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正月初十宫里要办一次家宴,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宴,来的都是陛下的至亲血肉,相比起官方的除夕宫宴,初十这场才是真正的家宴,排场不大,就这一家子坐两桌,但皇后不敢懈怠半分,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务必将每年仅有的一回家宴办的漂漂亮亮的。
这日金童也是很开怀的,他已离了原生家庭,登上帝位后轻易不能出宫,与那家里断了联系,年节时候赏赐不少,但为了避嫌,一年只见这一次,他有再多的烦心事,都不会在这日表现出来。
婧儿这日也进宫得早,坐在坤仪宫和兄嫂侄儿们说话,所有的皇子皇女以及他们的母亲也在座,金童心情很好,这一日才是真正的大团圆。
郡公一家是由宫人簇拥着过来的,马车去郡公府接,一直接到坤仪宫门口停下,全京里有这份荣宠的人家可不多,闲宁郡公府也是这京里最特殊的一个存在,荣而不贵,不掌实权没有野心,不接受人投诚巴结,但也没人敢找他们的麻烦,一家人住在八里胡同,按着寻常人家的活法过日子,但又有如此了不得的背景,让市井小民望而生畏。
郡公一家进门来,要对着帝后行国礼,帝后皆起身搀扶,今日没有外人在他们哪敢受这礼,金童甚至毫不顾忌地喊他们父亲母亲,以前太后还在,他自然要顾忌几分,怕事情传到太后耳中又来寻他麻烦,如今宫里全是他的人,他要孝顺自己的亲爹娘谁能拦着他。
皇后听到他喊父母,也跟着喊父亲母亲,以前她可是喊郡公和夫人的,皇子皇女们也跟着叫祖父祖母了,郡公夫妻俩许久未听到这个称呼了,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坦然应下,毕竟儿子过继给了皇家,太后一死他们就急着认祖归宗,实在有些不道德。
金童也明白他们的心思,只道:“咱们家一年便团聚这一回,今日也就不论什么国礼家礼了,只论亲情天伦,过了今日,在外头该是如何还是如何。”
他怕孩子们不懂事在外头胡叫,让御史知道了又得来口诛笔伐了,他已然过继给了皇室,将太后荣养至终不能说不孝,和嘉也倍受荣宠,只玉女委屈些,但她有错在先,没人诟病他,可他若表示出一点儿青睐原生家庭的意思,御史便要指责他纵容外戚了。
问候过父母后,金童又关怀了长兄和小妹,他们以前还有些情分,至于下一代的几个侄儿外甥,他实在是生疏了,一年就见一面,谁是谁都分不清,但他还是挨个儿夸了一遍,给了不薄的压岁钱,几个孩子也胆小,见了他战战兢兢的行礼,不敢多说闲话,宇文妍兀自焦灼,暗恼女儿没用,不是教了她见到舅舅该怎么说话么?这又成个木头了。
其实她自个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以前二哥还未过继到皇家时,对她倒算亲和,但她在他面前也克制的很,绝不似在大哥面前任性妄为,后来二哥做了皇帝,一年只见一回,她更紧张了,见了面只能干巴巴地问好,旁的也说不了几句,他们是同胞兄妹尚且如此,更别提欣姐儿记事起这个舅舅便高高在上了,她哪敢造次。
金童将每个孩子都点了一遍,看到边上还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他不记得大哥和小妹家中有这么小的孩子呀?
平哥儿见皇帝看到了他,乖巧大方走出来跪下拜年,“毕平给皇帝舅舅皇后舅母拜年,舅舅舅母新年好。”
金童听他自报门户便晓得了这是妍姐儿的孩子,可他记得妍姐儿就一个女儿吧?当着一大家子的面,金童也不会点破,压岁钱照给,他看了眼皇后,皇后从宫人手里拿了个和其他孩子一模一样的大红织金荷包给他。一年就见这一次,她给这些孩子准备的压岁钱都很厚重,原也是算好了人头的,但宫人去郡公府接人,一见有意外情况便先赶回来禀报皇后了,她是擅长理事的当家主母,什么时候在这些事情上出过错。
这顿精心准备众人期盼的家宴,自然是人人尽欢,饭后皇后让燿哥儿兄弟俩领着弟妹们出去逛逛,园子里冷,寻个暖阁坐着玩儿吧,他们大人说说话。
皇后邀铮大太太去侧殿坐坐,姜骥带着毕家妹夫去御花园散步,将时间留给他们那一家嫡亲骨肉叙天伦。
皇后和铮大太太还好,两人是妯娌,但未有过争端,皇后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铮大太太也是慈和人,妯娌俩坐在侧殿喝茶闲话还算好,可苦了姜骥和毕志安这两连襟大冷的天去御花园吹风,姜骥不善交际,冷着脸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毕志安怵他的很,紧张兮兮的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便都无话,气氛凝滞到窒息。
毕志安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嘀咕不少,和这个姐夫独处也太煎熬了,偏偏每年家宴都有这个环节,就是因着这个姐夫,他都不想来参加家宴了,似个外人一般格格不入,但家里父母勒令他必须来,和帝后同桌吃饭是多荣幸的事情,旁人求都求不来呢,他有这个机会还不知珍惜,宫里的家宴他不去参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岳家不合呢,便是去了宫里不受欢迎,外人怎么知道,人家只知道他是陛下亲妹夫,多的是人要巴结呢。
这些闲人都退了出去,留下的便是他们一家六口至亲骨肉了,这也是每年家宴最煽情的环节,郡公夫妇看到四个孩子都围在身边,便有许多感叹,他们不拘着孩子们都在身边尽孝,只要他们都过得好,便是父母最大的欣慰了。
妍姐儿在一边听父母和哥哥姐姐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心里揪着急,冬日里天黑的早,他们吃过午饭后坐不了多久的,娘再不说大家都要回来了,那么多人还怎么好说,如今就他们这一家子在,是最好开口的时候。
“娘,您说这么多口渴了吧,来喝口茶。”
妍姐儿体贴地把茶杯递到了母亲嘴边,对着母亲眨了眨眼睛,郡公夫人自然懂她的意思,心里也在琢磨着该如何开口,金童虽是她的亲儿子,但他们之间客气有余亲热不足,她要开口为外孙女求庇荫,还得酝酿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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