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人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廖秦看着眼前的朱红大门,很难想象这样的小镇上竟会有如此豪华的宅邸。他们刚到,就有人开了门请前面的人进去。院子很大,看着空旷的让人难受,两棵粗壮的垂柳耷拉着光秃秃的枝条竖在主屋前,成为院子里唯一的装饰。廖秦本就怕冷,自从进了这院子,身上就没觉得有一丝温暖。
“祥伯,把他带到西院里去”然后那人自顾自的进了主屋。
祥伯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人,脸上看起来不是很老,头发却已经花白一片。廖秦跟了他去西院,西院里一样荒凉,打扫的却很干净,应该是时常有人住。廖秦稍微有些放心,至少不是把他放在冰冷的地牢里,大冷的天还没条被子。那个人虽然看起来冰冷,行为也有些怪诞,心还是好的,至少对他来说就比想象的要好。
祥伯为人很是和善,亲自带他进了屋,怕天冷屋里,让人送了个火盆过来,又多拿了几条刚晒过的被子放床上,然后命丫鬟送了些热水给他,嘱咐他睡前泡泡脚。待他都一一答应了,祥伯才带了丫鬟下去。
等着关上了门,廖秦用热水洗了脸,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在凳子上坐了一会,他又起身走到门边,贴在门上听了会,没什么声音,用手去拉门,门就开了,看来真的不是很惨,没把他当犯人看。廖秦不想去院子里探探是否有人看守,外面太冷,而且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得好好的想想。
泡了脚,又把炭火弄旺了些,廖秦才脱了衣服上床。被子太凉,他就裹了被子靠在床上坐着。
他想到五天前收到许天豪写来的信,那时候他正没什么兴趣的坐在火炉旁听廖海给他讲教里发生的那些琐事。下人把信送到他手上时他还思索了一番哪个会给他写信,看到信上的署名后才紧张起来。怕惹恼了这个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收到信后就随便收拾了一下带着廖海赶过来。来时就想到这趟行程简单不了,可也没想着竟牵扯了这么多事出来。先是碰到大街上的许凡轻和许纤纤,再就是江风来请他去见许天豪,在“天香楼”里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晚宴,知道了许天豪邀请自己的目的。还没等他有所思绪时,许凡轻就拖了他去见江风的“好姐妹”,在“万嫣阁”跟许凡轻和江风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同江风牵着手在床上醒来。之后到了“迎客山庄”,被人诬陷,被奇怪的“仙洞教”教主所救,现在又被放在一个荒凉的小院里不闻不问。这两天还真驶混乱的。廖秦吐出一口气,他心里苦闷的很,也不知道廖海等他急了没有。
廖秦又细细的把这两天的事想了一遍,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希望至少让他在这些事里抓住蛛丝马迹,找出是谁要害他才好。想了半天,廖秦就放弃了,他根本找不出丝毫头绪。他没招惹什么人,即使那人为了“玉天莲”而来,也犯不着绕这么大个圈子,直接把他捉了去就好了。
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橘黄的残光投过薄薄的窗纸照在地上,廖秦放下思绪这才发现,他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觉得饿的厉害。冬天天黑的早,应该还没到晚饭时间。他倒不担心那人不会不管他饭,现在他的待遇已经不是一个被囚禁的人可比的了不是吗。没事可干,廖秦就眯了眼等着。这几天太累,过了一会,床上就发出了轻轻的呼声。
廖秦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周围一片雾蒙蒙的,什么都看的不清楚,脚下是软软的草地,他茫然四顾,依旧是不甚明了。过了一会,他的后面传来靴子踩踏草地的声音,廖秦心里高兴,忙转了身,一转身就到了一个人怀里,他抬头,那人笑着看他。是江风吗?廖秦觉得自己又醉了,也不去想自己还在那人怀里,只是呆呆的望着那双好似带着魔力的笑眼。那人的脸慢慢靠近,覆上了他的脸,廖秦可以感觉到那人淡淡的鼻息,热热的吹在自己脸上,接着自己的嘴唇就触到了软软的一抹,廖秦慢慢闭了眼。江风是在亲他吗?想到这里,廖秦心中有丝欢喜,却又猛然惊醒
廖秦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火盆已经熄了,只留下点点的火光。想起刚才的梦,廖秦心里一阵懊恼,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懊恼过后他又记起来,许天豪好像说过江风是“绝灵谷”的谷主。可是天下人都知道“迎客山庄”和“绝灵谷”一直都是面上和气,暗地里却斗得不可开交的。这两派的关系还要从上一代说起。
其实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并不是正宗的龙脉传人,而是他的父亲弑君得来。当年前朝皇帝—崇明帝看中了尚书的小女儿香雪,就把她召入宫中成了妃子,而这香雪却早已与年轻俊朗的护国将军韩意成交了心,看着香雪入宫,韩意成却没有办法,一时心灰意冷,就辞了官,四处游历去了,大有一番看破红尘的意思。看了高山,涉了大河,韩意成的心里舒畅了起来,觉得当时拘泥于一官半职实而没敢带香雪逃走真是可笑。本就是武将的韩意成xing格豪爽,在江湖上结交了两个朋友,三人相见恨晚,情投意合之下就结拜了兄弟。那两人一个是“癫圣”的关门囧囧江是,另一个是“武狂”的小儿子许刚,两人的背景自是不必细说,而韩意成虽然说已经促,但军中皆是敬佩他的将领,一般人倒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一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三人就肆意的在上河间游玩,看到不平事管上一管,遇到山贼恶霸就斗上一斗,真个是好不快活。
再说香雪自入宫起就没笑过,整日的郁郁寡欢,那崇明帝昏庸,为了搏一笑竟下令建造“登高楼”,要携了一起登高观星。之前崇明帝就大肆修建佛堂为自己祈福,人们早已苦不堪言。当年又是天下大旱,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三人一路行来,看着饿殍满地,心里激愤难当,再加上那二人知道了韩意成和香雪的不幸,于是就决定助他弑君夺位。这几年来,韩意成早已放下了那些什么皇命不可违的条条框框,就同意推翻崇明帝。他先是联系了之前军队了交情甚好的几名将领,鼓励他们造反,那几人听了当场击掌赞同,江是和许同号召一些江湖豪杰建立了“迎客山庄”为韩意成搜集情报和做一些暗杀的活动。于是,一场打着“为民讨伐”旗号的造反就轰轰烈烈的行了开来,第二天,崇明帝就无故的死在了床上,但消息却被压了下来,等到大军一路直上攻下皇宫时人们才知道皇帝已经死了,所以那些个还坚持的官员也就妥协了。韩意成被推上皇位,国号“成”。
待到尘埃落定,韩意成找到香雪时,她早已被高高的围墙掩埋了生念,已经是了无几日的生命了,韩意成心痛难当,就四处寻找可以救治香雪的妙药,最终却避免不了红颜薄命的定律,香雪在与韩意成温存了一个月之后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半岁大的儿子。韩意成命人厚葬了香雪,又亲自抚养她留下的孩子。韩意成自香雪去世后就无意建后宫,所以直到五年过后才在大臣们的一再上书下纳了几个妃子。即使如此,他也是很少去后宫,三年后梅妃诞下一子,被升为皇后。
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韩意成依旧是对香雪留下的孩子疼爱有加,甚至在他快要离去时,也想着要传为给那个孩子,因为大臣们极力反对这才放弃,改立他的大儿子。那个孩子被他封了王,又给了他一块离京城较远却繁荣的领地,皇后弥留之际还对当今皇帝说“先皇那是怕你害那孩子呢”,如此可见韩意成是把香雪看的无比重要的。
其实当时“天莲教”早已建教有五十多年,“玉天莲”的传说却一直被广为流传。廖秦想成帝—韩意成肯定命人到“天莲教”求过药,但因着“天莲教”的教规,肯定是求不到的,那他只能用不光明的手段了。想到这里,廖秦生生打了个冷颤。当年“玉天莲”的传说渐渐消失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一位的“天莲教”教主的死。要说“天莲教”已不知多少位教主是死于非命,但像那位教主那么惨的死法的却没有,那一任教主无故失踪八天后尸体被放在了“天莲教”门外,他的全身被剥了皮,眼也被挖了去,耳朵、鼻子全割掉了,手筋脚筋也被挑断,全身布满了刀割的伤口。廖秦记得教里的老人给他讲过,那任教主的尸体被送回来后教里一百四十七人整整哭了两天一夜,然后惭尸体埋了。“天莲教”虽是个小教派,却也花费了两年时间去追查凶手,不过却始终没找出那人是谁。之后江湖上就盛传“天莲教”里根本没有“玉天莲”的说法,他们说如果真有“玉天莲”,不会有人在那样的酷刑下还坚持不说。所以,自那之后,“天莲教”里终于慢慢回复了平静。
廖秦算算时间,那任教主被掳走的时间正是香雪弥留之际,可是因为人们当时都不知道成帝和香雪的事自是不会往宫里想。不过,他想教里肯定也查出了什么,不然不会在坚持了两年后无故放弃。至于成帝派什么人做的,这个却一想就可以想到。
当时造反成功以后,江是和许同无意朝廷,回到了江湖,两人共同管理着“迎客山庄”,大有为韩意成看守江湖的意思。“迎客山庄”建立初始就是由两个组织组成的,一个是江是带领的暗杀组织,再就是许同带领的情报组织,当年如果没有他们两人,崇明帝也不会死的那么容易,而且死后还把这消息封锁了一个多月。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江是和许同却渐渐有了隔阂,最终江是带领自己的暗杀组织退出了“迎客山庄”,在江湖上组建了“绝灵谷”。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两个帮派渐成鼎立的态势,矛盾激增,竟到了谁也不容谁的地步。
当年成帝肯定不会派宫里的人去,他刚登上帝位,又是弑君夺位,名不正言不顺,自是不会做这么动摇人心的事,那么他只会去求两个朋友,以“迎客山庄”的势力,掳一个小小的教主而让人没有察觉只是小事一桩。但他们肯定没有想到,那任教主竟对自己心硬到如此地步,生生受下了这非人的折磨。
廖秦想通了,泪就止不住的留下来,那任教主是他的曾祖父吧,“天莲教”教主向来短命,即使他的父亲没了外界生命的威胁,也是早早的就离开了他,自己呢,是不是也要这么年轻就死去,自己甚至还没有留下传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廖秦心痛难耐,也不去想那江风到底在与许天豪勾结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坐着低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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