待。”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
……
最后苏闻先行离开,走的时候似乎想到什么,一脸正直:“高以樊,其实你不必沮丧,我第一次亲她的时候,她羞得三天没搭理我。”高以樊远远看着他驾车离去,蓦地弹掉烟蒂,心里琢磨着:这定是世间最无耻的安慰。
此时此刻,要不是苏闻在开车,晚江攥紧的拳头准会落到他脑袋上。她邪恶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改明儿就去和岳宁炫耀咱俩曾经的奸情,再艺术加工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还打什么白条随什么礼啊,你丫婚都别结了。”
叫你埋汰我,前女友这种神兽级别的生物发起疯来可不带唬人的。
苏闻自愧弗如她的伶牙俐齿,摇摇头说:“真是怕了你了。”
晚江得意地转过脸去看车外,这一片她不常来,看着也比较陌生,离市区已经老远,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出五环。她降下一点车窗,风呼啦啦地灌进来,幸好没有解围巾,不然肯定钻进衣领里。晚江看着灰蒙蒙的天,心想他要带她去的那个地方,也许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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