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一直在思索着裴蕴这个人。以及他突然向方若婳示好的意图。如果他仅仅是想引起方若婳的注意。那他还真的达到了目的。
方若婳没有注意到闵博延何时进来。
“你觉得裴蕴这个人怎么样。”
闵博延忽然发问将方若婳惊醒。起初方若婳还愣了下。随即想到他肯定知道方若婳设法调来裴蕴履历的事。
“算是个能吏吧。”方若婳回答。
闵博延若有所思地看着方若婳。“若婳。你还有未尽的话。”
“……很善于经营。”
闵博延想的肯定不同。所以听到方若婳的回答。他笑了起来。“哦。就是这样。”顿了顿。又说:“你不喜欢善于经营的人。”
方若婳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是的。方若婳似乎对这类人有种天生的反感。尽管方若婳心里也很清楚。他们才是官场里生命力最强的一族。
但是这种人。总让方若婳觉得虚假。
“博延。你喜欢这类人吗。”
“不。我也不喜欢。”闵博延回答。“但是我也不讨厌。在我眼里。善于经营也好。不善于经营也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事。”
现在方若婳明白。他心里一定是看重裴蕴的。毋庸置疑。一个能够考绩连续最佳的人。必有他的长处。也不能全然靠经营。
“但是你不觉得。重用这样的人。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
“善于经营。意味着私心也重。私心重的人。难免不做出为害国家百姓的事来。而且。善于经营的人。都善于蒙蔽。这些人一旦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来。只怕一时还难觉察。”
“若婳。你总是太多虑。那么多监察。那么多御史都是干什么的。”
“若有了监察、御史便管用。史上哪还有什么奸臣。”
“那是因为有昏君。”
方若婳暗叹。闵博延的致命伤就在于他太自负。他从来都不掩饰他认为自己是个明白人。总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对的。要说服他。也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只得一步一步来罢了。
这时候还不到晡食。闵博延到方若婳房中来。多少有些忙里偷闲。
莲歙克国的启民可汗正在由塞外来榆林的路上。同行的还有莲歙克国数千部众。闵博延很看重这次会面。决意要让启民可汗。尤其是那些尚未领略大风越富强的部众留下无可泯灭的印象。因而从他本人开始。直至风越的随行官员们上上下下都忙着做准备。
此时一条长达三千里的宽阔御道已经由榆林直达塞外。那是启民可汗的杰作。由风越的使臣长孙晟争取来的。
闵博延因此事对长孙晟极是赞赏。“……长孙先走到牙帐边。指了那些杂草道:这些都是香草吧。启民跟过去闻了闻。不解。一点不香呐。长孙便道:你未曾听说过吗。古来至尊所到之处。诸侯都躬亲洒扫。清除御道。你看你这牙帐外这么多草。若不是香草。又为何要留下。启民听了。这才醒悟。”他说着。极得意地笑了。
方若婳心知这事挠到了他的痒处。不过。想一想此刻的大风越也真是不可一世。强盛之至。不光是北方的莲歙克国。周边各国都臣服于风越。闵博延于建国门外设立的四方馆。负责接待各国使节。几乎每日不绝。
闵博延从晋王的时候。就一直向往着汉武时的威震四方。如今。庶几近矣。
只不过……唉。
话说回来。闵博延劳师动众出来这一趟的原意。本就是为了向各方炫耀风越的富强。告诉他们臣服于风越的好处。经过这些年。他的脾气方若婳也早就清楚了。他是不做则已。做就要做到极限的人。启民可汗将见到的。自是极尽奢华。方若婳一点都不担心他达不到目的。。方若婳只担心太过。
方若婳虽不觉得像闵星渊那么节俭有必要。可是像闵博延这般。真个是白玉为堂金做马。珠翠遍野。也叫人心惊。
真能改变他吗。方若婳一分把握也没有。
到这个时候。方若婳比初到这时代还要后悔没有学好历史。方若婳全不记得种种细节了。甚至连风越到底亡在哪一年都不记得。只隐约记得发生在征辽之后。至于其它的。人事变动。有哪些着名的朝臣。做过哪些事情。简直一样都不记得。不。其实方若婳在现代就没想过关心这些。也许根本从未知道过。
像现在正发生的事。启民可汗这般的臣服。亲为闵博延的出巡割草清道。这些事方若婳以前都不知道。方若婳记得的全是野史。闵博延如何下江南。与一群美人左拥右抱。吟诗赏花。可方若婳看到的闵博延。成日忙于朝务。一事未了又是一事。说是工作狂还更恰当些。还是……这本来就不是方若婳知道的历史。方若婳仍是一团模糊。
人家穿越了能够叱咤风云。因为他们先人一步知道。而方若婳……想到这里心里便发虚。
“若婳。你又走神。”闵博延叫醒方若婳。“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是唯一不能告诉他的。
但是不能不回答。方若婳赶着捞稻草。脑子里蹦出哪根来就抓哪根:“方才你提起长孙晟。方若婳倒想起曾听人说。长孙晟有一双儿女。资质都好。”
“是么。”闵博延不是多感兴趣。随口问了句。
方若婳也随口应了声:“嗯。”
闵博延却误会了。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哪天让长孙夫人带了他们进来看看吧。”
这倒是个意外。虽然无关紧要。不过想想能提前见到未来的长孙皇后和初唐的第一名臣。也颇叫人兴奋。然而。转念又一想。他们的成就注定要踏过风越的灭亡。心中便不由得一沉。
闵博延在方若婳这里用过晡食。席间方若婳他们也就不再谈论政事。之后闵博延又要去处理些事情。临走前问方若婳晚间作何消遣。
方若婳想了一想。答他:“我想去骑马。可不可以。”
闵博延叫过张宝鉴来。吩咐他前去准备。
方若婳笑说:“方若婳才不要身后跟一大队人马。那还有什么意思。”
闵博延拍了拍方若婳的面颊。道:“一大队没有。一小队一定得有。你骑马还不熟。别逞能。”
现时方若婳他们住在榆林的行宫中。比不得在连谷。要出了城才能畅快地骑马。若按方若婳的意思。方若婳便骑马出城就好。张宝鉴却道:“娘娘。别让奴婢为难了。”也只得作罢。
甲兵帐营都在城外。城中所宿皆是百官。方若婳坐在车里。从车窗漏格里有一眼没一眼地往外瞧着。榆林郡城必是因皇帝到来大肆修整过。路边的民宅外墙一‘色’雪白。看着簇簇新。又因现在百官都在城中。道上有许多牛车来往。颇显热闹。
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视线。一刹那方若婳也未分辨清楚。待再想看清些。又怎么也找不见那身影了。
“停车。停车。”方若婳不由自主地吩咐。
车停下来。
方若婳挑起车帘探身向外。为了看清。索‘性’连面帷都提了起来。没有。没有看见那个人。
或许是错觉。
‘侍’从们不明所以地看着方若婳。方若婳慢慢地放下面帷。正要吩咐继续。忽听有人在喊:“十三娘。十三娘。。”
街那头。有个人蹦着高向方若婳挥手。一面满面兴奋地跑过来。手里还抱了什么东西。一路跑一路掉。连忙俯身拣。看着极是狼狈。
“什么人。如此放肆。”张宝鉴立在一旁。作势要上前呵斥。
方若婳拦住他。“那是将作监的李‘春’。”这么一说。张宝鉴自然明白他和方若婳必有些‘交’情。便不作声了。
李‘春’还是老样子。怀里抱着一堆不知做什么用的零件。蹬蹬跑到方若婳的面前来。笑道:“真是想不着。居然在这里碰见你。十三娘。你怎么会来。”
方若婳笑笑。“自是随我家郎君来的。”
从前他们当然也打听过方若婳的身份。但想必没有结果。此刻也不会再追问。
方若婳忽然想起一事。忙又问:“李三郎。二郎也来了这里吗。”
“怎会。二哥此刻不知在哪座山间快活呢。”
方若婳缓缓吁了口气。心想刚才大概真是看错了。也可能。方若婳看见的正是李‘春’。却误将他当作了晁俊风。
“十三娘。你住在哪里。改日我去找你喝茶。”李‘春’兴冲冲道。
他因为从前和方若婳相处久了。彼此熟不拘礼。所以不假思索就这样说。他却不知道。从前方若婳在宫外的府里。身边宫‘女’宦者都是挑拣过的。见怪不怪。才叫方若婳可以肆无忌惮。此刻方若婳身边的一大半不是那时府里的人。只怕面上不显。心里也在惊诧了。
这也无从解释。只好避而不答。又问他:“你此刻做什么去。”
李‘春’说:“至尊要在城东设帐。上官公让我帮忙。”
“哦。”方若婳点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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