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屋内男人们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裴湘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清高表情,说话方式直来直去:
“我不同意让迈克去直面危险,我不放心。”
梅森立刻讥讽道:“那你就放心你的哥哥和父亲承受风险?果然,在关键时刻露馅了吧?哈,我就说你是假冒的,你当然更关心你的同伙。”
裴湘干脆回击:“这和真假无关,纯粹是亲疏远近的问题。比起刚认识没几天的亲人,我认为和我一起长大的丈夫更加重要。还有,若说身高和肩宽,梅森·西多特的身材更接近西多特爵士。福尔摩斯先生,你不能因为是梅森的朋友,就故意偏袒他,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迈克要更加强壮一些。”
这话直接怼得梅森无法开口,因为裴湘说得都是大实话。
虽然不太好听,但反而让人觉得,这确实是她能够说出来的心里话。
阿尔伯特和莱昂爵士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尴尬,他们也意识到,让刚认识几天的迈克·格林为西多特家冒险,确实有些突兀。
莱昂·西多特内心失望,有些事一旦被挑明了,就真的不能含糊过去了。
“我去吧,我早就说了,这是我的事情,我不能让别人替我承担风险。”阿尔伯特连忙说道。
莱昂·西多特瞧了一眼梅森·西多特,而后慢慢垂下眼帘,没有马上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对着书房内的年轻人摆了摆手:
“大家先离开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晚餐前,我会给诸位一个答复的。福尔摩斯先生,谢谢你愿意出手帮忙,我莱昂·西多特铭记在心。”
夏洛克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裴湘和迈克罗夫特的身上。
他哥现在笑得像个傻子,实在有些丢脸,倒是他身边的这个女人,这眼神儿也太凶太熟悉了,就跟克劳斯在酒馆里打架时一样。
第94章
离开西多特爵士的书房后,不等夏洛克·福尔摩斯试探裴湘,裴湘就抢先一步开口诘问梅森·西多特,并指责他心胸狭隘、小肚鸡肠。
她冷笑着嘲讽梅森,说他竟然在西多特爵士面临危险的紧要关头,还不忘和朋友联手算计无辜之人,实在称不上是一位体面正直的绅士。
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梅森·西多特自然要反唇相讥,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就在走廊里争吵了起来。
阿尔伯特急得不行,他两面劝说,却没起多大的作用。
最后,还是迈克罗夫特上前一步,三言两语安抚住了暴躁异常的妻子。
他笑着感慨,梅森一定是对他们夫妇二人存在误会,才表现得不太友好。当一个人用怀疑的目光去观察另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非常可疑,心中的芥蒂也会越来越多。
所以,为了亲戚间往后的和谐相处,他建议和梅森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当然,梅森的朋友福尔摩斯先生也可以在场。
夏洛克·福尔摩斯冷眼旁观这对夫妻一唱一和,没多大功夫,就把“单纯”的梅森诓骗去了一间小会客厅。然后,没谈几句,冷傲坏脾气的格林夫人就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留下她丈夫和梅森继续耐心交谈。
夏洛克多聪明啊,他马上就意识到迈克罗夫特是想拖住梅森,方便另一个人在外面做事。于是,他也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转身关门前,他从门缝中瞥见他哥给梅森·西多特倒了一杯茶。
——啧,迈克罗夫特的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站在柱子后面的夏洛克就看到刚刚离开的裴湘又悄悄返回,手中还拎着一个小箱子。
他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大概猜出了那两人的打算。
十五分钟后,“梅森·西多特”一脸恼怒地推门而出,毫不迟疑地朝着夏洛克站立的位置走来。
“去帮忙,夏洛克,迈克在房间里等你。”
亲耳听见一位年轻绅士发出悦耳柔和的熟悉女音,夏洛克·福尔摩斯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是谁在吩咐鄙人去做事?是尊贵的格拉斯顿大小姐?还是和我谈天说地的朋友克劳斯?”
裴湘也不客气,用十分骄傲的语气回答夏洛克的问题:
“亲爱的夏洛克,是你敬爱有加的嫂子和才华横溢的老师!”
夏洛克噎了一下,他都快要被这人的厚脸皮惊住了,心说,真不愧是把伪装易容研究得出神入化的人才,他哥到底是怎么把这种女人成功娶回福尔摩斯家的?
裴湘朝着未来的咨询侦探眨了眨眼睛,而后便收敛起轻松亲切的笑容,重新板起面孔来。错身而过的瞬间,她的模样气质已经完全变成了梅森·西多特,就连那种浮躁算计的眼神都模仿得丝毫不差。
目睹完这个神奇的转变过程,夏洛克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如同每次出门办事前叮嘱克劳斯那样,轻声说了一句:
“小心,我的朋友,永远别轻敌。”
“知道了,夏洛克。”
裴湘渐渐走远,直到背影消失。
夏洛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小客厅的棕色雕花木门,随即轻吐了一口气……
在莱昂·西多特的书房前,裴湘对守门的保镖说道:
“请和我伯父说一声,就说我有事要和他谈。”
“好的,请稍等,梅森少爷。”
很快,裴湘就被莱昂·西多特请进了书房。
“梅森,有什么事吗?”西多特爵士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我听说,你和露西吵起来了?”
“伯父,你真的确定那个露西没有问题吗?我父亲找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线索,怎么您一返回英格兰,她就出现了?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莱昂·西多特正在为奥利弗·辛克莱的事情烦恼,此时便没有多少耐心和这个一肚子小心思的侄子周旋,他冷冷地笑了笑,不客气地反问:
“梅森,你真的相信你父亲会认真寻找露西?”
梅森·西多特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伯父,我父亲一直很惦记这件事的,他、他虽然,哎呀,他怎么敢把你吩咐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
“确实不会完全抛在脑后,就是,呵,总会让美酒和美人绊住寻找的脚步,是不是?”
梅森想要继续狡辩,莱昂·西多特摇了摇头:
“行了,不提这件事了,总之,露西确实是我的女儿。梅森,不说查证的人反复确认了多少遍细节,只说她的长相,还有她的那副脾气,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梅森的眉眼间露出几分迷惑质疑,似乎在暗忖,一个假货怎么就这么值得信任?
西多特爵士今天被辛克莱的信勾起了许多回忆,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们以为露西的脾气是随了那个把她养大的穷画家?估计露西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你们小辈都不知道,安娜夫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冷淡,直接,对许多事情都不耐烦,看着高傲不近人情,其实对放在心里的人非常容易心软。露西今天护着迈克的表情神态,就和当初安娜维护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梅森,露西确实是我的女儿,她继承了她母亲的脾气和我的才华。说实话,比起阿尔伯特,我更觉得露西才是我和安娜的血脉延续。”
裴湘欣喜于“观众”对她的表演的认同,但无奈身在戏中,不能立刻放弃经营人设。
于是,她用梅森·西多特的脸做出了一个不甘不愿的表情,而后,还不太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伯父,这么说的话,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也怀疑过露西堂妹?”
“就像你说的,梅森,事情太过巧合,我不得不谨慎一些。尤其是,我有个仇人一直对我虎视眈眈。”
“就是,太过巧合了。”梅森冷哼一声。
西多特爵士苦笑摇头:“但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完全不会怀疑那孩子了,梅森,血缘亲人间的亲切感应很奇妙,是骗不了人的。”
裴湘:“……”
——这大概是最会夸彩虹屁的观众了。
“梅森,咱们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让梅森·西多特稍显不自在,他在高背椅上挪动了一下,明明是他主动找上门的,此时却犹豫起来。
“这个……伯父,我是想说,也许,在某些前提下,我愿意代替阿尔伯特出现在奥利弗·辛克莱面前。”
西多特爵士动作微顿,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之前还在考虑怎么劝说梅森。
没想到,这个侄子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他心里舒了一口气,但是表情却截然相反。他看上去比梅森更加为难踌躇,两条眉毛几乎就要扭在一起了。
“梅森,虽然我非常担忧阿尔伯特,但是……”
“伯父,阿尔伯特可不擅长搏斗,他甚至都没怎么碰过枪,你真的放心让他假装成你的样子,然后去直面那种穷凶极恶之徒吗?”
莱昂·西多特当然不放心,他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梅森,我能知道这个前提是什么吗?”
“伯父,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个有前途的职位。”
“梅森,我和莫克福德出版社的总编辑柯莱特先生有些交情,也许,你愿意去他那里试一试?”
“莫克福德出版社?”年轻人眼睛一亮,心里满意。
不过,他没有让自己表现得过于高兴,而是尽量保持着稳重矜持的表情,微微颔首:
“如果能得到柯莱特先生的赏识,伯父,我相信我会做出一番事业的。并且,我会力所能及地帮助阿尔伯特,毕竟我们是兄弟,是西多特家族的成员。”
这话听起来还算顺耳,莱昂·西多特点了点头,声音里包含愧疚和欣赏:
“梅森,阿尔伯特的性格,你知道的,他太过于……”
这话没有说完,就被楼下传来的隐约喊叫声打断了,与此同时,屋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诺德,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听到了哭声和呼喊声?”
保镖一脸急切:“爵士,失火了,我们需要立刻下楼,到院子里。”
不等西多特爵士反应过来,梅森猛然起身,焦急询问:
“着火了?哪里?怎么会失火?”
“是爵士的卧室,梅森少爷,好像是有人放火……”
这时,管家匆匆赶来:“西多特爵士,桌球室和收藏室都冒出了大量烟雾,三楼也有火苗窜出来,大概是您卧室的方向,请立刻离开这幢房子。”
“桌球室?你说桌球室着火了?”
“是,据说有人吸烟,然后点燃了什么……”
西多特爵士脸色大变,他立刻站起来,顾不上被带倒的椅子和散落的文件纸张,大步朝着书房外冲出去。
“桌球室怎么会起火?有人去救火吗?”
管家和保镖们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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