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图和叶玄冰都发现有些不对劲,两人连忙往女墙走去,目光落在关外大地,只见黑压压的尸潮竟然开始慢慢退却。
“你们快看,尸潮退了!尸潮退了!”
有士兵惊喜叫道,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发出欢呼,庆祝自己打了个胜战。
莫名其妙被推选为代理主将的王朗也凑了过来,努力伸长原本就不长的脖子往关外张望。
叶玄冰悄悄看了苏图一眼,见他眉头紧锁,满脸忧虑。
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到城墙上响起警戒的号角声。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很快将刚刚响起的欢呼压了下去,一丝紧张的气氛又慢慢爬上城墙,并开始蔓延至整个关卡。
“奶奶的,都给老子回自己的位置去!围在这里等死吗?”
吴横带着几个亲卫不停叱喝那些擅离岗位的士兵。
当看到苏图几人时,这负责城门防御的副将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吴将军,发生了什么事?这尸潮不是退了吗?怎么还这么紧张?”
王朗赶紧问道。
吴横没心情逗弄这代理主将,他瞥了叶玄冰一眼,瓮声瓮气道:“老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知道天师这边怎么看?”
对这种不合常理的现象,最好还是请教不合常理的人。老吴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这道理还是懂的。
而且尸潮这种东西,他们这些南山关守军以前也没几个亲眼见过。
叶玄冰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苏图。
苏图观察片刻,说道:“尸潮的形成除了特殊天灾之外,大部分都是凶尸或其他高等妖魔有目驱赶而形成。不过低阶行尸毕竟是低阶行尸,它们浑浑噩噩如同野兽,无法像人类士兵那样做到令行禁止。”
“你说的这个老子都知道。”
吴横撇了撇嘴。
苏图又指着关外,“尸潮来时凶猛,可以铺天盖地,但退去应该如病去抽丝,慢慢消散才对,不应该如此大规模撤退。”
“苏公子是说,这尸潮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撤退。”
王朗一张胖脸有些冒汗,也不知是热还是紧张。
苏图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凶尸级别妖魔虽然能够驱赶尸潮,但对尸潮应该没有太大的掌控力,更别说让这些低阶行尸变得像士兵一样听话。
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苏图瞥了一眼叶玄冰,却见这女子双手握着镇魂木做的木杖,目光紧盯着关外,似乎有些紧张。
“你们快看,那些畜生停下来了。”
王朗又叫道。
果然,关外退却的黑色潮水停止了涌动,和南山关之间拉开差不多有一里的距离。
紧接着,潮水慢慢往两边分开,在中间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城墙上的众人面面相觑,突然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再是尸潮,而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大军。
尸潮妖魔悍不畏死,数量又无穷无尽,若是它们还有了大脑,有了智慧,懂得策略,那会怎么样?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叶小姐,你有听说过能控制尸潮的妖魔吗?”
苏图忽然问。
叶玄冰稍稍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苏图心中一沉,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怪物?
“昨夜我曾说过,镇魂殿殿主陈失明面上有三头凶尸对不对?”
叶玄冰道。
苏图想了想,这女子确实有这样说过。当时他还想问镇魂殿暗地里还藏着什么鬼,不过叶玄冰没有透露,可能自己都不太确定。
难道这尸潮如此反常,跟镇魂殿藏着的东西有关?
苏图看着这位知道许多内幕的大明府天师。
叶玄冰则看着关外静止的潮水,沉默片刻才问:“苏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千湖大泽的上古遗迹?”
“上古遗迹?你说的是神宫?”
苏图心中一动。
叶玄冰没想到这男子居然知道神宫。
她微微一愣,说道:“千湖大泽的上古遗迹确实是一座神宫,苏公子也知道那座神宫?”
“有听说过,但不太了解。”
苏图如实回答。
关于千湖大泽的神宫,他也是听李青稞那些人提起,知道的并不是很多,甚至连那神宫叫什么都没搞清楚。
如果问的是血色高原的丁火神宫,那苏图可以讲个三天三夜,毕竟自己是那里面跑出来的,还和守宫兽结了怨,还剁了人家的手指。
叶玄冰不知身边这年轻男子的离奇遭遇,又继续说道:“千湖大泽的神宫在三百年前便已经开启。时至今日,圣域各方仍然没有停止对那座神宫的探索。就是我们大明府,每年都有不少方士因为探索那个神宫而牺牲。”
“神宫凶险,确实非比寻常。”
想起丁火神宫中遭遇的种种,苏图仍然是心有余悸。若不是有只外挂猫,恐怕自己早就栽在丁火神宫里面了。
他心中还是有些奇怪,“这跟镇魂殿和那陈失有关系吗?”
“东虞的大明府,南曜的镇魂殿,还有已经消失的永安通幽司,都是探索神宫中的佼佼者,在千湖大泽神宫中更是明争暗斗了无数年。”
“我们大明府天师堂的《方士神宫册》上,有位已作古的天师前辈留下记载,说南曜镇魂殿曾在千湖大泽神宫中找到不得了的东西。”
叶玄冰脸色凝重。
“不得了的东西?是什么?”
苏图隐隐觉得那东西可能跟今日尸潮的异象有关。
其他人也都悄悄竖着耳朵,等待这位大明府天师给出答案。
叶玄冰遥望着关外尸潮,看到黑色海洋中央让出来的道路上,慢慢出现一个细小的黑点。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出了四个字——
“不灭神尸!”
……
……
南山关郊外,东南十里,有一座低矮的山头,当地人叫它毛峰山。
此刻毛峰山山头上光秃秃的,遮挡视野的树木已被连夜砍掉,又临时搭起十几个简易的军帐。
在这些军帐前方十几米,站着几道人影。从他们站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晰望见西北雄伟的南山关,还有关外黑压压如潮水般的妖魔。
几人中间,是一个身穿金甲的老者。老者身材高大,白发一丝不苟梳到脑后,目光锐利如鹰,遥遥注视着远方战场。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南曜长胜军的主帅,平远侯柳伯伦。
三日前,柳伯伦带领长胜军攻破唐越国国度月湾城,如今又马不停蹄出现在南山关外,这行军速度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在这位主帅的右手边,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身血污的大汉。
贺庆虎,南曜双璧之一,不久前偷袭南山关城门,差点导致南山关失守。
柳伯伦的左手边,则是一个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满头白发,面容俊美,眼中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沧桑。
他身上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披风,披风下摆用金色和蓝色丝线绣着两只神禽——金乌和蓝雀。
在这少年身后四五米,还立着三个古怪的身影。
一个裹着白袍、一个裹着黑袍、一个裹着红袍,都包的严严实实,看不清具体样貌。
陈失。
二日神教一等神爵,镇魂殿殿主,上二品武者,四级念力大魂师。
没想到样貌如此年轻。
那些诡异身影应该就是这位镇魂殿之主养的三头凶尸——往生,无念还有断红尘。
贺庆虎目光落在那白发少年身上,对于这个神秘的镇魂殿殿主,他也只是见过寥寥数面,并不熟悉。
“小贺,你这次和白鱼的计划好像失败了啊。”
柳伯伦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贺庆虎。
贺庆虎回过神来,撇了撇嘴,道:“白鱼还在关中等待机会呢,大帅你不要太早下结论好不好。”
说完又瞥了这老者一眼,嘿嘿笑道:“不说我们了。大帅您抛下长胜军,带着亲卫营火急火燎赶到这鬼地方,就不怕被南山关守军给咔嚓了吗?”
虽说面对的是一军主帅,贺庆虎却没有多少敬畏,言语也没有太多忌讳。
柳伯伦不以为意,呵呵笑道:“有贺将军和陈殿主在此,老夫还有什么好怕的。”
贺庆虎张了张嘴,又郁闷的闭上。
特么这话还真的没法反驳,毕竟这小山头上的高端战力,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心惊。
“好了,不开玩笑了。小贺你这次和白鱼联手,虽未能拿下南山关,但未开战便斩下对方主将头颅,壮我之士气,灭敌之威风,也是立下大功一件。老夫昨夜已上表,为你们二位请功。”
柳伯伦道。
“什么功不功的,大帅你看着办就行了,老贺我也不在乎。我现在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拿下南山关,赤旗军那边已经三番两次来催我和白鱼回去了。”
贺庆虎和慕白鱼都隶属赤旗军,只不过这次被柳伯伦强借过来,说是他们对攻打南山关这种坚城比较有经验,放在长胜军这边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个也急不来的。”
柳伯伦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又看着身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镇魂殿殿主,“殿主觉得我们几日能攻破南山关呢?”
贺庆虎心中微凛,目光再次落在那白发“少年”身上。
名叫陈失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眯着眼睛望着远方雄伟的城墙,答道:“今日便可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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