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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组织部长提出了问题,还是担心几个先前在行政机关的厅、处级的干部,还有几个部队转业干部的问题,说人家原来都是挺优秀的国家干部,与他们同级别的干部现在都手握大权,风光实惠,他们却沦落到无处安排的地位,怕这样做会出问题。
有人就出面否定这种担忧。说一个好端端的企业,叫他们这班人整治成今天这破败的样子,他们还有啥意见?有意见把他们做渎职罪处理,他们就没意见了。一个现代化的企业,在全国自行车行业排行老三的明星企业,弄到入不敷出、资不抵债的田地,他们还有脸向国家要官吗?国家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是他们对不起国家啊!
这句话引出另一种结论:
众多的工人以为,他们对得起国家,是国家对不起他们。特别是那部分中老年工人,他们说,他们把青春献给了国家。可是,到他们老了,病了,体力衰退了,眼神不好了,手脚笨拙了,国家就不要他们了,把他们推给了市场。这合理吗?
这时分管政法和意识形态工作的市委副书记说话了,他针对刚才人的话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弄不好会使我们的产业工人失去对社会主义的信心,产生对立绪,成为对社会的一支消极力量。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这些同志们的利益,做好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的同时,也应予以合理的经济补偿。尽管中央尚无这方面的政策细则,我们q市不妨从实际出,创造制定符合q市市的土政策。
到这时候,该说的话基本都说了,能用的办法原则上都提到了,谁要想再弄出点新招,再语惊四座,都不大容易了。下边的多为表态,刘书记要求,参会的人都该有个态度,至少要有所倾向。
经过刚才的,使原来还不清楚自行车公司到底背多大债务、有多大窟窿的与会者弄清楚了。他们开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早先还对这家企业抱着的幻想一下子破灭了。接下来表态的人大多赞成企业破产。说到工人安置问题,都众口一词,政府想办法。至于企业何以走到濒临死亡,这么多的债务是怎样形成的,国有资产有没有流失,企业内部为什么会形成小山头,总公司停止了生产,为什么下边却有新注册的小公司依然生产,诸如此类的实质问题,却没有人触及。这似乎成了当下的一种游戏规则,凡涉及到经济领域里的问题,大家都免开尊口。尽管没有明文规定这是禁区,但是人人心中都认为这就是禁区,即使政见相左的人物,也出奇的默契一致,都不踏进这方禁区。
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主持会议的维副书记说话了。他先肯定了刚才诸位的意见、观点,之后开始阐述自己的主见。他认为,自行车公司之所以走到欲将倒闭破产的地步,绝不是偶然的,其中有些大的趋势不是人的主观意愿能够抗争的。尽管企业要破产,但不能因为企业的终结否定管理企业的干部。破产的企业也是有好干部的,这些干部依然是q市的财富。在企业破产的过程中,要安置好企业人员,特别是管理层的干部,给他们新的用武之地。
维纲的外之意很明白,他是在为合达贲这样的人说话。他有一个以自己为圆心的人事圈子,凡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无论遇上什么风云,他们都会步调一致,默契配合。他不会轻易地舍弃自己栽培、重用的“人才”,除非是到了非舍车马,才能保将帅的处境。他明白,他只有这样的为人,才会有自己的势力,这种势力也才能日益充实壮大。至于这些人的德行怎么样,有没有才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必须忠实。
照这种会议的套路,最后作总结的,或者说是下指示的,就是刘书记了。我如果要说什么,应该在刘书记讲话之前插入。这时,我却想放弃这次说话的机会。我知道,我要是一,肯定要对维书记刚才那番高见抨击一番。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这样,太直。但是,我清楚这阵子不能去激化自己与维纲的矛盾。那就忍住,不,不表态,这样就什么事也没有。这样一想,这种看似让了对方一步的沉默,效果反而比咄咄逼人的进攻要好。况且,今天的会议已使我达到了目的,我把从各个角度踢进政府怀里的皮球一下子踢到了五大班子的怀里,尽管皮球还没落地。也可以说,它还在相互地踢来踢去没个结果,没有结果也算一种结果,这种结果总比叫政府一家把球抱在怀里轻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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