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萧言。正悠悠闲闲的在自己南薰门左近官家赐第当中。
此处宅邸,说实在的他居停甚少,基本都是在南门外方腾家族庄园中度日。到汴梁城中来也就是直奔球市子而去,晚间才出城到南门外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此处宅邸并不算太小,前后五进院子。若是论起产权来估计是一笔糊涂账,谁也说不好是属于哪个官署还是内诸省产业中的空置房。而萧言拿到的是小产权房还是大产权房,是不是可以传诸子孙。也就是官家说一句赐第,相关人等在并不算热闹的南薰门左近寻了个宅子给萧言,想着萧言在汴梁横竖也呆不了多长时间,暂时敷衍过去也就算了。
萧言对这里也不是太上心,派人打扫过后,过日子的一切家当都未曾如何预备,只是留了几十名家将在这里轮值守门。对于他这个穿越客而言,汴梁城中再怎么繁盛富贵也不过就是如此了。要是能在汴梁立足,他对于在城外山清水秀的地方营造出一个只属于自己,充斥着各种美女的山庄还比较有兴趣一点的说…………。
今日从东十字大街离开,安排了方腾去知会蔡京所发生的变故之后,他却来到这个南薰门左近的宅邸等候消息。这个时候要去球市子的话,一切未定,见着那些将门世家中人两边都显得尴尬。就让他们自己聚集在一起计较准备就是。而也不能装‘太过,真的一副淡定到万分的模样回到南门之外的庄园,缓急有事,朝汴梁赶都来不及!
这几日萧言行事都是如此,不紧张,不绝望,不过份,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七分靠着自家筹谋努力,三分归诸于运气。连萧言都有些惊讶,自己真的似乎是成熟了许多。换做以前未经历这么多事情的话,绝不可能有这般成熟稳定的心态。
看来一叮)人无聊的时候休闲活动是死里逃生的话,这个世界就全是了不得顶尖人才了…………”
到南薰门左近宅邸当中,留守在这里的家将清理出四下透风的花厅,又奉上从外间街市上买来的茶食茶汤,让萧言在这里享用等候一一也没办法,这里一应厨子使女花匠应用人等都没有,实在开不了伙。
萧言倒也不挑剔,就在这里静坐等候。他以为自己会很焦躁很忐忑,但是奇怪的却是没有多少这般感受。萧言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尽力之后的无可奈何,还是有着强大的自信……。
不多时分,方腾也从蔡京太师府邸回返。两人见面,都是一笑。萧言边让方腾坐下,两人闲聊,都是不相干的事情。萧言也没有遣人出去打探最新进展消息,这上头自然有人比他要在意许多。一旦事情对自家有利,自然会有人寻来。一旦不利,今日鬼影子也不会见着一叮)。要彻底见工,将今日一切转折情状都告底定的话,在萧言想来,不到午后,不会有什么确实消息到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还未曾过午,就已经有人寻上门来。
萧言正在和方腾闲聊到以前战事当中的经历史时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推断将来如何,现在说这些也完全派不上用场。往日艰辛,今日都变成了颇有滋味的谈资。两人正说得热闹,不住口的品评月旦伐燕战事当中的人物时,花厅外貉帽都亲卫已然回禀:“萧显漠,方大夫,高石两位衙内联袂来拜。”
方腾先是一怔:“好快!难道现在就有结果了?”接着他就有些不安起来,如果真的是有结果出来了,对萧言有利,不会是这两个衙内出门,当是各家主事人来奉请萧言,与他共商接驾事宜。现在两位衙内过来,倒更可能是顾及以前交情,来敷衍安慰萧言两句,从此大家就分道扬镀了。
萧言却不以为然,摆手让貉帽都亲卫去请两位衙内入内,淡笑道:“哪里会有这般快的结局?老公相年岁高大了,摇摇摆摆到禁中都有些时间,再一番曲折进言,还有得等呢”,……,我看倒是还有人始终看好与我,这个时候讨好在前面,比事情底定之后再凑上门有用处得多。”
对于萧言怎么会就有这样强大的信心,方腾总是有些不以为然,当下只能摇头笑笑,并不答话。萧言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意,笑道:“你也不想想老公相现在多少岁数了!说到底,我还等得起,只要不死,总还有翻身的余地。老公相却是不成了,想到老都保持尊荣权位,现在几乎就是他最后的出手机会,他焉能不竭尽全力?和老公相比起来,这位梁隐相,还是要差上一筹的,前景大可乐观。”
方腾微笑:“所有一切要紧处,都能如你所料?有的时候,真难免觉得显漠你自信太过。”
萧言沉默一下,淡淡反问:“如果哪次紧要关头我料错了,现在还能安然站在此处么?无论怎样,我总不会自家就先放弃了…………”先不说这叮),看看两位衙内此来到底何为?”
方腾默然,萧言这般表现自信,其实在文人口中,有一个现成的词可以形容,就叫做应运之人。若不是有这种气度,他方腾怎么会贴心跟随?
正在方腾默默不语的时候,高忠武和石行方已经并肩而入,两人都奔走得满头大汗,看着方腾石行方先打了个哈哈:“如何,俺说萧显漠准定在此,不会出汴梁城!”
高忠武却不理他,只是一脸急切的抱怨:“俺的萧显漠萧太爷,你的一个消息传出来,俺们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也似,各家叔伯,自家长上,全都忙乱成一团。你却在这里高坐,也不去球市子坐镇,若是有个缓急,哪里来得及反应?”
萧言轻松一笑,伸手肃客,延两人坐下:“我戳在球市子有什么用?如果这局我赢,接驾的事情也是你们各家操持,我只会添乱。若是我输,大家之间,该是什么样的尴尬情状?倒不如免了这出,在这里坐等消息就是了……
匆匆来寻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高忠武和石行方坐下来正在擦汗,对望一眼还是话比较多的高忠武开口:“却还没什么确实消息传来,俺们从球市子离开来寻萧显漠的时候,只说隐相已经去求见官家了。各处都在坐等消鬼”,………,此时此刻,因为你萧显漠昨日举动而惊动起来的汴梁衣冠人物正不知道有多少!俺和石兄都是长上打发过来与萧显漠一处,萧显漠但有什么吩咐,俺和石兄正可供驱使奔走的倒没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
石行方这个时候总算也捞着开口,他胖子汗多,这个时候擦了一把又是一把,还是如雨一般洒落,喘着气接话:“正是如此,俺带了自家心腹使唤人几十个过来,轮番接力出去接应各处传来消息,萧显漠拱手高坐就是其他奔走事情全是俺和高兄…………,唉,也不知道外间现在如何了!”
高忠武和石行方虽然前来,但是仍然一副忐忑不安之状。显然对眼前局势没有任何把握,梁师成前往求见官家更让人不表示乐观。但是萧言心中已经暗暗感慨,汴梁禁军将门世家,十几代传承不是没有明眼人,有人已经感觉出他萧言这局很有可能会胜。早早就打发自家子弟过来讨好此刻局势未定,还算是患难与共,将来结果出来,就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
萧言能有方腾这种聪明人都难以完全理解的自信,还是因为对眼前汴梁有超越时代的把握。梁师成对付他,无非是为了平衡朝局,打击蔡京势力。将自己说得再是不堪,再是险恶。在真正决断一切的赵诘面前,其实并不是迫在眉睫,非处置不可的忧患。赵估之前所默认一切,大部分原因还是卖梁师成的面子。梁师成和蔡京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早就扯破脸,梁师成一定是会不遗余力的打击有可能扩张蔡京势力的苗头,赵估却不见得如是。只要自己表现出让赵估难以舍弃的筹码!
徽宗末年,大宋绝症有三处,一则是党争,因为党争,不可能做出任何有意义的决断。对于在上位的赵估而言,这个党争局面还要刻意维持,才能保证他宋朝历代君王中前所未有的最重之皇权。
第二就是兵弱,外敌强悍如女真崛起难以应对。对于这一点,上位者虽然有认识,但绝没有到认为国亡无日的地步。认为禁军是需要整练刷新,要充实武备。但还有时间徐徐图之。第三就是财政破产,比起上面两点,这才是赵估最感痛切,最想要改变的一桩事情。自家已经表现出相当理财本事,让汴梁中人膛目结舌。与公与私对赵估都大有好处。
当满朝之人都对财计束手之时,这样人才,赵估怎么舍得轻易撒手?自家遣方腾去见蔡京,着重提醒蔡京的就是,自己是在财计上打动了官家。让蔡京作为大宋财计事第一权威,在这个地方着手进言。只要强调了他萧言的用处,梁师成对付萧言这赵诘感到并不是非行不可的事情,就会被抛至脑后!
蔡京如许聪明人,也不可能会不出手。说实在的,蔡京韬晦,一则是慢梁师成之心。二则是真的有点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官家对他提防一日,就对梁师成宠信一日。很难在其间离间,打击梁师成的地位。自己来到汴梁之后,奋力顶在蔡京面前冲杀,和梁师成拼了个你死我活。现在营造出这么有利一个态势,可以重挫梁师成威风,增加官家对梁师成的恶感,更加重他蔡京在赵估面前的地位。火候已经是炉火纯青之时,蔡京再不全力出手,还会是那个在朝中曾经一手遮天垂十余年的老公相么?
萧言正是因为看得通透,才心中有底。就算失败,也不是自己算得不周全,尽的力不够。而是这贼老天宁肯作弊也不让自己好过。所以心安得很。却没想到,汴梁禁军将门世家中人就算没有他见得这么明白,隐隐约约也有感受,已经预感到他这一局会赢了!
既然如此,自己就却之不恭罢”“………。
心下越是安定,萧言气度就显得越是雍容。笑着招呼两位犹自惴惴不安的衙内,所谈的也全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没有半点为此刻汴梁风云扰动,梁师成正在官家面前焦躁急切的样子,仿佛这一切和他将来身家地位丝毫没有干系。举止动静之间,足可称得上是大宋士大夫夸人的最高水准所谓相臣风度了。
他这般气度,让两个满脑门子官司的衙内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忍不住佩服至极。大家年岁差不多,要不是这般萧言怎么会立下灭国之功孤身在汴梁就能搅起风云,让那位一手遮天的梁隐相灰头土脸?
回答萧言的闲谈也越发恭谨,只怕在自家老子面前都没这么认真。
四人泛泛闲谈没有多久就看见外面貉帽都亲卫又引了高忠武和石行方的手下过来,那手下也是才从球市子赶来,带来了最新消息,一进花厅就扯开嗓门嚷嚷:“老公相入禁中,老公相入禁中矣!”
咣当一声,却是高忠武和石行方双双挑起,带翻了身边茶盏。两人目瞪口呆的看向萧言,他们这些日子都跟在萧言身边的萧言决没有和老公相有什么往还。现在这位老公相却时机这么恰好的直入禁中。这满朝中人,都在眼前这个略显瘦削,虽然一夜未曾睡有些疲惫,但英锐之气仍然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和自家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的算中么?
在此人身上所展现的一切,简直可称逆天!
而萧言没有半点动容的表现,只是回头看了责腾一眼方腾一笑,举起手中茶盏向萧言遥遥一献:“大局还未曾定显漠莫要得意得太早。”
萧言失笑:“方兄,你真是要和我唱反调到底了啊
………”
方腾也笑:“但凡行大事者,身边总要有一个时时凛惕的幕僚在罢…………显漠悲观,某便振奋。显漠如此自信,某便惴惴。只是在显漠身边,方某人看来要常显惴惴罢了…………”………………………………………………………………………………………………………………………………………………………………
蔡京说出萧言两字,寝殿御书房中,赵估和梁师成都是一震。
这老匹夫七弯八扯,终于还是拉扯到眼前之事上来。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老匹夫就从来未曾安什么好心!而且还开口向官家讨人,假意撇清自家和萧言之间暗中有所联络的关系。却不知道谁信!就是官家,也不会为你这伎俩所迷惑!
梁师成在那里悲愤的想,虽然还寄望于官家。但是手脚已经有些发凉,蔡京暗中预备好久,今日才将这国家财计早已破产的大事抬出来。官家最看重的就是这钱财两个字,已然是做好的万全的准备,已经天然倾向了蔡京这一头。只怕今天自己,大是不妙!
而赵估讶异的是,自家默许梁师成对付萧言,就是不想让蔡京和这个有灭国功劳,有统兵本事,甚而有理财本事的萧言连成一党,变得再难制约。现在他却正大光明的开口讨要萧言在三司行走,难道想表明他与萧言此前并没有联络么?今日这个关头他这般进宫,却是谁能相信!他这般开口,到底是什么打算?
赵估心头转着各种心思,面上神色却始终淡淡的,哦了一声:“原来是此人,”,………南归之人,骤然大用非此子福分。联正思量,将他出知在外历练一番。而且此人本事,都在领军练军上头,三司国家财计重地,岂能轻易。太师却不知道看重他哪点?”
蔡京一笑:“领军带兵之事,国用匿乏,兵甲不周,军资断绝。纵有信布之勇也无能为力。若国用丰饶,足兵足食,兵甲精利,军资源源不绝。领军在外征伐不臣,一武臣足可为之。两者孰轻孰重,岂不是一眼得知?”
他神色严肃起来,望着赵估:“圣人不闻萧某人入汴以来,数月中经营起球市子之事否?不过数月,汴梁轰动,万千余财,涓滴归之。人人都道萧某人白手经营起一座金山,得预闻同行此事者,将来都有陶朱指望?”
赵估没好气的点点头,这老匹夫装傻,他也不好戳破。你蔡京如何能不知道今日之事,全是因为球市子之事引起?要不然你这老匹夫会正好入宫?
要不是这球市子给萧言经营成一座金山,自家也不会心动,自然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情出来!现在细思,自己的确有些轻易。为这几百万贯哄动,却没想到萧言背后牵动朝局如此之深,现在只怕整个汴梁都扰动了罢?
对着蔡京装傻乔痴的追问,赵估也只好也装傻:“联在禁中,也有耳闻。此子有如此手段,将来是不会受穷了。只是国家大臣,行此商贾之事还如此乐此不疲,未免有些居官不谨。梁宫观正语及此事,免不了要小小申饬一般,也是全他将来始终之事。”
蔡京此刻,却断然摇头:“不然!这不是单单萧某人有陶朱公手段,却是关系国家财计能不能支撑过眼前关口的要害大事!”
蔡京这一句实在太过惊人,让赵估都吓了一跳。所谓球市子,一年经营净利不过五六百万贯。作为一笔活钱现金流,自然是惊人数字,人人都觉得眼馋。他这个官家也不例外。但是对于大宋国家财政而言,又是杯水车薪了。五六百万贯撒出去,只怕水花都不曾翻动几个出来。而且这五六百万贯净利,牵扯的人多,官家也不能一把都抢过来。怎么就为蔡京说得如此之重?
这个时候梁师成终于找到了话缝。刚才蔡京说的是国家财计大事,他插不进来。而且现在这般境地,和他用事几年应对不力也大有关系,硬插进来也是自讨没趣。现在总算捞到了开口的机会,赶紧晒笑一声:“太师将此子看得何其之重?营商贾之事,小道也。如何能与经营国家财计相提并论?太师未免太看轻了自己…………这财计之事,正指望太师的大国手,太师却硬将此子扯上,讨要他在三司行走,圣心早决,却是要让他出外磨砺一番。太师不肯放此子出外,不知道又是什么心思?”
蔡京慢吞吞的看了梁师成一眼,并没有反驳。心下甚至还有些冷笑。梁师成技止此矣!这些牵扯到党争的诛心之论,只能背后两人间密密言之。如此议大事之时,官家当面前不会表示支持的。自己被此辈压制这么些年,当真有些不值。也是当年自己气焰太过凌人了一些,忘记了持盈保泰的道理。梁师成看来也在走着自家走过的老路上面…………
此刻赵诘果然低低哼了一声:“梁卿,太师言及国家财计大事,不要语及其他。萧言小臣也,梁卿位至使相,如此念念不忘,有失大臣休统。
赵估实在也是有些不满意梁师成,自己默许,他如此地位。将一个对付萧言的事情闹到如此不安的地步,让他大是劳神。忍不住就敲打了一句。说得梁师成老脸一红,束手垂肩,恭谨侍立,不敢随便出声了。
这个时候,赵估浑忘了是自家轻易,再加上贪财,才引出今日的变数来…………。
蔡京继续面向赵估,缓缓摇头:“梁宫观看萧言经营球市子是商贾小道,老臣却在其间看出一番经济国计的大道理…………圣人,我大宋之富,冠绝天下。单单是这汴梁城中,家资百万贯者,便有多少?江南之地,经营海商者,甚而有家资千万之辈。汴梁城中,每日飞鹰走狗,扑社瓦子,一年当中有多少金钱财货流动?以萧某人经营球市子观之。一年门券观赛之数可以不论,单单是投注赌胜,汴梁城中一年投入便是千万贯以上的数字!”
他神色俨然,稳稳道来,每一句话说出来,都让赵估听得全神贯注。大宋民间富庶,赵估自然是明白的,汴梁富家,家中资产过百万贯者,不说有一千家,几百家也是有的。据说南方那些世代海商家族,这资产犹有过之。放在整个大宋,家中藏着几万贯铜的富家也是数不胜数。一边民间蕴藏财富如此之巨,一边朝廷匿乏得只能靠滥发交钞来弥补亏空。自家身为天子,也时时觉得窘迫(赵估所谓窘迫,也就是这几年不能随意糟蹋钱而已)。怎么想怎么也觉得不是个道理。
但是大宋税禁已经尽可能的严密了。地方州府县治,一年到头奔走都在完成税收任务,这可是关系着磨堪的大事。也无法再增加设官来搜检遗漏。到时候新增收入,恐怕连支付增长官吏的捧禄都不够。大宋也不能轻易攘夺别家家产。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富家多是士大夫,在经济上往往还享有特权,免了许多税收差役。在这个上头下手增加收入就是动摇国本。
一方面富户越来越多,兼并越来越烈。淤积在这些富户家中财富也成了一个天文数字。朝廷收入却越来越少。社会上流动性也越来越不足。强行增发交钞,出来就是贬值。但却不得不越发越多。已经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就是大国手面对此种局面也只能束手。
为大宋理财之人,不是没有想过将社会这般淤积的财富动员出来。可是这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富户与官僚士大夫是一体两面的事情,怎么也不会对自家下手。但是对财计事有经验,聪明如蔡京等辈。看到萧言手段,都会眼前一亮。这不是萧言一下子能平白发了多大财的事情,而是他能以此种经营手段,将社会上的财富大规模吸纳过来,还是大家心甘情愿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新鲜花样,单单是将这些博彩手段推而广之,在富庶之地盛行,就能带来多大的收入?
这就是古今之间的差距了,现代社会,有各种融资平台(博彩业也算是吸纳游资的一种了吧”,………,),有各种融资手段。在中世纪,哪怕大宋,还是在土地上,在正常税收上打主意。能开海收关税已经算是开明王朝了。这对社会财富的动员能力,只怕比两个时代的科技水准差距还要大上一些。
“…………”萧言经营球市子,以新鲜赛事,以大规模收集彩金。精心计算赔率。无非都是将扑社那些应用手段集中一处,以百倍规模加之。就平地生财,一下吸纳汴梁财富若此。老夫也曾打听,萧某人还尝与人言及,大宋遍地皆财,他还有百般新鲜手段可以使出吸纳之,还让人人趋之若骜。臣因是想及,若是试用萧某人,让他使出手段,看能不能为大宋财计引来大笔财源?哪怕只是短短几年可以行此事,也足可使大宋撑过眼前艰危局面。以后也可徐徐调理。…………,如此不动国本,不扰攘民间,诚幸事也!
当然萧言此举,也乃小道,非国家理财之正办。可国家财计窘迫若此,老臣束手,也只有做此指望了。若圣人俯准老臣之策,则老臣还可蝉精竭虑,尽力操持,看能不能有幸渡过眼前难关,还有一些指望。若圣人不能俯准,则老臣只能自请避位,留待来贤。”
蔡京一番话,让赵估和梁师成都听明白了。虽然限于时代,有些细微曲折处不能用此时话语说出来,但赵诘和梁师成都是站在大宋顶峰位置的,对国家财计之事都是清楚明白。蔡京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
大宋财用窘迫,节流又一时无法指望。开源现在固有手段也早已使尽。萧言现在拿出了一套新鲜东西,可以吸纳巨量的社会财富。还不如用他试试,看他还能拿出什么本事出来,看一旦放他任事,是不是为大宋生财,能十倍于现在的球市子。要是如愿,那对大宋财计而言,真是天大的好事!……………………………………………………………………………………………………………………………………………………………………
听明白蔡京话中意思,梁师成心下已经冰凉,连反驳的心情都没有了。如此这般,再拦不住萧言上位之途。自己如此权位,官家如此宠信,却连一个萧言都对付不了。等于是被重重的打了一记耳光,威风重挫。而此次蔡京谋定后动,大涨气焰,就是自己再难压制得了的了…………”,自己失却这个平衡蔡京的作用,官家还能信重多久?这世间幸进之辈尚多,只怕很快就有新人冒出,取代自己在官家身边的地位罢”“………。
他现在也无从进言,自家地位,在官家身边的情分宠信,怎么也重要不过蔡京做出的这一篇大文章!
现下剩下的就是官家和蔡京之间的争斗了,看到底如何使用这个萧言。官家是不会放心将萧言交到蔡京一党当中的…………”可是这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
赵估心中所想,正如梁师成所料。蔡京这一篇文章做下来,布局谋篇,都是绝妙。自己昨夜为萧言所动,不过是贪的每年两百万贯以上的应奉。现在看来,鼻言能带给自家的利益只有更多,说不定是十倍以上!再弥补自家用度的同时,还能对国家四下漏风的财计有所支撑,这般人物,如何能轻易让他出外?就算萧言有百般不是,有诸多让人担心处,也不得不用了。只是绝不能让蔡京掌握此子,只能将他牢牢握在掌中,成为自家孤臣!
就算萧言曾经和蔡京是一党,然则当初王鞘童贯之辈不也是?比起蔡京,官家怎么也要大上一些。自家信重,自然也就拉过来了。至于身边老臣梁师成的感受,就先不去管了罢。这老货,百数十万贯,在赵估心中还抵得过的。数目再大一些,就只好划爱了。
不过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他还想怎的?自己还是极力周全他的就是了。
转瞬之间,赵估就已经做出了决断。他心中此刻也微微有些讶异感慨,到底是从哪里,生出萧言这般人物?在北伐大军进退不得,士气丧尽的时候。他突然出现,结果几乎是孤身北渡,又让这场战事继续进行了下去。最后一举击灭残辽。回到汴梁,不经意间仿佛又成了挽救国计窘迫如此的指望。难道自己真的是天星转世,前生道君。但有不利,就有英才命世,辅佐自己成就此凡间帝王功业?
一边想着,赵估一边沉吟点头:“太师处心积虑,为国操劳,联实深得”,…………来人,传翰林承旨拟旨,增太师实封三百户,增荫两孙辈入太学。若是太师孔辈早有恩荫,就在族人中拣两人承荫…………”太师,联是要留你在京师终老的。万望太师再莫说什么乞骸骨的话语,你我君臣相得始终,是要留待后世一段佳话的。这点小小封赠,太师领政事堂,就给联一点体面,莫要封还了罢。
他如此吩咐,旁边侍候的小黄门忙不迭的上前领旨。默记赵诘所言,出外就去召承旨前来拟旨。蔡集此刻,也颤巍巍的起身行礼谢恩,感诵道:“圣人天恩,老臣如何克当?只有尽心竭力,为国朝操持财计之事,才能聊报一二…………”臣所请两策,圣人可是俯准?”
赵估咳嗽一声,负手踱了几步:“第一策,联自然是没什么的。不过禁中还有太后在,这奉养不能俭省了,着内诸省商议,确保奉养之资几何,再与卿议罢…………”至于第二策…………”
他吸口气,避开蔡京目光,随手摆弄几案上的器物,缓缓摇头道:“萧某人小臣也,南归之人,虽有大功。但国朝用人,自有定制。三司如此要害之处,岂能轻去?国朝财计之事,也不是他现在就能轻易挑起的…………”不过既然太师力荐,联便用些心力,好好察用磨砺此人一番,看他当不当得起将来大任…………萧某人以军功立身,国朝制度,还是入西府恰当一些,看给他寻一个什么名义差遣,好好考察一番才去”,………若是他真有这番格局本事,联再将他交到太师这里,以为辅翼…………”如此处断,太师以为如何?”
此刻赵估所说,就已经是定论了。无论蔡京和梁师成再怎样进言,都无法动摇赵估此刻的决断了。蔡京心中暗笑,西府是他的手绝对伸不进去的,将萧言留置枢密西府。自然就是赵估准备亲手掌握了。如果萧言真有这般生财本事,也是赵诘手里的财源。
不过蔡京此来,本来就没有真将萧言拉入三司的意思。两人现在共同大敌算是梁师成一人,分开两下,倒还好说话一些。只要萧言起来,他和梁师成之间绝没可能有所调和的。只有继续争斗下去,梁师成就再无法如前一般只是压制提防他一人了。老公相自然权势大张。至于将来如何,自己还不知道有几年日子,只要仍然把持重权直到终老,将来眼睛闭上,关他们那么多?萧言能够立身,这次也要承自己情分。将来万一他地位日高,对蔡家自然也有一番承情照应。如此这般,也就够了…………”
自己将来,就笑看萧某人和梁师成之间的争斗罢,梁某人在如此地位,还奈何不得萧某人。将来还怕不灰头土脸?得罪了老夫,岂能这般轻易就算了?
火候看得如此之准,今日御前这篇文章做得如此之稳。除了萧言之外,就是蔡京自己得到的好处最多。憋屈了几年的老公相,此刻差点忍不住就将喜色挂在了脸上!
另一头,梁车成却默默无言,只是在那里恭谨侍立。嘴闭得紧紧的,腮骨因为用力都凸了出来。此次是不成了,就看将来罢!
赵估说完,就望向蔡京:“太师以为如何?”
蔡京收敛心神,恭谨回答:“圣明无过官家!老臣还有什么说得。但愿萧某人不负官家青眼,真的有所回报圣人与国朝还好,若是辜负了官家这一番苦心,就是老臣这里,也容不得他!”
赵诘一笑,摆摆手道:“今日不是常朝,到议论国事了这么久。一个小臣,倒惊动了如许人。且回去各自安置罢,明日联去球市子看看这萧某人格局到底如何,联之用人,向来是如履薄冰,谨慎万分的…………”梁卿与蔡老卿家,都颇有年齿,就不必和联一般吃这辛苦了。但有什么事情,联自然是要知照两位卿家的…………”就如此罢?”
既然要用萧言,要将他笼络为自家孤臣。明日给他这个休面,就是必然的了。梁师成不必去,去了反而是伤他休面。赵估还想着日后赏赐他点什么稍稍抚慰这个宠臣之心呢。至于蔡京,更不必凑这个热闹,以后还得百般提防萧言和他往来!
但愿这个萧言,不要负联这番苦心!
话说到如此,蔡京和梁师成就山呼舞拜告退。赵估自然不容他们行全礼,还遣内使以肩舆将两位老臣送出。两人出外,目光到最后都未曾碰上一下。
赵估从昨夜到今日,一直都在料理萧言引发的诸般事情,也觉得倦了。却还来不及休息,遣出身边人,一叠连声的传诏出去,明日御驾亲临球市子之事,再无更易,相关人等,加紧准备。萧言处,参与球市子经营各将门世家处也传去口谕,正式通知他们,准备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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