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不断升腾，不断升腾，形成无数个大白色云雾攒成的球慢慢向上升，越升越大。突然那些大球都调转方向慢慢地向萧颖压倒过来！

越来越近，越近越大，白色圆球无限地长大。萧颖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它，那是怎样一个痴想？她想把它推走，手软绵绵的，毫无力气。萧颖觉得自己渺小如蚁，大球就要把她吞灭了。

她恐惧地挣扎，身体猛地一下震颤，被惊醒了。

晚上睡觉，萧颖为了抵御没有暖气的寒冷，整个头都裹在被角里。

她睁开眼，一片漆黑。她慢慢探出头，还是一片漆黑。伸手摸过手机，眼睛眯成一丝缝在手机屏得强光里看到是午夜1点半。

“又是1点半。”萧颖烦恼地再次蒙头要睡。她最不愿看到这点钟的数字。最近夜里总是在这个点醒。她从网上查阅这点是身体内脏自我修复最好的时段，要想报持健康体魄，这个点必须要深度睡眠。

刚才的惊悚让她久久不能入睡，反倒精神头很好。萧颖强迫自己入睡，无限地放松身体，放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慢慢鼻吸鼻呼，抽离停留在脑际过多的思绪，让身体慢慢下沉，完全贴合被褥，像熟睡的小孩一样安静下来。

像刚才那样的梦境，萧颖小时候经常会遇到，也常常被吓醒，那是在小学读书时。现在，她恍然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梦境会经常跟随她，是自身的压力。

小时候求学时，她并非出类拔萃的学生，但她有渴望成为让老师眼中发光的学生。可是，总事与愿违。她渴望站在国旗下主持升旗仪式并作代表发言。她有去找老师毛遂自荐的冲动，可是，冲动了几下还是抵不过自身的弱小。

她常想，自小就爬这些大球，爬了一辈子，还是在原点，还是被惊醒，醒后还是在打颤。

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着了件新衣在她面前高兴地穿给她看。母亲的笑容是那样地发自内心的快乐。自她离婚后，她很少看到自己母亲有这样满足的快乐。她看呆了。

她正要上前去跟母亲搭话，母亲突然不见了，母亲站的那地方变成了无际的沙漠。风开始吹起地上的沙砾，卷着它们吹到萧颖的脚下。她含泪触碰自己脚下的土地，软软的，凉凉的。

“哇啊！哇啊！啊！”一声高过一声。

萧颖突然失声地痛苦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绝望，还是被遗弃了而痛哭。她肆无忌惮地大声哀嚎，眼泪如泉如注。她好久没有这样放肆地发泄了。她觉得自己受的委屈都融到了自己的骨头血肉里，她要让这哀嚎把这些委屈挤走。

她终于累倒在沙漠里，泪也被风吹干。

萧颖伸出头，看到些光亮映透窗帘，大概是清晨五点多了。她恍然明白刚才是做了场梦。像这样清晰的梦境，她觉得很长时间都不曾遇到了。她明显觉得自己头脑清澈了很多。

“原来，梦中的哭泣也能减压啊！”她高兴地洗漱，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今天萧颖的最高领导再次找她谈话。

她踏进总裁的办公室，总裁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他正在侍弄一盆鸿运当头。火红的花苞片昂扬向上，映出光亮的红。绿油油的叶片宽头肥耳。萧颖看到这盆鸿运当头倍感亲切，她正在思索，她养的那株可没有这般旺盛，肥肥的叶子要滴出水那般。

“是您的财运旺盛，人气旺盛吗？您的花长得这么肥。”

“花也喜勤快的人，性情和善的人。就拿浇水施肥这小事来说，有些人就会一暴十寒。坐。”总裁招呼萧颖在茶桌旁坐下来。

这是一张黑檀木做的烹茶的专用桌，得两米长，比萧颖家得餐桌还要大。总裁熟练地炮制起来。

当一杯香醇热烫的金骏眉下肚后，总裁试探性地发问：“你对销售有兴趣吗？”

“在外跑业务吗？”萧颖情不自禁的微笑已把答案传递出去。

总裁也低头满意地暗笑，他继续给萧颖续杯。一边诉苦“贸易部门”的困难。

“那边缺人手。几个部门经理极力推荐你，说你沟通能力强，将来必定会成为贸易部门的顶梁柱。”

“总裁谬赞了，我只是做事较劲。”

“是啊，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不敢较劲了，怕两败俱伤更怕引火上身。都在求两全的情况下找平衡。这样是安全了，可是业绩也稳定在了相对低水平线上。就这样的发展速度，我们公司上市恐怕遥遥无期了。”

“我想去尝试。”

“要的就是你这样爽快的决定。一般在你这岁数，都求稳定了，冒进的已是凤毛麟角了。”

“我得从头做起。”

“是，我找人带你，不出半年，跑两单，你必会熟悉业务。你现在的工作，技术含量不高，主要是在员工关系上下功夫，你耗在那里，浪费了。部门经理的分红都比不上你一个单子的奖金。”

“全新的业务，对我来说，又得要从零开跑。可是，我喜欢这样得挑战。只是希望您一直帮扶我。直到我在这条路上熟门熟路为止。”

“那是没问题的，下次班子例会，我正式宣布，你为贸易四部的经理。”

“贸易部要成立四部了？”

“对，把这里的根基打造牢固，我们才会走向全国。乃至走出国门。”

“说实话，是上次找你谈话后，我更笃定了上市的目标。既然要上市，公司创收就得达标。我都快步入古稀之年的人了，是你燃起了我的斗志。搞不好，我会把我一辈子的积蓄打了水漂。”总裁自顾自地说，“以后我们公司运营的范围会扩大，不仅是钢制材，塑材类也做。甚至是汽车部件。轮船部件。只要是部件，我们公司就能够生产。这样想想来，市场还是很大的。”总裁也像孩子那般笑起来。

“真好，跟着您这样有闯劲的老板，感觉力量满满。”

“我给你画个大饼。待你在贸易部做出成绩，我就会给你留一个厂长的位置。公司计划在全国再开五处分公司。你本是女儿身，历练也不足，本不应该这样唬你，给你这么大压力。可真是较劲的人不多了。试一把吧，最坏，办公室文秘，保你退休金。”

萧颖走出总裁的办公室，感觉自己站在了那梦中的大球上，正俯瞰茫茫宇宙，腿在打颤，心里却生出久违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