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秦浪认真绘画的样子,雪舞的俏脸不知不觉又红了,小声道:“哥哥,等到了赤阳,你有什么打算?”
秦浪想了想道:“暂时没有。”
“哥哥会不会离开我?”
秦浪笑笑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不喜欢雪舞。”
“不是。”
“雪舞不想离开哥哥,我不要去找什么桑竞天,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雪舞,送你去见他是婆婆临终的嘱托,难道你忘了?”
雪舞咬了咬樱唇,泪水簌簌落下,哭起来也是如此动人,让人心碎。
秦浪捕捉到这凄美的俏脸,灵感如同泉涌,继续挥毫,将这美丽的一幕凝固在画卷之上。
雪舞看到他对自己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越发委屈,起身离去,却听秦浪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雪舞转过身,破涕为笑,尾巴都露了出来,赶紧收回裙内,红着脸逃进里面。
九幽峰天雷滚滚,一道道闪电从云层的边缘闪过,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下去,射入锁春井内。
岳阳天站在通天阁上,眺望着电闪雷鸣的方向,深邃的双目中闪烁着纠结和痛苦,正在遭受雷劫的是九尾狐,可他的内心却饱受煎熬。进入六品三甲的境界已经整整三十年,可是这三十年他始终无法向前完成突破,只需再前进一小步即可踏入七品摘星境,可这一小步对他而言却难如登天。
太久都在原地踏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信心也在一点点被磨掉。
三十年了,这是他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唯一一次没有亲临锁春井。
摇了摇头,转过身,目光投向观潮台。
华云楼在门外已经站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看到通天阁的大门缓缓开启。
岳阳天人未现身,声音却响彻在他的耳边。
“进来吧。”
华云楼缓步走入通天阁,大门在他的身后关闭,在他的头顶,有一团美丽的紫色星云正在缓缓旋转,象征着九幽峰的灵气,如果这星云消失就意味着九幽峰的灵气也即将枯竭,也代表着宗派气运的结束。
当年李空山选择九幽峰作为开宗立派的地方,就是看中了这里丰沛的灵气,而通天阁更是建立在九幽峰灵气集聚之地,即便是九幽宗的弟子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通天阁的。
华云楼目不斜视,躬身抱拳道:“华云楼参见宗主!”
没有任何征兆,岳阳天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华云楼身躯躬得更低。
岳阳天漠然看了华云楼一眼,目光中没有温情,甚至没有丝毫的波动:“千鸟渊的事情查清了?”
“宗主,桑婆婆形神俱灭,桑雪舞不知去向,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她应当是被一个叫秦浪的傀儡带走了。”
“秦浪?”
岳阳天抬起头,双目投向虚空中的紫色漩涡。
“就是护送白玉宫前来九幽宗的傀儡。”
岳阳天想起白玉宫请求自己帮忙招回二魂两魄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具傀儡有那么大的本领?”
“不是普通的傀儡,是陆师兄亲手制作甲障,还给他装上了振音蝶鼓。我去千鸟渊现场看过,桑婆婆的池塘内种下七彩血莲,血莲灵气耗尽,三颗七彩莲子已经被取走。”
“你是说,桑婆婆已经帮助那傀儡重塑肉身?”
华云楼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岳阳天转过身去,表情变得越发阴郁。
“我检查过七名四代弟子的尸体,他们死前被人利用魂修之术操纵过。”
“你是不是怀疑他们的死另有原因?”
华云楼道:“能够灭掉桑婆婆的人绝非寻常人物,我怀疑当时还有人在千鸟渊。”
“说吧,那人是谁?”
华云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很可能来自于宗门内部。”
岳阳天有些不耐烦了:“明说!”
“我觉得肖开壁有些不正常。”
“以肖开壁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桑婆婆的对手。”
岳阳天缓缓转过身来,深邃如古潭的双目望着华云楼道:“秦浪虽然是白玉宫带来的,可却是你带到了九幽宗,你安排他留在众生院本来也没有什么?为何要自作主张将他送往凝翠崖?把他交给肖开壁?”
华云楼心中一沉,终于明白岳阳天早已将所有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他怀疑的那个人是自己!
“宗主,我只想让那傀儡自生自灭。”
“好一句自生自灭,你送他去凝翠崖,紧接着就发生师父的衣冠冢被毁,他是如何潜入墓室?又是为何毁掉了苏师兄的遗骨?他和小狐狸跳下万剑阁之后,你为何没有跟过去查看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华云楼叹了口气道:“宗主若是这样想,我也无话好说。”
“你自然无话好说,人是你放走的,你负责给我抓回来!”
华云楼愣了一下,十八年前他被岳阳天下达了禁足令,从那时起就不能离开驮龙山,岳阳天的话难道意味着解除了自己的禁足令?这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
“记住,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离开之前你最好去万剑阁走一趟。”
“师父!”
华云楼走入万剑阁之时,就看到久未谋面的邱玉成,原来岳阳天让他来见得是邱玉成。
邱玉成双膝跪地,在华云楼的面前长跪不起。
华云楼漠然望着邱玉成,首先留意到就是他的右臂处空空如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师父!”邱玉成再次叫道。
“你我早已断了师徒之谊,起来吧,我受不起。”
邱玉成含泪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师父不认我,玉成心中也永远当您是我的师父。”他从腰间掏出玉牌,这玉牌是九幽宗弟子的身份证明,他拥有这玉牌,就证明他仍然是九幽宗的弟子。
华云楼想起是岳阳天让自己来见邱玉成的,这玉牌意味着邱玉成重新被纳入门墙,又或者他从未离开过,当初的被逐只是假象,如果是后者,自己这个当师父的被蒙在鼓里已经太多年。
想到岳阳天深不可测的目光,华云楼从心底叹了口气:“你有何话说?”
邱玉成道:“师父,我遇到了秦浪。”
秦浪舒展了一下双臂,总算双脚落在了实地上,坐船坐久了,乍一上岸,脚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赤阳城平波港,规模宏大,百舸争流,千帆云集,这里是大雍王朝最大的内港,也是商旅云集之地。
平波港的旁边就有一座繁华的市集,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可以在这里就近交易。
雪舞看到眼前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的场面已经看得眼花缭乱,小声道:“哥哥,这里好多人。”
秦浪笑道:“号称大雍第一大城,自然繁华兴盛。”
两人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走在人群中,雪舞的美丽不时引来路人的关注,雪舞也意识到这样容易招惹麻烦,就在路边买了个带着薄纱的斗笠,将俏脸遮起来。
早就听说赤阳不仅仅是大雍陪都,还是镇妖司的总部之所在,这里镇妖师众多,如果识破她的妖族身份,肯定会招来许多麻烦。
秦浪去一旁雇了辆马车,从平波港到赤阳城还有十多里。
那车夫听说他们去找桑竞天,不觉一怔:“公子,您说得桑竞天桑大人,那可是咱们大雍的御史大夫啊!”
秦浪愣了一下,倒没有想过桑竞天居然是这么大的官,可重名的几率应该不大。
“御史大夫是不是官很大?”雪舞好奇道。
车夫笑道:“自然很大,屈指可数的大。在大雍,大官儿就数三公九卿,这三公就是丞相、太尉、御使大夫,你们要找得这位就是三公之一,大雍御史大夫,银印青绶,掌副丞相。”
秦浪本来以为桑竞天也是狐族中的一员,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在大雍位列三公,根据秦浪的了解,妖族是不可能在朝内为官的,却不知桑婆婆临终之时为何要让雪舞千里迢迢过来投奔此人?
车夫道:“不过,这位桑大人如今处在丁忧期。”
雪舞眨了眨双眸道:“何谓丁忧?”
“咱们大雍讲究忠孝仁义,对于孝道尤其看重,自高祖帝建朝,就规定朝廷官员在位期间,如若父母去世,则无论此人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辞官回到祖籍,为父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叫丁忧。”
秦浪道:“也就是说,现在桑大人处于赋闲状态?”
车夫道:“官家的事情,咱也不懂,反正桑大人这两年都在赤阳未曾离开,对了,按照惯例他应该还在守孝期,可能不在府邸,你们应该去墓园找。”
秦浪还是让车夫将他们两人先送到了桑竞天的府邸。
确切地说,这里应当是桑家老宅,过去都是桑竞天的父母居住,位于赤阳西城谷丰巷,并没有想象中官邸的豪华气派,门楼低矮,建筑老旧,房门漆皮剥落,铜钉都锈了,屋檐和院墙上生有不少的茅草,看上去还显得有些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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