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副市长

“看着香港这边就够乱的了，这边的更没法儿看了，难道他们这里没有清洁工吗？”

苏菲和姚丽站在罗湖海关的出口，后者皱着眉头，看着墙上那些斑驳的大字报和地上被风吹得打着旋儿的碎纸片，不满地嘟囔着。春节刚过，不少人家的大门上还贴着‘福’字和春联，远处不知道从哪条巷子里传来噼啪的鞭声，提醒着人们现在还是正月。

“挺好的了，清洁工也有上下班时间嘛。”苏菲倒是很享受和煦的阳光。她刚刚从洛杉矶过来，这里的气候倒是比那边暖和。

姚丽在她身边四处张望，手里还拿着两本回乡证，“不是说有派车来接吗？这还要让我们在这里等多长时间？如果这个时候在夏威夷，我们可以穿着比基尼游泳，在沙滩上打打沙滩排球，而且……”

“而且还有许多帅哥可以搭讪，是吧？”苏菲笑道。

“嗯，咱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我是让可以冲浪。”姚丽翻了个白眼。

原本的计划是要去夏威夷度假的，但大陆方面突然来电话联系，苏菲又是以工作为重的人，自然将度假地点改到了大陆，现在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不过有小薇帮忙掩饰，倒也不太明显，就算在姚丽等身边人看来，身形也不过是稍显臃肿，反倒担心胎儿是不是有问题，苏雅茹还特地陪她在法国找了一位专家检查她的身体，确认胎儿健康后才松了口气。

“欠你一个度假。回头补上，反正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苏菲安慰道。

“老板，我无所谓的。不过，你去拉图城堡度假的时候，可一定要带着我。”姚丽笑嘻嘻地道。

“你哪里是惦记着度假，是想着我的酒窖了吧？”苏菲佯怒。

大出这边自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经济政策开始放宽，尤其是在七九年五月份的广交会上，官方向香港商人们释放出了非常强烈的信号，希望他们能够回家乡投资办厂。大陆的材料、人工和土地。对于港澳商人们都是极具吸引力的。前些年因为大陆的政治风云变化莫测。港台的商人们别说来大陆投资，就算是参加广交会，也是提心吊胆的。但现在有了政府的首肯，一个个都将眼珠子盯在沿海这一片。苏菲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机会。

要说来大陆投资。她可算是第一个……当然。不是她亲自来投资，而是通过林子方在广州与政府合资办了个纺织厂，专门加工出口的纺织品。不过她这个幕后的董事长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倒不是她故作神秘，而是当时她有电影和唱片在台湾发行，不想惹那个麻烦。

不过，在今年年初的春季广交会上，政府方面流露出招商引资的意思之外，有不少港澳商人意动，而苏菲也制定了一个投资计划。虽然大陆方面的工作效率是低了一些，但他们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苏菲制定的计划是形成了一个小型产业链，从原材料的供应到产品的销售，全部涵盖进去，而且可行性达到90%以上，经过珠海市政府的考察之后，完全认可了这份计划，所以才向她发出了邀请，希望苏菲能够第一时间来到珠海，开始将投资计划落到实处。

在怀孕之后，海瑟薇并没有休息，工作反倒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但大陆市场向来是她所重视的，而且为此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所以在接到邀请之后，将工作安排了一下，便立即带着姚丽一起飞来香港，然后经罗湖海关进入大陆。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要敲定投资，团队的组建已经在香港进行，等工厂正式筹建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可以回去继续进行她的工作……嗯，准备生产。

如果是在欧洲或者其它东南亚国家、地区，知道苏菲要来本地区进行投资，那记者绝对是蜂拥而至的。但大陆的环境不同，尤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影响深远的政治运动之后，新当选的领导人虽然有意施行新政，但形势微妙，有些事情可以做，却不可以大肆宣传。

等车的时候，苏菲等人再一次领教了大陆人不准时的习惯……后来她才知道，在那些大陆人眼里，她们这些来自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家，根本不可能那么早前来，所以他们来的晚了。

市政府的人将他们接到珠海市的一个政府开办的招待所里暂住。虽然地方不算奢华，但至少很干净，只是在看到床单被套的时候，姚丽很有几分感慨，不知道这算是招待所，还是医院——竟然都是白色的。

“老板，你不准备跟北京那边联系一下吗？”姚丽轻声问道。

“算了，那个老头子若是知道我是回来投资的，说不定一时心血澎湃，让我来个捐献，那岂不是自找麻烦？”苏菲撇了撇嘴。

“不会吧？”姚丽一付大惊小怪的样子。

“你能想到的事情，都会发生；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也同样可能发生。等看看这边的政策，如果情况允许，就让天使基金那边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援助的项目。”苏菲叹了口气。

她先后数次来大陆，对于大陆人的生活状况有着很深的了解。这个时期大陆的经济政策还处于计划经济时代，虽然能够做到‘均贫富’，但整体生活水平都不是很高。天使基金每年都会拿出一笔资金进行社会慈善活动，所以她准备让基金会的人到大陆考察一番，准备解决医疗和教育的问题。

当然，苏菲还不敢放言自己要解决中国的教育问题，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一些贫困地区解决一下医疗和基础教育的问题。

天使基金从成立伊始，就不接受外来捐款，所以也没那么多的监察机构。不过，在选择援助对象方面，一直有着自己一套甄选方案，而且主要援助项目都是在医疗和教育这两个方面。

很多人都觉得苏菲反正是要援助，将款项直接交给当地政府应该是没有什么区别。但她有自己的考虑——如果真的将款项交给当地政府，那么对方或者会将资金挪用，甚至贪污。总之，天使基金不会将援助资金转交给某个中介机构或者代理人，他们会亲自落实资金的使用。

第二天上午，苏菲很早就起来了，她换上了一套很正规的黑色职业套装，头发挽在脑后，这样看起来就成熟了许多。这个时期的大陆，服饰还很保守，缺乏鲜艳的色彩和款式，虽然南方处于变革的前沿，距离潮流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八点钟，市政府派的车前来招待所接她们前去开会，两个人在一名青年女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市政府的一间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的人还不是很多，在二人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一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男子迎面走了过来。严肃而瘦削的面庞，修长的身形，虽然穿着普通，但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气质，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人所养成的气质，让人印象极为深刻。

“这位是珠海市夏建国副市长。”引路的女职员轻声提示。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每当提起中国的官员，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个大腹便便的形象，这多半是在旧中国时期，那些贪腐官员给人们留下的印象，或者就是胡子一大把……一付年高、但不知道是否德也劭的老头子形象。而眼前这位夏建国副市长却只有四十岁左右，年富力强，而且还是珠海市的常务副市长，权力很大。

在来大陆之前，苏菲也对珠海市的一些官员做过了解。这位夏建国副市长属于那种改革派的，他年轻的时候在苏联留过学，但他的运气比较不错，虽然在文革中受到过冲击，但并不严重，而在粉碎四人帮之后，他立即得到平反，重新走上了领导岗位，而且还成了改革的急先锋……事实上，这次招商引资活动一开始就是他促成的，也算是有胆有识了。

原本这种会议用不着一名常务副市长出席，但这属于三中全会以来的新生事物，夏建国作为市政府的代表，专程参加这次会议，不仅是为了给下属打气，也是为了让投资方安心。

“苏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夏建国满面笑容的迎上来，向苏菲伸出手。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苏菲也伸出手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微笑道：“希望今天的工作一切顺利。”

“那是一定的。请这边坐。”夏建国客气的请苏菲二人入座，他自己也坐回了原位。

虽然夏建国和苏菲等于完全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但是对于苏菲的事迹，他或多或少也做过了解，而知道的越多，对她就越好奇。因而在见到苏菲的时候，难免多打量一番。

不过可惜的是，夏建国除了看到一个漂亮的容貌之外，就没有察觉到更多的不同了。苏菲似乎和其他女孩没有太多的不同……没有太浓的化妆品，也没有什么奇装异服，看上去与传说的明星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