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汴梁误第五十五章暴雨(完
萧言这一夜,竟然是睡得出奇的好,连肩背上的创口疼痛,都没有妨碍他酣然入眠。
在他睡后,他的大营之中,诸将却都在忙忙碌碌,整编队伍,挑拣精锐为前趋。安排轮番冲击的次序。韩世忠岳飞以降,几乎忙了大半夜,到了快要天明的时候,才稍稍打了一下盹。
到了萧言醒来的时候,神武常胜军所部士卒,已经埋锅造饭已毕,各自束甲环兵,在帐中默默等候,大雨仍然在倾盆而下,似乎没有消歇的时候。辅兵们在忙着照料马匹,最后给这些坐骑已经各人备马再加一道精料,细细洗刷干净了,再加上鞍鞯笼头。这些坐骑仿佛也知道大战在即,一匹匹躁动不安的低声嘶鸣,似乎也都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萧言醒来,就看见张显已经披挂完全,侍立在帐门口。自己的甲包,已经放在卧榻一侧。萧言一笑翻身而起,用力的搓搓自己脸颊:“我起迟了?”
张显恭谨回答:“宣赞起得不迟,时候正是恰好。宣赞要用什么样的早点?”
萧言摆摆手:“儿郎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还不都是惯例。你张显还能下厨变出什么花样来?老子想吃澳洲龙虾再加上一份意面,你还能变出来不成?”
萧言偶尔的胡言乱语,张显早就听得习惯了。只当萧言所说是他当日家乡的吃食。这个时候默不作声的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再加上干饼。还有漱口的青盐和净面的布巾。萧言匆匆洗漱了,稀里呼噜的再将羊肉汤和干饼塞进肚子里面。顿时就精神大振的起身:“准备出发传令韩世忠和岳飞,鸣进军鼓,我率貂帽都走在前面,亲眼看着麾下儿郎杀向复辽军大队”
这个时候,当日自己一手卷起复辽军乱事还有的那点伤春悲秋,文青似的纠结。在萧言这里已经丢得干干净净,再不去想它了。自己就走在这条充满血腥的道路上,又何必回顾?
张显迟疑着低声道:“宣赞,你伤势未愈,不必在前了罢。韩将军与岳将军,定能破敌。宣赞只要坐镇在后就是。”
萧言一笑:“这五千儿郎,跟着我总是千难万难。我现在什么还都不算,没什么拿来回报他们的,沙场之上,再不和他们侧身一处,如何能回报他们效死之心?不用说了,反正我也不会上前厮杀,只是跟着大军向前,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显再不敢多说,转而服侍萧言披甲。伤处再用力的扎牢了一些。当先引路扈卫着萧言走出帐外。
一出帐外,就看见大队大队的军卒已经同样也出了帐外,按照各自指挥编制列队。有的指挥士卒已经翻身上马,成千上万匹坐骑驮载着披甲之士排成一行行一列列。军将多是居前,紧张的等待着进军鼓声。看到萧言出了中军大帐,无数双目光就投射了过来。
大雨仍然在接地连天的下着,可数千儿郎的目光,几乎能将这冷雨引燃岳飞就在中军帐外等候,而韩世忠早就到了营门口处。
萧言环视着自己麾下这些虎贲,看着无数柄马槊长矛的锋刃在雨中显得越发的锋锐清冷,再看看远处燕京方向,雨雾蒙蒙中,一切都不可见。
萧言翻身上马,向着身侧岳飞吩咐:“传令罢,大军出营,今日破敌”
岳飞板着脸一挥他身侧的军士挥舞小旗。望楼上面值守士卒看见这里旗号,顿时鸣动进军鼓声。鼓声低沉,一下下敲进每个人心底。萧言大军连绵的六七处营盘,同时敞开营门,大军顿时鱼贯而出。韩世忠就策马走在中军大营千余人马最前面,准备随他做第一次冲击的,却是他指挥下的一个重骑指挥。老韩私心自用,这次让重骑指挥抢了轻骑风头。偏偏又选的是牛皋这一个指挥,算是谁都能够接受。
大军鱼贯而出,杀气腾空而起。五千骑军,全部拉出来,占据的空前比上万步军还要大得多。无数匹战马四蹄翻飞,敲击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给人的冲击力更是惊人。这支大军,就要在今日摧破已经在燕地狂乱了一个多月的复辽军卷起的潮流。打上这北伐战事的最后扫尾一仗。萧言率军率先北渡白沟河以来,这支渐渐壮大的军马在燕地已经转战太久,眼前这最后一仗打完,全军上下就能以底定燕地最大功臣的身份回返宋境,夸功乡里。每个人都是意气勃发,恨不得一下就杀到耶律大石军前,将这场战事彻底结束
萧言却没有他们那么激动,只是微微有些感慨而已。这场燕云战事,看来就要打到头了,自己穿越以来沉沉浮浮,也已经一年了。硬着头皮乱冲乱撞,居然也到了今日地位。未来就如这片雨雾,茫茫而不可见。汴梁消息,也还没有传来。可自己终将坚持走下去,这个时代自己的人生,已经比穿越之前,精彩了不知道多少倍
想着这一年来的无数血战,无数次险死还生。其间自己所经历的恩怨情仇,萧言一时竟有些痴了。
按照行军编组,前军出完,就是萧言及岳飞还有貂帽都亲卫出营。算是居中坐镇。正在等候前军陆续而出之际,就看见前面鱼贯而出的队列略略有些混乱。几骑人马逆流而行,向着萧言疾驰而来。当先一人,正是韩世忠。
正感慨着的萧言一怔,现在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连作为先锋的韩世忠都掉头回来了?
眼看得韩世忠奔近,这条一向惫懒的陕西大汉却是满脸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下马就大礼参见,这对一向在礼节上面马马虎虎的韩世忠来说,当真是罕见罕闻之事。
“宣赞,俺们遣往高粱河南的哨探,已经接到汴梁而来的使节,此刻正直入俺们军中”
萧言顿时就是大喜过望此刻汴梁而来的消息,还能有什么?最大可能就是自己和老种想要的结果自己硬着头皮提前出兵,谁知道这老天爷竟然转了性子,竟然在自己出兵的同时,等到了汴梁消息
他抑制住心中喜悦,大声下令:“快将汴梁天使,迎接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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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出营队伍就让开一条道路。这些正行军的队伍,此刻都停了下来,看着一支浑身又是泥又是水的人马驰向萧言。众人紧紧拱卫着的,就是几个已经抱着马脖子直不起腰来的家伙。
萧言等人,已经翻身下马,在雨中等候来人。眼见得驰近,那常嗣昭最先下马禀报:“萧宣赞,神武常胜军左厢第四指挥甲都都头常嗣昭,幸不辱命,在高粱河南接应到汴梁使节,带入军中,天使及随员,幸无伤损”
他在那里禀报,身后就响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尖利声音:“幸无伤损?咱们这条性命已经去了一大半要是这大营再远上个十几二十里,活的天使你们见不着,只能捞着一个死的”
萧言等人正在做行礼准备,听到这个声音都是一怔。这等天使,当真是少见。当下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还是张显反应快些,当亲卫头子伺候上官已经成习惯了。忙不迭的命令貂帽都亲卫将那脸色又青又白,几乎被雨水泡得发皱了的内宦使节扶下马来。
那内宦使节背着装有旨意的锦缎包着的皮筒,下了马叉着腿站不住,胳膊搭在两名貂帽都亲卫甲士的肩膀上头,斜着眼睛看着萧言:“你就是萧言?在汴梁现在也算是能达天听的名字了…………老实告诉你,咱们这趟传旨,是要在你们头上捞足好处的。几万贯的数目,都未必称心。现在已经没这个气力了,就想传了旨意早点回头,小娘养的还来这倒霉地方告诉你,西军和你都得了彩头,现在是就领旨还是怎么?”
萧言连同他麾下诸将,本来都这颗心还是提着。虽然萧言早就和老种熟商良久,已经对自己举动引起汴梁到底会做如何反应有了不少把握,更不用说还有小种此刻正在汴梁使气力,也已经和老公相勾连上了。方腾更是断言,汴梁不来消息则已,来则必是朝廷对现在猬集在燕地武臣集团暂时让步的旨意,同时也是老公相复位的张本。可是在旨意未曾切实到来的时候,谁也不敢说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此刻这个性命去了半条的活宝内宦一句萧言得了彩头,顿时每个人提着的这一颗心都放了下来,人人喜逐颜开燕云战事善后,终于有了一个说法。而大家也绝不是倒霉的那一方
萧言一直憋着的一口气,长而轻的慢慢吐了出来。这些日子,他面上言笑不禁。有的时候还能为其他不算太要紧的事情纠结一下。可汴梁消息如何,无时无刻不如一块沉重的湿透压在他的心底
他根基太薄弱,行事太险,用力太大。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而此刻终于遂了心愿
此间事了,他再不是大宋某位权臣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在这个大宋,他也算是真正初步站稳了脚跟。而前面,更有无限的广阔空前,让他可以奋力向前,最后成为可以决定历史走向的重要力量
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舍弃了许多。已经变得完全不象以前那个油滑的小白领。甚至也变得心狠手辣,不惜牺牲成千上万的性命。有的时候他也在众人背后觉得茫然,忍不住想退缩,甚至有些痛恨现在的自己。可是从此刻起,自己就再没有了纠结的理由,再没有退缩的余地,只有奋力向前
萧言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笑道:“天使大人,此刻下官正要领军出发,扫平燕地乱军,还大宋一个清平燕云之地。军间岂是仓促接旨的地方?等扫平乱军,下官护送天使进了燕京城,会同西军诸将,再以全份仪注,恭迎官家旨意。汴梁辽人权贵遗财甚多,自然有足够心意报效,让天使不会觉得白吃了这么一趟辛苦…………下官就要前去破敌,请天使在营中静候下官捷报”
那内宦倒是无可无不可,也不在意围在这里的诸位军将脸上喜色,点点头道:“如此也罢。打得漂亮一些得了彩头再不卖力,那就说不过去了…………你说的心意,到时候可别成了虚话,咱们赶来这一趟,可是着实不容易”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管这位使节和那些禁军扈卫了。自然有人护着他们送入帐中。随着这使节而来,差不多是给骗到萧言军中的刘春以降那百余西军骑士,立在那里,颇有些不尴不尬。四下看着这些铁甲骑士,看着这一副兵强马壮的景象。此等杀气,就是西军的精锐主力,只怕也有不如
萧言一笑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出。韩世忠岳飞张显等将领,连同貂帽都亲卫紧紧跟随。萧言用尽平生气力大喊:“朝廷颁赏已至我神武常胜军万胜扫平这最后残敌,我带着你们凯旋班师,荣归大宋”
无数军将士卒群声应和,吼声撕破雨幕,直入头顶天空:“我神武常胜军万胜凯旋大宋,凯旋大宋”
呼喊声中,已经接地连天的下了两天的大雨,这个时候也渐渐住了,乌云在大风下向外卷头顶苍灰色的天空中绽开大大小小的缝隙,阳光从这些缝隙中洒下,如一道道连接天地的光柱,照耀在这数千精骑的身上,照耀在奔向大军前方的萧言身上。
韩世忠紧紧跟在萧言身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老天爷,真是贱的。萧宣赞整日对之骂不绝口,现在要紧关头,什么好处都送上来了老天爷,以后俺老韩说不得也要对你不恭敬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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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幕的那一头,耶律大石比萧言更要早起不知道多少。或者说,他这一夜根本就未曾入睡。
整个复辽军中军大营昨夜在雨中忙乱了整整一夜。比起萧言所部那些打老了仗的精锐,他们这一夜的准备工作就显得杂乱了许多。整整一夜都是人喊马嘶,人马错杂成一团。虽然经过整练,看起来也的确比复辽军其他渠帅所部严整了许多,但是一到这等叫劲的关头,就显露出底子来了。差点还引起营中扰动,还好军将约束得严,总算控制住了。收拾战马,补充干粮,轻装军资器械,编组队伍,做好随时出营的准备,安排好一旦出营的行军次序。让耶律大石麾下这些军将彻夜都在奔走,扯着嗓子互相呼喊。有的倒霉的士卒还被赶出了军帐,在雨中淋了半夜。
除了耶律大石以外,少有人明白为什么周遭一切都是平静如常,无非就是一队宋军骑士趁着大雨穿过复辽军纵深,向那个萧宣赞驻军处奔去,就让大石林牙如临大敌。将全军立刻动员起来,冒着大雨做随时拉出营野战的准备。如此大雨,大军行动不便,还能打什么野战?
更出奇的是大石林牙还命令马上制备出七日干粮,每人都要携带上。出营野战,哪有打足七天的道理?各人乱事起后多少都积攒起的一些家当,反而都要丢在营中轻装。这个道理怎么也想不明白。
制备干粮一事营中火夫就算是倒了大霉,如此大雨,生火不易。往日敷衍每顿热食就费了大气力,这个时候生火要炕足七天的饼子。火夫们折腾到天亮还没算完。人人都给熏得灰头土脸,大营当中四下都是潮湿柴草炕出来的烟,连军中士卒不少眼睛都给熏红了。加上昨夜军将的奔走呼喝之声,就算运气好在军帐当中歇息,也是一宿都没捞着觉睡。
至于轻装,更是笑话。大家有点财物都是随身带着,谁也不会放在军帐当中。这个时候宁愿干粮不带,也要将家当揣在身上。不少人盔甲之下,鼓鼓囊囊的穿了七八身好衣服。连正常行动都变得不怎么便利。
直到天明以后,复辽军中军营盘还是一片喧嚣杂乱,烟雾腾天,外间看来,还以为走了水了。如此大雨能烧了营盘也算奇事一桩。该做的准备工作,不过只完成了一半略多。就算大石林牙威望素深,大家还都是牢骚满腹,怨声载道。
耶律大石往日最注重抚循军心,但是昨夜至今,对这般喧嚣杂乱却是视而不见。只是督促麾下军将加快速度行事。这些军将偶尔发发牢骚,他也就当没有听见。从始至终,都是面沉如水。
张显那一队兵马,杀破复辽军纵深,直向萧言所在。这个信号,对于耶律大石这等出色统帅而言,已经是足够足够了。
就算预感萧言大军出动在即,这还不算什么。耶律大石从掌握复辽军开始,就一直准备着应对这一必然要发生的事情。可最让耶律大石讶异的是,萧言麾下军马,竟然是如此之强
再精明的统帅,再未曾实际领军和对手捧上一场之后,也难以对对方实力做出最为精准的判断。萧言领军作战之始,耶律大石已经去位。虽然萧言战绩,耶律大石都很清楚。对于他不足千人惊走萧干大军,最后更在高粱河畔以重骑大破他辛苦整练出来的辽军最后主力已经是非常高看,认为萧言绝对称得上有统帅天分,麾下那支拼凑起来的宋军骑军大队也是难得精锐。可是耶律大石也有一份自傲在,如果是他而不是萧干领军,他和萧言对上,那还胜负未知
可是此次张显溃围而出,耶律大石接连调动自己麾下几乎全部骑军前去围杀。这些骑军多是辽东难民屯军的底子,绝对算不是乌合之众。可是激战竟日,回报上来的伤亡竟然有一百五六十骑,而给予宋军杀伤不过寥寥二三十。敌人冲出去之后,回头更有大队接应军马冲入,一下就将围住宋军余部厮杀的自家大队冲散,将宋军被围余部再度接应而出。萧言麾下这些骑军,简直是来去自如,自家人马连抗手的余地都没有
如若萧言麾下那几千骑军都是这般精锐,自己就算辛苦整练出一点人马。又如何能是对手?
本来耶律大石还有一点信心,自己练出了四千多军马。已经算是一支不弱的力量了,再有复辽军其他渠帅为辅翼。就算实在还没有这个力量与宋军在燕京城下争胜,自己要将这练出来的四千多军马大部带出远走还是问题不大的。
现在看来,竟然连这一点都靠不住了。天知道萧言经过了多少场胜负就在一线之间的拼死恶斗,才历炼出这么一支让耶律大石都感到震惊的强军出来
正因为如此,耶律大石才一得到宋军溃围而出的消息之后,就让自家军马开始做准备。只要萧言那里一旦发动,自己立刻拉上大队以出去野战迎敌的名义就走,最后能拉走多少就是多少,一切就都看运气了
他麾下这四千人马,一旦紧急拉动,就显出了毕竟编练未久的老底子出来。耶律大石也只能沉住气等候,在他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如此大雨,以骑军为主的萧言所部,未必就能马上出动罢?就算马上大军而出,这等大雨也要削减他们近半冲击威力,自己也许还有足够时间让全军做好准备,到时候能多带着一些军马突围冲出
耶律大石在自己军帐当中早就坐不住,天色微明就爬上了营中望楼。黑着一张脸看着脚下纷乱的一切。眼前大雨如注,耶律大石却巴不得这场让麾下儿郎抱怨万分的大雨下得更久一些。
可是气数这东西,说起来真是奇怪得很。在耶律大石默祷当中,眼前这场仿佛天漏了一般,永远不会止歇的大雨却渐渐停了下来。接着乌云翻卷而退,阳光顿时就从云缝当中撒了下来。在雨水中已经泡了两三天的麾下儿郎,这个时候都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望天,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看着从云缝当中洒落下来的阳光,耶律大石在这一刻顿时就觉得一颗心冰冷,紧紧握住望楼栏杆,死死的向萧言大军所在方向望去。甚至都无心去关顾自己军马到底准备情况如何了。
也不知道在望楼上等了多久,也许是极长时间,也许又是短短一瞬。从西北方向,似乎卷起一阵喊杀之声,远远的飘过来。这声音之微弱,让稍稍感觉到的人,只会觉得自己耳朵听邪了。而就是这等微弱的声响,却在这一刻耶律大石心底卷起了狂涛巨*,他握住望楼栏杆的手因为用力已经发白,胸中只转着一个念头。
萧言来了,萧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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