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头“自我放松”之后不久,又回到了赌场,此时的他心潮澎湃,意气风发,他又向管叔借了200元做本,继续参战。让其他赌徒大开眼界的是,奇迹出现了,第一场竟然是泥头赢钱,泥头心里乐滋滋的,他兴奋地从席上抓钱,他相信,自己赢钱一定是不远处的那位先人在黑暗中保佑着自己。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第二场泥头竟然以底牌最大取胜,让其他赌徒叹为观止。第三场更是让人忍俊不禁,或许是因为泥头的气势压倒众人,泥头竟然以吓唬取胜赢钱。见泥头撒了一泡尿回来之后变得势不可当,其他几个赌徒也提出要去撒尿,此时赌博只能暂停。据说三场赢钱,泥头已经翻本一大半,此时的他一边整理着纸币,一边心中感谢着那位先人。
众人再次回来之后,发牌继续,果然牌势又被打乱,第一场并不是泥头取胜。但是,在之后的决战中,泥头牌势总体还算可以,输少赢多。时间不知不觉进入子夜,草丛周围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叫声,尽管挂着的灯泡招惹了不少虫子,凉风习习却让人备感舒适。但赌徒无暇顾及这一切,个个都是睁大那熬红的眼睛,盯着草席上的扑克牌与纸币。
据说,关键的一场牌到来了。此场牌跟到第四张的人尤其多,所以席上的钱也特别多,有800多元。最后一张牌发下来,其他跟牌的人个个收牌不跟,因为赌王风古的牌已经是明牌3个“6”,其他人不可能大过他,唯一跟的是泥头。泥头在后来讲,当时他是没有看底牌的,因为他的4张明牌已是同一黑桃颜色,只要他的底牌是黑桃,那他就赢定了。
现场的气氛非常紧张,个个盯着泥头的一举一动。管叔看到泥头向对面的空隙处瞥了一眼,然后像是得到谁的肯定似的,竟然下钱跟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大了风古50元(首尾50,大3轮),风古一脸愕然地看着泥头,不过他还是扔钱开牌。
泥头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没有揭开自己的底牌就去席上抓钱,风古原以为泥头已经看牌了,也以为是泥头赢,于是随手翻开了泥头的底牌,竟然是红桃3。此时,不仅仅是风古,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风古立即抓住了泥头的手,大声说道:“泥头,你怎么搞的,去洗洗脸吧,你是红桃3呀,不是黑桃3呀,是不是灯光不够亮呀?”
泥头大叫一声,认真地看着底牌,没错,自己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是自己搞错了,他不好意思地放下了钱,缩回了手,擦擦额头,说道:“不好意思,搞错了,搞错了。”然后回头朝着自己的后面喊了几句“他妈的”。或许连续开战的时间过久,造成了泥头的视觉疲劳,但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更加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
泥头错失大单,颇受打击,他又去旁边的林子休息了。旁边的管叔见他一声不吭地朝林子走,看着泥头失落的背影,颇觉古怪,他疑惑地对众人说:“泥头不会有什么事吧?”
几人也朝泥头的背影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其中有一人漫不经心地答道:“别管他了,他又去撒尿了。等下回来他又力压群雄了,我们还是趁着他离开尽快开战吧。”说完,众人又聚精会神地赌博。
泥头后来说,当时,他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去的,前面似乎有一个老人的身影引导他过去,他刚才大胆下注,也是因为看到了人群后面的黑暗处有一个人向他点头暗示。但是,他这样说确实有点牵强附会,更可能的是,他当时输得太多,受到了较大的打击,并且赌博很消耗体力,如果你将连续打10个小时麻将,到最后诈和可能都会搞出来,毕竟人的精力有个限度,你超过了这个限度,各种奇异的景象都可能在大脑中形成。而此时,更加巧合的是,时间到了深夜一两点钟,正是鬼地这块不祥之地各界生灵开始蠢蠢欲动的时间。
在微弱的光线下,泥头独自一人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那穴风水旁边,然而令他惊奇的是,左侧的土地上却热闹非凡,有三四个人围在那里赌博,哇,今晚真是壮观,开了两个赌场呀。泥头想走过去观战,却发现自己的脚步非常沉重,在他前面的那位老者站在墓地前转过身来,但老者面容竟然模糊不清,老人得意地对他说道:“你赢不少钱了吧?”
泥头根本没有去想眼前的这位老者是谁,或许他还以为是刚刚一同出来撒尿的赌友,他破口大骂道:“赢个屁,刚才一场都输了1000多元,他妈的。”他说完朝风水上吐了一口痰。
老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安慰他说道:“人不能太贪心,适可而止,赌博输赢,乃运气左右,不可太强求!”
这老人确实说中了泥头的要害,据说此时的他也赢了不少,见兜里有不少人民币,他转怒为喜,拿出烟盒,点着了一根烟。
见泥头被点化,老人若有所思,他动作轻缓地指了指泥头的口袋,然后又指了指坐在土地上的那群赌徒,泥头立即会意,应该是这位老人要向自己借钱。但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的手感觉神奇,竟然情不自禁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张大团结,然后又缓缓地掏出火柴,把这两张人民币点着了,一簇弱小的火焰在空气中慢慢地晃动,人民币转眼间成为灰烬。
“泥头,你在干什么?点火抽烟吗?”突然,正在岔路口撒尿的管叔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在这黑夜里显得非常响亮。泥头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正在燃烧的人民币,立即扑灭,但两百元只剩下一个边角。此时,管叔已走到他的旁边,估计也看到了他手上残留的人民币,胆战心惊地问道:“他妈的,你不会有病吧?你在这里烧钱?”
泥头似乎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立即站了起来,看着两张只剩下边角的人民币,一脸后悔的样子,毕竟即使银行行长是自己的父亲也没用,也不可能给他兑换如此残缺的人民币了。据说,后来这两张人民币一直被他保存了下来,或许他这么做是为了纪念自己曾经拥有的非凡时刻,同时也是提醒自己远离赌博。
稍微清醒的泥头,跟着管叔战战兢兢地回到了赌场。山间的赌场仍是人声鼎沸,每个赌徒都全无睡意,赢的在欢呼,输的在叹气,他们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在享受着赌博带来的快感。泥头回来之后,又毫不犹豫地加入了。
赌博一直在继续,此时是夏日,夜晚非常短,5点多钟天就大亮了,而到8点钟,第二批赌徒已经来临,于是,犯困的人逐渐退出,而管叔和泥头又坚持了一会儿,大概10点,两人准备撤离。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征战”,何况这种“战斗”大起大落,时而兴奋,时而失落,精神绷得特紧,体力难免不支。还好,令人欣慰的是,赌徒泥头最后“战绩”不错,据说赢了两千多元,这不过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以后还赌,永远是不能说赢的。
但无论如何,他算是对自己这次通宵达旦的“工作”有个好的交代,可是,精神的颓废,体力的透支,让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了。
当时泥头跟着管叔走,还好,前面的管叔是比较清醒的,后面的泥头从筒子冈走下坡路时就跌跌撞撞,差点摔倒,还是管叔几次回头大声喊住他,他才强打起精神,继续向下走。
泥头额头冒着冷汗,这很可能是熬夜并且少喝水而造成感冒的迹象,当他们勉强走到屋子附近的茅厕时,泥头说了句:“管叔,你先走一步。”然后就闪进了一间茅厕,像是在呕吐。管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到家了,自己也困得不行。他回到自己家,从厨房里找些剩饭剩菜囫囵吞枣地吃了,倒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一直睡到现在管婶叫他起来。
从管叔的讲述中,可以确定的是,泥头早已离开筒子冈,并且已经回到了寨子的附近,但寨子是弹丸之地,他能去哪里呢?当然人是活的,如是他倒在柴房、茅厕、后屋檐,都可能让人找上大半天。陈嫂早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搓手顿足。可是,急也没有用,这深更半夜的去哪里找人?你总不可能挨家挨户地敲门吧。
盘伯的话打破了屋子的宁静:“这个赌鬼,不会神志不清,掉进粪池里吧?”
盘伯的话绝不是开玩笑,农村的粪池,大而深,容积大,我村曾经就有小孩掉入粪池淹死的。不过,泥头是个大人,估计掉进去也淹不死吧。但结合泥头回家时已是晕头转向的情况,掉进粪池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事不宜迟,陈嫂跟其他几人立即拿了几根木棍,带了几支手电筒,向茅厕出发,挨个粪池搜寻,每搜寻一个粪池,就向里面捅了捅,结果,并没有发现一个粪池里面有坚硬的人形物体。
陈嫂惧怕了,呆呆地站在搜寻的最后一处粪池的旁边。此时,她宁愿相信泥头还在筒子冈赌博,也不愿意相信泥头已经回来,回来却不见踪影,怎么可能不急呢?
突然,在旁的盘伯眉头一皱,在黑夜里仍然可以看到他的目光很深邃,他问管叔:“阿管,你刚才说到泥头在山上时的异常,我认为那不是他的幻觉,他真的被鬼迷住了。你们在筒子冈赌博的地点,是否是在那两棵高大的自留杉树旁边的那块草地呀?泥头烧钱的那穴风水就在草地左上方的岔路口吗?”
管叔惊讶地答道:“对呀,就是那里!”
盘伯恍然大悟,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他兴奋地大声说道:“肯定是在那里,肯定就是在那里,大家跟我走!”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都跟着盘伯走。盘伯绕过了这一排茅厕,然后走了一小段上坡路,来到一个牛栏前。哎哟,这不是已搬离我村的柱叔家的牛栏吗?有人立即想到,这屋以前不是牛栏,而是柱叔家的旧屋,后来柱叔家搬新屋之后,这里后面的几间倒塌了,而前面的一间做了牛栏。最让大家害怕的是,柱叔的父亲叫维宁叔公,就是那座坟墓的主人!
大家战战兢兢地站在牛栏门口,周围一片寂静。耳朵灵敏的陈嫂已经听到了里面打呼噜的声音,陈嫂喜上眉梢,她已经确定里面是泥头,十多年的同床共枕,泥头的呼噜声,她无比熟悉。她首先走了进去,手电筒在四周晃动一下,终于在墙角处看到了鼾声如雷的泥头。
陈嫂跑了过去,大声喊道:“泥头,泥头,你醒醒!”
外面的几个人听到了陈嫂的喊叫,也跟着进去,几把手电筒照在地上,却发现,周围到处是飘散着的钱,管婶随手捡起一张看看,立即发出一声“啊”的惨叫,甩掉了,然后躲在管叔的后面。看着地下花花绿绿的一大片钱,众人更加搞不懂这牛栏里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唯一可以解释的人是泥头,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墙角的泥头。
在陈嫂的摇动和呼喊下,泥头终于睁开了他那疲惫的双眼。众人发现,泥头的身上到处都是蚊子咬过的疤痕,在一个蚊子如此多的地方泥头竟然睡得如此沉,他的精神状态可想而知。泥头刚刚睁开双眼,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惊讶地说:“我的钱呢?”
盘伯晃动着手电筒,照了照地面,许多张钱呈现在他眼前,泥头放心了。
陈嫂一张张地收拾着地下的钱,等看清后,她惊呆了,大部分都是冥币,但中间也有人民币,两者混在一起,让她捡得哆哆嗦嗦。最后捡完,经统计,有三千多元人民币,据清醒后的泥头确认,数目分文不少。为何出现冥币,为何人民币和冥币混在一块,难道这一切都是赌“鬼”搞的鬼?
状态恢复后,泥头告诉了众人真相,而这个真相似乎经得起逻辑的推敲,所以可信度很高,当时的大部分村民对此事毫不怀疑。
泥头说他回家的时候身体确实疲惫得接近极限,双腿已经完全无力,刚走进茅厕就感到要晕倒,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扶着他来到了房间(牛栏),他倒在地上,实在是太想睡觉了。可是,蒙眬中,一位老者现身,说要跟他赌,提到赌,泥头哪有不参战的?于是他跟这位老者进行了对决,双方一直这样轮流出钱,非常刺激。
赌“鬼”毕竟是虚无缥缈的,冥币呢?那可是以实体存在的呀,后来有人考证,冥币根本不是维宁叔公从地府里带来的,而是老屋子里的一角堆放了很多废弃东西,其中的一个坏竹篮里放置了一沓沓的冥币和草纸呢。估计是以前柱叔家供祭祀用的,搬走时还没用完就扔在那边,而赌“鬼”就地取材……
让人相信赌“鬼”真实存在的是,我村很多年纪较大并且了解维宁叔公的人,说维宁叔公生前嗜赌如命,经常在各种场合中参战,据说,临死前的一个月,维宁叔公还跟一群老人在切磋技艺呢。看来生死虽不同路,但爱好还是相同的啊。
赌徒泥头自从跟赌“鬼”维宁叔公交手之后,似乎有戒赌的迹象。但我村村民的赌性依旧不改,或许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没有人能在开赌前知道结果是赢是输,但是,赌钱,还是少沾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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